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时刻,宋锦和突然觉得现在的生活很舒服。
等徐明礼把火腿片好,又把牛肉和果脯分别装盘,摆在炕桌上,俩人分坐一边,窗外听雨,屋内闲聊,如果能够煮一壶茶或是温一壶酒,实乃人生幸事。
这么想,也就说了出来。
徐明礼笑,说她附庸风雅。
宋锦和有点不乐意了,“你在首都的时候,难道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趣吗?”
说到这儿,宋锦和便有些好奇徐明礼在首都的生活了。
总不能世界里只有工作吧!
有朋友,有吃有喝有游玩,首都娱乐应当不少,舞厅、咖啡馆、老莫、百年老店,还有各种名胜古迹,生活总不会无聊。
但徐明礼却和她想的不一样。
“在别人眼中,我聪明,学习好,受同学友爱,老师看重,但没有什么是不付出就能得到的!
我是人不是神,也曾受挫自卑郁郁不得志过。”
徐明礼回想起他刚上大学那阵儿,“咱们县里的教育资源和首都这些大城市是没法相比的,我曾经引以为傲的成绩,在首都大学,成了垫底的存在。
更何况,能进入那里的学生,个个卧虎藏龙。”
宋锦和点头认同,她想,在哪个年代,教育资源好像都没有平衡过。
徐明礼在他们县里甚至是市里都能算得上优秀,但是在首都这样人才荟萃的地方,确实没什么优势。
“所以,在别的同学还有闲心发展爱好的时候,我只有拼了命的学,才能补上和他们的落差。”
那时候,他又心高气傲,不会甘居人下,日夜颠倒的学习,有多疯狂,只有他自已知道。
“也幸好努力是有收获的,成绩得到了老师的认可,从大三开始,就开始单独带我。”
等他大学毕业,就成了他的导师,一直到现在都是,可以说是他生命中最大的伯乐,也是最重要的人。
“那你大学毕业后,是不是就完成了逆袭?”
对于前期的徐明礼她并不了解,书中介绍他的时候,他已经取得了重大的成果。
所以,对于徐明礼以前的生活,她还是想知道的。
“哪有这么容易,因为有老师的介入,大三我就完成了大学四年的课程,顺利毕业,并且留校任教。
但是,在此后四年,除了带学生外,最多的还是给老师打下手,和读书,看文献资料。
直到现在回来,也只是学了理论,对于实践,一窍不通。”
按照上一世的发展轨迹,确实应当是这样的,如果忽视掉他前世带来的记忆的话。
但是现在……
徐明礼说的轻描淡写,但宋锦和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沉重,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小孩儿,独自一人在外求学,即便是再聪明,过的也会很艰辛。
算起来,前世的她和徐明礼算是同岁,但和他的生活是两个极端,她只知道吃喝玩乐。
宋锦和有些难过,和他相比,她的人生轨迹堪称幸福。
“都已经过去了。”也不知道是在和宋锦和说,还是在说给自已听。
年岁阅历增长,自然心境也跟着成熟。他现在已经没有了争功名利禄的心,想要的也只是远离是非,按照普通人的方式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辈子。
接下来,雨越下越大,八月的滨海是雨的乐园,还伴随着狂风的侵扰,让人很不安生。
“啪嗒……啪嗒……啪嗒……”接连好几声响起,像是屋檐上瓦被风吹落的的声音。
徐明礼想要出去查看,雨裹在风里,像是形成了一幕屏障,阻挡了他的步伐,还没走出屋门,便被浇了个头顶,玉珠大的砸在身上生疼。
根本出不去,应当不是他们屋子吧!
接着又检查了一下屋里面,除了墙缝处有些漏水外,其他的地方也还好。
应当是问题不大。
其实,他们家这几间屋子也算是有年头了,是他爷爷在世的时候盖的。
他住的这两间,就是老爷子单独留给他的。
就连炕边上掏出的洞,都是他爷爷告诉他的,以前他爷爷的贵重东西,就藏在里面。
但这些年下来,缝缝补补许多次,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出不去,今天的晚饭肯定是做不成了,也不管前院怎么想的,徐明礼关好门窗后,决定今天若是无事,便不出门了。
雨大到根本挡不住。
屋里黑,拿出煤油灯点上,一个照明程度有限,徐明礼也把他书桌上的拿了上来,放到炕桌上,让两盏灯一同亮着。
这样还稍微好些。
平常只要是闲着,就会找本书看着,如今也不例外。
而宋锦和则是再接再厉,接着等她的长耳兔。
进了秋天才有弹棉花的,反正也不着急,她做的很慢,才刚把长耳兔的耳朵拼接起来。
一针一线,盯久了,她眼疼。
使劲眯了眯,抬起头来,才看到徐明礼竟然戴上了眼镜。
很新奇,“你近视啊?”
斯文那范是有了,竟比平时还要柔和几分,也更儒雅了。
“还好,平时没事,光线暗有些看不清。”
各做各的事情,宋锦和嘴里是闲不住的,又没有吃晚饭,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已,忙几针往嘴里塞块牛肉干,或者是火腿片,亦或是果脯,伴随着煤油灯噼里啪啦燃烧爆破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她感受到了疲倦。
天色无法判定时间,抬起手腕一看,原来已经九点了。
今天中午没有午休,便觉得有睡意蔓延,不想在强熬下去,把手里的活放下没多久,便沉睡过去。
宋锦和睡的时候,徐明礼便察觉到了。
可能是今天刮风又下雨,温度有些低,虽然,身上盖着小薄被,但还是蜷缩了起来,从他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她弓起来的细腰软肢和薄如纸的背。
把书放下,认命的把被宋锦和吃完留在炕桌上的碟子收下去,等再次躺在炕上时,炕桌作为他和宋锦和之间泾渭分明的界限,是咋看咋不顺眼。
等到宋锦和往靠他的方向滚了一圈,连带着炕桌也偏移了几公分后,徐明礼不着痕迹的用脚勾着桌腿,往炕尾蹬去,直到障碍彻底清除,心底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