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娴不自信地开口:“我其实不怎么会唱,你随便选一首吧。”
江屿年盯着林娴看了几秒,侧过身让朋友点了一首杨千嬅的《勇》。
不知为何,刚刚看到她那一刻,就觉得这首歌挺适合她的。
前奏响起那一刻,林娴捏紧了话筒。
这首歌,是她常听的一首歌。
不管是去兼职的路上,还是去学校的路上,没有陈寄在身边的时候,这首歌陪伴了她无数个日夜。
对陈寄,她只有一腔孤勇。
然而现在,那腔孤勇落幕,唯独剩下狼狈的痛楚。
江屿年的朋友们都惊掉了下巴,从来不唱歌的某人,今天不仅唱了,还跟嫩妹一起唱。
堪称世界奇观。
江屿年的声线很沉稳,他先唱的部分音调偏低,在唱完一段后,他转头示意林娴接着唱。
林娴深吸一口气,用蹩脚的粤语开始了迄今为止最为光辉的社牛事件。
那堪比灾难的声音传来时,江屿年的眉头都皱紧了。
偏偏林娴本人不觉得,奋力直追,摇旗呐喊着:“旁人从不赞同,连情理也不容,仍全情投入伤都不觉痛……”
江屿年没想到说话这么细软女孩子,唱起歌来能这么难听,五音不全,没有一个调是对的。
不止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
江屿年很想制止她,可当他转过脸,看到小姑娘眼里闪过的泪花,动作一滞。
原来她在哭,借着唱这首歌,才敢把情绪外泄。
他怎么好意思止住一个失恋受伤的女孩子。
只能默默在她旁边当着陪唱,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她拉回来一些正确的音调。
一曲终了,林娴泪流满面。
她背过脸,胡乱擦了擦眼泪,而后深深鞠了一躬,“各位先生慢慢玩,我先告辞。”
话音刚落,人已经退了出去。
江屿年看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我敢说这是我听过最难听的歌,完全不符合她那张脸啊。”
江屿年斜睨了旁人一眼,神色很淡地应了句:“我觉得还好,挺真性情的。”
“江少,你该不会看上她了吧?”
江屿年没有回应,给Vivian发了消息,明确告诉她让林娴离开。
走廊外的林娴平复了好一会心情,才让自己从刚刚那首歌的情绪里走了出来。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为陈寄流泪。
明天起,她的世界就再也没有陈寄。
她还要完成自己的学业,还要做一个合格的医生。
刚回到休息室,林娴就被Vivian挽住了胳膊,“阿娴啊,今晚表现很好,你可以走先啦。”
林娴一脸惊愕,“这就好了?”
Vivian谄媚一笑,“系哦,606包厢的客人很满意,那瓶酒就当没这回事儿啦。”
被不熟悉的人挽着胳膊,林娴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只匆忙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Vivian,请问这条裙子能给我吗?”
Vivian一愣,“当然可以,你拿走吧。”
林娴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也知道这个要求很突兀,但对于一个没有钱又没带行李的人来说,有一条可换洗的衣服总比没有好。
她将裙子收进自己的书包里,看到了隔层里静静躺着的那枚纯金领带夹,只觉得晃得刺眼。
林娴向Vivian打听了一下回收金饰的地方,匆忙下了楼。
成年人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伤春悲秋,她还要想办法解决今天晚上的住宿和晚饭。
总不能让自己露宿街头。
林娴赶到最近的一家回收金饰店,将兜里的那枚纯金领带夹递了过去。
对方扫了一眼便说:“唔收,假嘅,流嘢来嘅。”
林娴从他口中捕捉到了一个假字,连连摇头:“您再仔细看看,不会是假的,是我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
后面排队的人用港普给林娴解释道:“妹妹仔,你这是镀金,不是纯金。”
林娴注意到检验的那老头满脸不屑,用粤语跟旁边的人嘲讽道:“都唔知是不是傻嘅,咁蠢。”
虽然她不太听得懂粤语,但也能看出来别人鄙夷的眼神。
林娴的心在那一刻坠落谷底。
怎么会是假的。
乔子衿家里挺有钱的,不至于帮她代购个假货吧。
林娴匆忙点开跟乔子衿的对话框,用委婉的语气问了句,消息刚发出去就显示了红色感叹号。
【你发的消息已被对方拒收。】
林娴抓起桌上的领带夹走出了店铺,她想不通为什么主动示好的乔子衿会骗自己?
夜色如织,大街上人潮涌动。
港城的人脚步都很匆忙,没有人会留意在街角的巷子口有一个蹲坐在地的女孩,木讷盯着手机屏幕。
手机电量还剩最后7。
她是应该买张最近的机票回京市,还是留在这里找个兼职等到开学。
机票价格不便宜,可港城的物价也不是她目前能负担得起的。
没有时间犹豫,她打定主意留下,必须要尽快找到一个合适的兼职,赚点生活费。
至于今晚住哪儿,她还真没想过。
林娴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四周璀璨的光芒在那一刻砸下,硬生生分隔开了她与这个城市。
就在起身之时,林娴接到了好友的电话。
“喂,诗雅,怎么了?”
“娴宝,你顺利到达了吧?”
林娴敏锐捕捉到了简诗雅的异样,简诗雅有着东北女孩的直率性格,说事从不拖泥带水,更不会铺垫。
大学四年,她早已习惯了简诗雅的心直口快。
然而今天这句话,一听就明白她有事却不知道开口。
“诗雅,有事儿你直说吧,我已经顺利抵达港城了。”
“陈寄那小子,现在跟你在一块吗?”
听筒里传来简诗雅打探的语气,林娴本能觉得不是一件好事。
她尽量调整自己的语气,声音有些闷闷的,“他不在,我现在一个人在外面。”
“那臭小子是不是忙着应付那些狐朋狗友呢?又把你晾一边,回头姐姐替你教训他!”
简诗雅仗着自己比林娴大一岁,一有事儿就自称是姐姐。
虽然简诗雅跟陈寄连面都没见过,但有她的这句话,林娴心里莫名觉得舒坦了几分。
“知道啦,简姐超厉害的。”
两个人说了些有的没的,简诗雅才终于切入正题,“我今天刚得到一个小道消息,你的奖学金会被取消。”
林娴差点没站稳,扶住旁边的栏杆,“你从哪儿知道的?为什么取消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