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吹呀吹,心儿碎呀碎。铜铃轻声响,红梅尚未开。
此后,沐浴风都没有见到过墨子谦。
自那日在洞里昏迷后,沐浴风醒来时已经身在秋水轩了。
因为这事,太子府加强了戒备,四处都有侍卫在巡逻。阿琪三人也因为疏忽大意,被墨子谦每人罚了三十大板,以此示威。用黎明的话来说,太子殿下没有杀了她们已经算仁慈了。
秋水轩也添加了人手,以照顾沐浴风的起居。薛子昂每日都会前来给沐浴风把脉,问问她的伤情。期间赵采儿也来过几次,总会试探性的问沐浴风,那天她和墨子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自从那日回来后,墨子谦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时不时会去赵采儿的宫殿陪她,不再像以前一样冷酷。每每提到这儿,赵采儿的脸上总会带着幸福的笑容。她认为这一切都是她一直无怨无悔的付出得到的回报,也认为她终于等到墨子谦了。
不想再听下去,沐浴风就会找借口,赵采儿也会识相的走。
每天,阿琪都会帮沐浴风换药,看到她肩膀上的伤口,她总会泪流不止。
“阿琪,别难受了。”坐在床上,阿琪正在给沐浴风换药。伤口快要结痂,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些日子,沐浴风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谁也不让她多动一下。
“我是替公主感到不值。你都为了他挡箭了,他现在却理都不理公主。”阿琪愤愤不平的说:“反而去宠爱别的女人。”
男人都不是好人!这是阿琪的情感经历告诉她的。
宠爱别的女人。沐浴风突然想起那天在断情崖时的情景,墨子谦明明对她那么温柔,可现在……
一股忧伤浮过心头,这个时候她突然很想吹萧。每每难过时,她都会吹那支母后赠给她的玉箫。那是她发泄的一种方式,可玉箫在墨子谦哪里……
“公主,八皇子来了。”冬霜进来通报。进入冬天了,她们都穿上了冬衣,换了棉袄。
“让他稍等一下。”然后沐浴风对阿琪说:“快一点。”
“是。”阿琪加快换药的速度,包扎好后给沐浴风穿上衣服。因为有伤口,所以她只能穿微薄的夏衣,再披上棉裘。
“请八皇子进来。”
不一会儿,墨飞扬从屋外进来,看着沐浴风端坐在椅子上,神情憔悴。前些日子,墨子谦派他去查看西南地区的洪灾。今日回来,才知道沐浴风又受伤了。还没来得及去看望贤妃,他就先奔往太子府想看看沐浴风怎么样了。
“许久不见,三嫂貌似憔悴了许多。”墨飞扬饮着茶,像老朋友一样的和沐浴风闲聊。
“男人不都是喜欢柔弱一点的女人吗?”沐浴风开玩笑的问。不知怎么地,看到墨飞扬,她总会觉得有亲切感,仿佛已经认识许多年一样。
“我可不喜欢。”墨飞扬说。
“呵呵。”沐浴风豪迈的说:“你来的正好,我这些日子闲得无聊,都没个人能好好陪我说说话。阿琪,拿酒来!”
“公主……”阿琪为难的看着沐浴风。这,合适吗?
“怎么?本公主的话你都不听了吗?”沐浴风问。
“是,奴婢马上拿来!”阿琪飞快跑出屋子,不一会儿功夫就拿来了一壶暖酒,还顺便带了些小菜。
“你行吗?”亲自给墨飞扬倒了一杯满满的酒,沐浴风嘴里嚼着一颗脆皮花生问墨飞扬。
“三嫂倒的酒,我怎敢不喝?”墨飞扬满脸趣味的看着沐浴风,抬起杯子,面向沐浴风一饮而尽。他墨飞扬就喜欢这样的女子,不做作,不矫情。若是别的女人,受了一点伤就要整天哀怨。
“豪爽!那我也来!”沐浴风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当酒精刺激着自己的喉咙的那一刻,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墨飞扬始终微笑着看着沐浴风,他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纵容她喝酒。
“第二杯!”沐浴风拿起酒壶准备倒酒,却被墨飞扬抢了去。
“哎,哪能让你给我倒酒呢?”墨飞扬拿着酒壶给沐浴风添酒说:“还是我来!”
“好,那你来。”沐浴风试探性的问:“对了,贤妃娘娘不是一直操心着你的婚事吗?怎么?难道你就没有心仪的女子?”
“有!”墨飞扬爽快的回答,这一点倒是惊了沐浴风。
“那户人家的姑娘能入你墨飞扬的法眼。说来听听。”
看着沐浴风,墨飞扬笑了笑。再次将杯中的酒喝尽,笑而不语。
“你怎么和墨子谦一个德行。每到关键时刻就不说话。”沐浴风怨道。每次都吸引着她的好奇心。
“我三哥什么德行?”墨飞扬反问。他倒是对沐浴风眼中的墨子谦很感兴趣。
“冷酷,无情,霸道!”沐浴风愤愤的说。抢了她的玉箫那么久,却一直不还回来。莫非他墨子谦还缺一支萧不成。
“还有呢?”墨飞扬饶有趣味的问。还从没有听到过别人对三哥的评论。那些人大都忌惮墨子谦的权威,很少有人敢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女人那么多,却总是冷落了她们。”说这句话时,沐浴风的神色有些恍惚。莫名的想起赵采儿说的那些话。
“这倒是一句实话。”墨飞扬说。墨子谦的女人确实多,但他都不爱。成家已经两年多了,却一直无子嗣。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我看男人呐,也是很难读懂的哩!”特别是墨子谦,沐浴风猜不透,看不透。
“谁说的,我就很好读懂啊。”墨飞扬说。
看着墨飞扬,沐浴风笑了笑说:“不喜浮华,不恋富贵。我看你一直不娶妻,就是因为还没有碰到喜欢的人吧?”是的,墨飞扬很好懂。成长在宫里的人很少有人和他一样清冷淡薄。
墨飞扬大笑着举起酒杯说:“终于碰到懂我的人了。来,这一杯我敬你!”
拿起酒杯和墨子谦碰杯,之后饮尽。
看着窗外的梅树,沐浴风的心里生出淡淡的忧伤。这种忧伤,不因思念,与爱情无关。
“阿琪,把本公主从昌海带来的酒拿来!”昌海大漠的酒比中原的酒烈得多,沐浴风也喝得习惯。当初嫁给墨子谦时,她带了很多的陈年好酒,一直舍不得喝。
阿琪把酒拿来,为沐浴风和墨飞扬添满。
“这酒一般人我可不给喝啊。今儿本公主高兴,就让你尝尝这来自大漠的酒!”好酒敬友人。
“荣幸至极。”毫不犹豫的举起酒杯喝尽。墨飞扬一直隐忍着,这酒太烈了,却又纯又香。可以说是琼瑶玉脂。
看墨飞扬的面部抽搐,沐浴风忍不住大笑出声。
继续倒酒,沐浴风问道:“哈哈!你还行吗?”
“满上!”墨子谦说。丢了什么都行,不能丢了颜面啊。怎么也不能让沐浴风小瞧了他。
“我喜欢!”沐浴风豪迈的笑着,又觉得用杯子喝太矫情,于是对阿琪说:“拿碗来!”
桌上放着两个大碗,沐浴风把酒倒满,整个屋子里散发着酒浓烈的香味。
“我先干为敬。”拿起碗,沐浴风仰起头就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看得一旁的墨飞扬目瞪口呆。
不能示弱,墨飞扬也立马拿起碗喝了起来。
外面那么冷,沐浴风穿得少,喝下酒后却也觉得热。把大衣棉裘解下来,随时扔到床上去。
看沐浴风如此不见外,墨飞扬也觉得高兴,就陪沐浴风一直喝,一直喝。可是他小看了沐浴风的酒量,喝了几巡,沐浴风未醉,他都已经头晕眼花了。
“你不行了吗?”沐浴风手撑在桌子上打量着墨飞扬,看他有些摇晃。
“男人!怎么可以说自己不行!”墨飞扬说。这是墨子谦告诉他的。小时候他不喜欢练功,墨子谦总是在一旁监督他,指导他。受伤难过时墨子谦总会对他说这句话,让他铭记在心。
“那继续啊!”沐浴风故意说。
墨飞扬摇摇头说:“容我缓缓。”不能说自己不行,那休息休息总可以了吧。
“可以。”沐浴风让墨飞扬在一旁缓缓。自己却继续喝着,中原的酒她不知道自己能喝多少,反正至今没醉过。至于大漠的烈酒嘛……不管怎么说,她的酒量还是比墨飞扬要好得多。
“三嫂果真是女中豪杰啊!飞扬佩服!”墨飞扬抱着拳对沐浴风说:“以前只听闻大漠公主倾城,却从未听过大漠公主酒量如此好!”墨飞扬有一种上当的感觉。今日,还是丢了颜面了。
“谁说女子不如男。”沐浴风兴起,轻轻扯着墨飞扬的耳朵说:“你就不如本公主!”
“那可不一定!”墨飞扬反手握着沐浴风温暖的手说:“带你试试。”
还没等沐浴风反应过来,墨飞扬就拉着她出了屋里,随手捡起两根树枝递给她说:“敢比拼比拼吗?”
沐浴风从小生长在大漠,只精通马上骑术,对剑术从未研究过。可这都找上门来了,她也不能认怂啊。
“来啊!”沐浴风拿起树枝,退了两步。不服输的对着墨飞扬。
墨飞扬一脸自信,拿起树枝先简单的攻击沐浴风几招。每一招都是轻轻的打在她的腿上,点到为止。而沐浴风则是拿着树枝一直躲一直躲,步法不懂,招式也不懂。
过了一招后,墨飞扬知道沐浴风根本不懂剑术,又想到她的肩膀还有着伤,不应该这样剧烈运动。
于是扔掉自己手中的树枝,握着沐浴风的树枝,轻轻一拉,沐浴风就倒在了他的怀里。墨飞扬双手抱着沐浴风,动情的看着她。
“你……”沐浴风推开墨飞扬,连连退开几步,低着头不去看他。
“是我唐突了。”看沐浴风后退的动作,墨飞扬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如果不是这样,他一辈子也不能靠近沐浴风。刚才的拥抱虽然短暂,但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沐浴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抬起头不在意的看着墨飞扬。
“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进宫了。”墨飞扬抬头看了看天后说:“你多保重,过几日再来看你。”
“恩。”沐浴风木纳的点点头说:“慢走。”
“嗯。”墨飞扬点头,与沐浴风擦肩而过,大步的走出秋水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