更重要的一点是，血灵两姐妹是她手下的武力支柱，倘若强行命令她们负责肖章的安全，必然会使得二人心生隔阂。
血灵的移形换影乃是杀人于无形的手段，而非护卫他人的保障。
她与肖章的关系，二人也是清楚的，开口吩咐，反倒是画蛇添足。
而且面对肖章的狂妄自大，她也不堪其扰。
让他吃些苦头，经历真正的生死搏杀，知道天外有天，多少也能有所长进。
不多时，肖清芳带着几名下属匆匆离开山洞，消失在夜色中。
山巅之上，两道人影漠然而立，将一切尽收眼底。
“姐，你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要对他动手么？”
清冷的声音蓦然响起，赫然是离去不久的小凤。
在她身旁，正是与其一同离去的小梅。
当下她举目远眺，美目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意。
“倘若我们推掉这桩差事，她也会找别人动手，既然如此，还不如接下来。”
小凤微微一愣，蹙起眉头似有不解，“闪灵已经明确表示不会动手，除了我们，还有谁是陆与的对手。”
“蛇灵之中的确没有，但江湖藏龙卧虎，钱帛动人心，只要出得起价钱，总归能找得到。”
略微停顿片刻，小梅的眼底满是戏谑之色，“良机难觅，我记得上次，有人说起过想见他呢……”
闻言，小凤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目光闪烁，咬了咬唇：“哼，我不过是说说而已，有的人，可是真的溜去了。”
小梅微微低头，嘴角带着一抹羞涩的微笑。
百转千回，每每想起那道身影，两人心中皆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
曾几何时，他就像一道光，突然出现在她们的生命里，温暖了整个余生。
“小凤，这次，我们一起去见他。”
“嗯。”
……
……
东硖石谷，中军行辕。
大帐内，气氛有些沉闷。
如今的王孝杰面色灰暗，双眼布满血丝，眼神也不再锐利，而是充满疲惫和迷茫，丝毫不见数月前大军出征时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此刻，他的神情有些焦急，不停地来回踱步，时不时抬头看向帐外。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听到响动，王孝杰猛然抬头看去，呼吸不由得快了几分。
然而看清来人后，神色又瞬间黯淡下去。
只见一名顶盔掼甲的武将走进大帐，快步来到跟前，抱拳恭声道：“大将军，近日气温骤降，弟兄们缺少御寒衣物，粮草被服也都供应不上了，刚才卑职下去巡查，许多士卒直接在睡梦中被冻僵，”
“唉，每日都有兄弟被冻伤冻残，再这么下去，不等契丹人打过来，只怕我们自己就先扛不住了！”
说到最后，来人的呼吸粗重了几分，神情难掩悲怆。
此人正是右威卫左军主将陈开。
听完他的禀报，王孝杰长叹一声，恨恨地说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兄弟们缺衣少食，那崇州刺史丘静，端的是背信弃义的小人，值此军国大事，竟挟私报复，待得归朝后，我定要在圣上跟前狠狠地参他个贻误军机之罪！”
看着暴跳如雷，忿忿不平的主将，陈开幽幽叹息道：“唉，大将军，眼下事急从权，相忍为国，以大局为重！暂且咽下这口气，低个头服个软，来日方长啊！”
“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只是那丘静老贼欺人太甚，我数次亲笔去信，他竟然毫不理会，”
王孝杰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次我让宏晖备下厚礼，希望能带回好消息吧。”
话音未落，又一名身披铠甲的武将匆匆而来。
来人是前军主将吴憬。
只见他身穿的铠甲上布满了战斗的痕迹，刀痕剑孔随处可见，铠甲上的漆色已被鲜血和泥土覆盖，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头盔被随意地挂在腰间，露出一张坚毅而疲惫的脸。
汗水混合着血水，不断从他的额头滑落，滴落在地面上。
吴憬大步来到王孝杰跟前，喘着粗气抱拳道：“大将军，一个时辰前，契丹前锋约万余人向我军前沿阵地发动试探性进攻，卑职率领前军营的弟兄将其击退，目前契丹人已经撤回大营，已经撒出探马继续探查消息。”
王孝杰连忙上前扶住吴憬，声音也有些颤抖。
“弟兄们受累了，我王孝杰无能，害得右威卫数十万弟兄沦落至此！”
吴憬抬起头，直直看着他的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沙哑着嗓子说道：“弟兄们跟着您纵横天下，什么时候受过这份窝囊气，如今是伤的伤，残的残，弟兄们饿着肚子跟契丹人拼命，一身力气使不出五成，憋屈呀！”
“唉！”一旁的陈开亦是重重叹息。
最近契丹人明显开始不安分起来，四处出击袭扰一线诸军，攻击强度并不大，且并不恋战。
稍微遇到强力反击便立即脱离接触，似乎是在有意探查右威卫麾下诸军的战力，寻找合适的突破口。
王孝杰作为沙场宿将，对契丹人的小心思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
然而清楚归清楚，眼下却是无可奈何
诸部缺衣少食，战斗力持续下滑，营内伤兵数量每日都在增加。
他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但终究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无奈之下，他只得将全军仅剩的物资收集起来，将其中的大部分优先供给一线部队，用于维持其战斗力。
即便如此，前线士卒每日也只能吃到两顿稀粥，而且还是限量供应。
吃不饱饭，打起仗来自然是吃亏。
然而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自己麾下的右威卫缺衣少食，被包围的契丹人却是红光满面，精神饱满，丝毫未见颓色。
近期以来的数次交手，己方的损失都远远大于对方。
他隐隐有所知觉，只怕这种试探性进攻，不会维持太久了。
待得对方将底细打探清楚，就是他们发起决战的时刻。
想他王孝杰一生不弱于人，如今却落得不得不向死对头低头的下场。
英雄气短。
真乃时也，命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