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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宝源赌坊。
啪!厚厚一本账册被薛老九摔在桌子上。
“九爷,咱们也是没办法啊。咱们的人去了梦府,可是梦府的人将咱们赶出来了。人家说了,说梦府家主梦少蝶发了公告,任何人赊账给梦府人,自寻其人负责,梦府不负责清还欠款。”一个男人委屈地说道。
呵呵!薛老九阴狠地笑。
“吃了我薛老九的,那就必须百倍,千倍的给我还回来。我不相信梦家人会看着他被活活打死!”
薛老九站起身来,朝房门外走去。
众多保镖和男人们立即跟了上去。
一间烟雾缭绕的房间内,形容憔悴的梦少君叼着烟卷看着荷官发牌。
“三少爷,要不,您歇歇?”那荷官小心翼翼地说道。
“怎么?是担心我梦少君输不起?你们家九爷都没有担心,你一个狗腿子担心什么?”
砰!房门被推开。众多的保镖冲了进来,薛老九面色阴郁地走了进来。
“哎呦,薛老板啊。”梦少君依然坐在椅子上,大咧咧地说着。
忽然,几个保镖冲了过来,飞快地将梦少君压在桌子上。
“你们想干什么?我可是梦府三少!”眼睛红彤彤的的梦少君声嘶力竭地大叫。
一本厚厚的账册被薛老九重重地摔在梦少君面前。
“这一千万大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我薛老九不是缺少这一千万大洋,但我也不能做了那冤大头,不是?”薛老九坐到椅子上,冷冷道。
“薛老九,怎么的,以为我梦少君还不起?不要以为我虎落平阳,就可以任人欺辱。”梦少君气愤大叫。
“啧啧,梦少君,你这是在骂咱们九爷是狗吗?你不摸摸良心想想,咱们九爷让你玩了多久了?你当咱们聚宝源是什么地方?你当咱们九爷是什么人?咱们九爷和旁人不同,不会因为你失了势,就故意踩人。但咱们九爷也不是病猫,会被人算计。你梦少君真有本事,就立即将这赌账还上。”
“你们敢动我一根手指,我梦少君平了你们这聚宝源。”梦少君气愤大吼。
薛老九摸了摸小胡子,冷冷道:“告诉他,这地儿姓薛!”
众多保镖呼啸爆起,一记记拳头狠辣地砸在梦少君的身子。
从小到大,从来也没有遭受过这种暴打的梦少君痛楚大叫。
“薛矮子,你竟然敢打你君爷爷,你是吃了豹子胆,还是吃了狗胆?我咒你不得好死!我梦少君定然将你这聚宝源夷为平地,我让你薛矮子死无葬身之地。”
“打,给我往死里打!让你知道知道‘嘴臭’的恶果!”薛老九愤恨道。
白炽灯在摇晃着,被疯狂暴打的梦少君渐渐气息奄奄。浑身鲜血淋漓的他倒在血泊中,艰难地睁了睁眼睛。
鲜血糊住了他的眼睛。
“九爷,他看上去是不行了,毕竟这身子板是个享福的身子。”一个男人摸了摸梦少君的脸颊,说道。
“把他拖到大堂,绑在大堂正中,每隔十分钟抽一鞭子,泼一盆冷水。我倒要看看,这梦少蝶真的会宁可被人骂不顾兄弟情分,也不替他偿还欠下的赌债和赊账。我也不相信那梦府大夫人凤书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儿子被打死。”
“是!”
众多保镖将气息奄奄的梦少君拖出房间,朝赌坊大堂而去。
众多的赌客和女人们惊慌地尖叫着,躲闪着。
流光溢彩,金碧辉煌的聚宝源大堂内立着一根高高的铁柱。几个保镖用力将站立不稳的梦少君捆束在铁柱上。
一个保镖抓起鞭子,狠狠抽在梦少君的身上。
梦少君很想怒吼,但是气息奄奄的他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所有赌客和女人瑟瑟发抖。人们在窃窃私语。
“梦少蝶就看着梦少君被打死?这毕竟是他兄弟啊。”有人道。
“兄弟?当初这梦少君可是抢了叶小纨啊,当初这梦少君是怎么对待梦少蝶的?”
“打了这么久,梦府大夫人还不知道消息吗?怎么不见梦府来人?”
梦少君垂着脑袋,耳朵里嗡嗡的,已经听不清周遭的窃窃私语。
意识朦胧的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条游鱼,游动在温热的鲜血中,寻找着可能的氧气,希望能呼吸上几口新鲜的氧气。
……
梦府。
“什么?”梦少蝶吃惊地看着刘大能。
“是啊,一千万大洋!”刘大能连连点头。
砰!梦少蝶气愤地握拳,狠狠砸在桌子上。
“没有想到三少爷竟然欠下了这么多赌债和欠下这么多赊账。这明显就是薛老九在给三少爷下套啊。”刘大能道。
“三少爷现在被打得遍体鳞伤,已经昏了过去。薛老九让人每隔上十分钟抽他一鞭子,泼溅上一盆冷水。这样持续下去,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就要出人命的。虽然三少爷以前对您做了太多不厚道的事情,可二少爷您若是不出手相救,会不会被百姓们说成是冷血之人呢?”管家韩桐提醒道。
“韩桐,不要因为他是三少爷,就忘记了他做下的太多恶事。明明被夺去了全部的营生,只靠月钱生活。还要大手大脚过着奢靡的生活,长久流连赌坊,这不是自找的吗?这世上有几人能半年败下一千万大洋?”管家张宣愤愤道。
“张宣,三少爷对大奶奶和你,做了太多恶事,我知道您心里气,我也气。可这三少爷毕竟是大夫人的亲生子。他被夺去了家主之位,如果被暴打致死,怕是大夫人会经受不住,积郁在心,会生病呢。”韩桐好意提醒道。
无论是张宣还是刘大能,无人再言语。
是啊,无论如何,梦少君都是大伯母凤书的儿子,若是梦少君真的被打死在聚宝源赌坊,那么大伯母凤书一定会病倒的。大伯母凤书是真正知书达理之人,是真正的女中人杰,是梦府的中流砥柱。自己怎么可以让她伤心病倒呢?
“莫叔,让账房准备一千万大洋——”梦少蝶说道。
“二少爷——”莫修染大声道。
“他毕竟是梦府血脉,他毕竟是大伯母的儿子。”
“二少爷!”詹姆斯等人齐齐唤道。
“这一千万大洋算在我的名下,从我的月钱上扣!我不想大伯母难过落泪。”梦少蝶说道。
“少蝶,大伯母怎么会是不明白事理的人?”凤书在丫鬟落梅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大伯母?”
“是的,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憔悴的凤书点了点头。
环视众人,凤书认真道:“无论如何,少君是我儿,是梦府的少爷。我不相信他薛老九真的会毫无顾忌的闹出人命。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是薛老九在故意下套,故意使得少君不断地赊账,不断地欠下赌债。
即便这次将这一千万大洋的窟窿堵上,他日,少君还会闯下大祸。我怎么能让他继续犯错?所以这次不要主动去给这一千万大洋。让少君他吃吃苦头也是好的。”
“大伯母——”梦少蝶搀扶住凤书。
“不要担心我,我还能撑住。这次啊,你们都听我的。我得让他接受这次教训。”凤书泪眼朦胧地说道。
……
入夜,聚宝源赌坊。
薛老九面色铁青地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茶壶,茶壶里是滚烫的茶叶水。大堂的正中的铁柱上捆束着血淋淋的梦少君。
“九爷,咋整,梦府的人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啊,不吭气啊。任凭咱们怎么折磨梦少君,那梦少蝶和凤书都是沉得住气。”一个男人俯首道。
茶壶被举起,薛老九仰头将滚烫的茶叶水喝进口中。
咔嚓一声,茶壶被重重砸在地上,滚烫的茶水四溅开,碎裂的瓷片飞起。
“切下他一根手指,送到梦府去。”
“九爷,他,他毕竟是梦府的少爷啊。”一个男人提醒道。
“呵呵,敢对我薛老九目中无人,我管他是谁!即便是天皇老子,我薛老九也要他死无葬身之地。”薛老九恨恨道。
几个男人走到铁柱旁,一人将一盆冷水泼溅到梦少君的头上。
受了冷水刺激的梦少君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当看清楚几个男人正视图将自己的手按在一块砧板上时,梦少君慌了。
“做什么?你们想做什么?”
“咱们不切下你几根手指做信物,你那脑袋生锈的娘怎么肯为了你放血送钱呢?”一个男人呵斥着。
几个男人用力按住梦少君的手,一个男人举起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你,你们,你们敢!”梦少君用尽力气的喊道。
呵呵!那男人冷笑几声。
匕首飞快地朝梦少君的手指落去。
“不,不要啊!”梦少君脸色瞬间变白,凄厉大叫。
然而匕首还是飞快地落下。
就在众人以为鲜血即将喷溅时,一人厉声道:“住手!”
匕首停在了梦少君的手指上方一毫米的地方。被吓得冷汗淋漓的梦少君呆呆地看着众多从门外走进大堂的男人。
“杨,杨兄——”
来人正是杨凌天。
“哎呦,杨城主,您怎么来了?”薛老九连忙站起,满面堆笑地朝杨凌天抱拳。
杨凌天俯首看着个子矮小的薛老九,厉声道:“梦少君是我杨凌天的兄弟,给个面子吧。”
薛老九的小眼睛迅速翻了翻。
“杨城主,不是我薛老九不给您面子,实在是我薛老九也是小本经营啊,也是上有老,下有下啊。一千万大洋可不是小数目啊。我薛老九怎么能经受得起啊?”
“杨兄,救我!”狼狈不堪的梦少君大叫。
“这左手倒右手,这算盘,您打得可真是精明。在您手里赊欠下的债,又输在您的手里。您这可真是一个好买卖啊。这鸡蛋变崽儿,灵光得很啊。”杨凌天嘲讽道。
薛老九呵呵冷笑着直起了腰,傲然地看着杨凌天。
“我薛老九老了,虽然跟不上新时代的脚步了,但也是走南闯北过的,那吃过的盐,走过的桥,还是有的。我薛老九虽然平日里谨小慎微,但如果对我这土埋脖子的人耍狠,我薛老九也不是吃素的。”
咔嚓一声,却是薛老九生生用手指将一枚玉扳指捏碎了。
呼啦啦,众多的荷枪实弹的保镖出现在聚宝源赌坊各楼层,每支火枪的枪口都瞄准了杨凌天。
“ma的,薛老九,活腻歪了?”跟随在杨凌天身后的男秘书大喝。众多的卫兵纷纷举起长枪瞄准了薛老九的保镖们。
薛老九仇恨地看着杨凌天。虽然自己的表兄是华国财政部副部长,但自己一直秉承低调做人的原则,从不在天香城张狂,更是从没有提及过表兄的势力。但是在仕途多年的杨凌天是一定知晓自己背后的势力的。能这样不给面子,唯一只能说明自己在杨凌天眼中还不入流。
行走江湖多年的薛老九的双眸渐渐眯缝起来。
就在剑拔弩张的时候,杨凌天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大手用力拍了拍。
“哈哈,来人啊,将我给九爷的礼物带上来。”
几个兵士抬着一个沉重的铁皮箱子走进赌坊大堂。铁皮箱子被小心翼翼地放下。当铁皮箱子的盖子被掀起,众人均发出惊异的叫声。
箱子内覆盖了一层红色天鹅绒。
杨凌天微笑着走了过去,看着薛老九,意味深长道:“这是杨某的过命的拜把子兄弟朱大帅帮我从西北运送过来的,就为了博得九爷的一丝笑意啊。我杨凌天为人虽然粗鄙了些,但也希望能和九爷成为藏友啊。”
红色天鹅绒被缓缓掀起。
“啊?”所有人惊叫。
薛老九倒吸一口冷气。
红色天鹅绒下竟然是一个石佛的头像。
“这是,这是——”薛老九爱不释手地朝石佛头像伸出干瘦的双手。
“这是西北那边的盗贼们偷盗的一尊唐代石佛的头像啊,被驻扎在西北的朱大帅拦截下了。小弟我出了大价钱买下了这尊石佛头像。特来敬献给九爷啊。”杨凌天笑呵呵地说着。
话虽然说的客气,但是话里话外的威胁,薛老九还是听得明白。杨凌天在暗示自己,他和雄踞西北的朱大帅交情匪浅。
薛老九感觉自己的胸口被扎了一刀。无论如何,杨凌天都是天香城的城主,自己要在天香城混下去,就不得不被杨凌天的“官威”压制着。
“哈哈,杨城主真是太客气了。我薛某惶恐啊。”
两双大手用力握在一起,杨凌天和薛老九两人意味深长地看着对方。
“九爷,我能将梦少君带走吗?”杨凌天问道。
“啊,当然啊,当然啊,杨城主是我薛某人的兄弟,那梦少君,我岂有不放之理?”薛老九说道。
听到薛老九这样说,被捆束在铁柱子上的梦少君忽然双眼合拢,再次昏迷过去。
……
盘龙云海酒店。
梦少君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自己竟然躺在一个奢华无比的套房内。身上的伤口都已经经过精心的处理。
杨凌天坐在沙发上,手中捏着一根雪茄烟。
“杨兄,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梦少君就被薛老九彻底废了。”梦少君心有余悸地说道。
杨凌天依然在吸烟,并没有言语。
梦少君艰难地从床上走下,坐到杨凌天身旁。
“杨兄,你说要我梦少君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雪茄烟被狠狠掐灭,杨凌天扭头看着梦少君。
“西洋人赫连天伦向华国胭脂商挑战,要举办花粉胭脂大赛。获胜者将得到奖池的全部奖金……”
“这件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杨兄的意思是?”梦少君不解。
“奖池里的奖金已经越滚越高,难道你不动心吗?”
梦少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哪里有三十万大洋投进奖池,以获取参赛资格呢?”
杨凌天一把搂抱住了梦少君的肩膀,手中的雪茄烟被狠狠抛掷出去,雪茄烟重重地落在烟灰缸中。
“杨兄我再带你玩把大的,我杨凌天也要参加花粉大赛,你帮我盯着梦少蝶,帮我研究出可以获得绝对优胜的胭脂。赢得花粉大赛,咱们兄弟对半分那惊人的奖金。”
“对半分?”梦少君有些吃惊。
“当然!”杨凌天重重点了一下头。
梦少君从烟灰缸里捡起杨凌天丢掉的那根雪茄烟,眯缝起眼睛,重重地吸了一口。
良久,梦少君道:“成!”
……
梦府。
众多的丫鬟小厮将各种盛开的花束送进梦府。梦府里弥漫着馥郁的花香。
梦少蝶带着众多红妆女和技师在夜以继日的研究着。叶小纨不时地在丫鬟水桃的搀扶下,前去看看研究进度。
为感谢花海主人梁老伯的鼎立帮助,叶小纨安排小厮大牛送去许多精美的礼品和老年人爱吃的点心。
通情达理的梁老伯已经答应梦少蝶,今后在不破坏花海生态的情况下,会允许梦家香坊无条件使用花海的花粉。
夜色中,一个房间内不断地传来凤书的咳嗽声。随着“醒月葵花”研究的加快,凤书的咳嗽是越来越重了。
最近几日更是卧床不起了,身上起了许多红色斑疹,饭更是少吃了。
自从被薛老九放掉,梦少君就像一个游魂一样飘荡在梦府内,行走在各处。众人也习以为常,对形容憔悴的梦少君没有太多关注。
夜色中,梦少君走到母亲凤书的窗前。
房间内传来凤书气喘吁吁的咳嗽声。
“大夫人,您不能这样拖下去了,我必须再去唤罗伯特医生过来。或许,您应该去西洋人开的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丫鬟落梅说道。
就在落梅要飞跑出房间时,凤书艰难地说道:“落梅,不要去。”
“可是,可是落梅实在不忍心看您继续这样难受了。”落梅心疼落泪。
“落梅,不要去,我告诉你实情吧。”
“实情?”落梅惊恐地看着表情痛苦的凤书。
躺在床上艰难喘息的凤书道:“我对天竺葵花粉过敏啊。”
“啊?大夫人,您怎么不早些说?二少爷他们采集的花粉中就有天竺葵花粉啊。”落梅惊恐道。
“我怎么能说呢。不能因为我,而耽搁他们研究‘醒月葵花’啊。毕竟在花粉大赛上战胜西洋人赫连天伦最为重要啊。”
咳!咳!凤书再次咳嗽起来,喘息越来越艰难。
落梅哭泣道:“大夫人,要不,我们搬离这里。毕竟这空气里天竺葵花粉颗粒太多了啊。”
“不能走啊,那会使得孩子们有心理负担的。哪里能让他们分神呢。”凤书制止道。
“大夫人!”落梅呜呜哭泣。
“放心吧,只是空气中有天竺葵花粉颗粒啊,只要不是大量的,我死不了的啊。”
“落梅不让大夫人离开,落梅要一辈子守候在大夫人身边。”
“落梅,傻丫头啊。”
房间外,梦少君皱起眉头。脚步在犹豫。此时,虽然很想走进去,对母亲说上几句关心的话语,但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自己被捆束在聚宝源赌坊大堂内被暴打的一幕。
梦少君脸颊的肌肉开始抖动起来,眼眸中渐渐升腾起恨意。
忽然,梦少君转过身来,欲离开。
咳,咳!房间内凤书再次咳嗽起来。梦少君犹豫了片刻,还是大踏步地走了。
夜狰狞,梦少君的脚步愈发坚定了,身影拖得长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