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烈烈,莽原苍迷。国仇与家恨交织成背负的枷锁,激荡着不能拂去的天地风云。
上官知是累的,疲惫环绕周身如尘。但是他来不及恢复自己,对着小太子星眸垂泪。
给他吃什么?
给他喝什么?
原本锦衣玉食中的嗷嗷骄子,落到没吃没喝的地步。有水,有肉干,有干粮,但这些不是他的口粮。
痛心,让上官知又垂下面容。一醒神就要抬起,他哪怕不吃不喝,也得即刻给小表弟找吃的去。
“你先吃吧,我会喂他的。”
地上睡倒的少女说着话,浑然天籁之音。
肌肉的酸麻不是说没有就没有,楚芊眠一时起不来。
上官知堆笑,连日里让风吹雨淋的面上,细小皱纹又深了些。他信她,但是:“我们只怕没功夫弄热水,就是有热水也没有器具,谢谢你照顾他一路子,还是我想办法吧。”
“我有,一会儿你就知道。”
上官知顿时误会,目光迅速在楚芊眠胸前掠过。他真的不是有意的。
楚芊眠躺着呢,迎上这目光,面上一热随即传到全身,酸麻让热度撵得轰轰烈烈的去了。楚芊眠坐起来,狠狠瞪了上官知一眼。她也不是有意的。
上官知一眼没看完时就发现不对,早转开面容,大片的晕红直到脖子上。
公子虽经坎坷,此时看上去,容颜如玉。
楚芊眠哪有功夫再看他,瞪过以后想到全仗着他救了自己,想起他兴许出自无心,想起他挂念殿下这些种种,低下头取出怀里干粮,放到嘴里咀嚼。
全身的热犹席卷从头到脚。
有一会儿,上官知的头不敢转回来。肚子饥饿传来,下意识的撕扯着肉干吃着。忽然一个激灵,只顾自己吃去了,殿下他吃什么?
扭过头,他怔住。
楚芊眠用自己的唾沫浸得干粮糊状,正在喂他。
还能这样?
上官知大喜过望。结合他脑海中的楚姑娘聪明能干,讪讪道谢:“没有你可怎么办。”
“没有你,我也不行啊。”楚芊眠回过话,两个人中的尴尬消失。
小太子非常的乖,小舌头卷着糊糊飞快,他一定是饿了,但是他却没有哭。吃了几口,打个哈欠眯着眼,随时就要睡过去。
这样实在委屈,但上官知满心里感动。小孩子吃得少,有这几口又能过一个钟头吧。情不自禁的,他得看向楚芊眠的红唇。反复思量的,他得看向楚姑娘的红唇。
虽出关前补充食水和休息,但远不如在家中的润泽,红唇失去光泽,有微裂的迹象。
需要香脂,需要膏汤,需要红枣桂圆田七人参……。上官知都没有。
他心中充满愧疚,面上也愧疚遍布。
楚芊眠要说什么,见到愣住,误会地道:“别担心,咱们会有热水的,会有好吃的给太子殿下。”
她误会了,上官知内心反更难过。晶亮的眼眸包含关切,对他却好似长鞭抽打,他迎上去,用力的点头:“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们照顾的很好。”
楚芊眠相信他。
她看到几天里没日没夜的辛劳,有上官国舅有父母亲,也有他。她看到血战中冲向最危险之处的,有父母亲和其它人,也有他。
“把你的短刀给我。”对上官知伸出手,另一只手,把襁褓送上:“先抱会儿。”
上官知没有问原因,说声这刀削铁如泥使用小心,拔出刀倒转,递到楚芊眠手上。
“你背过身去。”
楚芊眠说着,也背过身子。
上官知以为她办的是隐私事情,背过身的同时叮咛道:“不要走远,有不对就喊我。”
“嘶嘶”,回答他的是低微到几不可闻的动静,上官知的刀是很快的,楚芊眠吓了一跳,割断一半,另一半撕扯开。
再回身把刀还给上官知,手里拿着两片虽几天没洗,却还算雪白的布块。
带着柔软的质感,带着姑娘的味道。
上官知看出是她的里衣,不由得眉头一皱想到什么:“小心冻到你。”
楚芊眠下意识的后背一暖,想到在马上提供温度的怀抱。很宽,好似无边而有取之不完的温暖。此时没有面红,只更坚定自己是对的。
接回小太子,招呼上官知挡住对面的风:“殿下该洗尿片,拿这个可以充当。”
“呼啦”一下子动,出关前由雷节接济的军制大披风把楚芊眠整个罩住,上方留出光线,上官知虚心请教:“这样成吗?”
境遇还算苦的,但楚芊眠讶然的笑了:“很成,不过你可不许看。”
“嗯。”上官知乖乖扭过面庞。
大披风温暖依旧,楚芊眠蹲下,解开外衣铺到地上,把襁褓放上去,因在路上无意中见到过奶娘照顾太子,也所以想得到,虽头回换,也手脚麻利。
湿乎乎的尿片提在手上,犹豫片刻:“这个干了还能用吗?”头顶上上官知道:“相信我,我会再找给你。以后,不许你再损自己的衣裳。冻到你,我同意不答应。”
披风内本就写满温馨,添上这段话,莫明有了家的感觉。楚芊眠扮起乖巧驾轻就熟,用这哄父母是她的拿手本事。一声“知道了”柔和动听,上官知满腹心事也笑了笑。
四面往来风落在他身上,但他悠然。油然生出一直这样的举着披风,照顾着他和她,日子很美。
两个人坐着吃东西,上官知问的傻乎乎:“你,怎么懂这个?”
“路上看到过,你忘记了,咱们不是一起离的京。”
上官知摸脑袋傻笑的更崇拜:“幸好有你,我就没有留神。”
“以前有奶妈在,这也不是你的事情。”楚芊眠想着厮杀才是他的事情,而且他没日没夜的担当。
稍一抬眼,看到他的嘴唇微裂,不再是京中贵公子润泽的颜色。而眸中疲倦伤痛,都不能掩饰住。
楚芊眠在心里道,幸好有你。
就在一天以前,两个人的父母都在身边。此时,同时失去生命中重要的东西。
现在只有对方,小小太子,一匹马和马上的东西。望着对方,都有珍惜之情。
“好了的,咱们现在去哪儿,还能找到大家吗?”楚芊眠抱紧小襁褓,好似抱住她生命中失去的鲜活。
上官知心疼的看着她,小姑娘面上难掩悲伤,眸子里有什么试图愈合却不能愈合。她失去太多,就在此时,身边没有家人,只有自己,和一个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的襁褓。
“交给我。”
上官知柔声的嗓子里嘶哑道:“请放心,我一定把你送到家人手上。”说完,后退两步,郑重的深深施礼:“那么现在,多有得罪了。”
抱起楚芊眠放到马上,随后上了马,手臂圈起,把楚芊眠罩到怀中。
他的胸膛扑通扑通的跳,楚芊眠听得一清二楚。楚芊眠自己的胸膛扑通扑通的跳,楚芊眠听得一清二楚。
马奔跑起来,心跳如鼓犹在耳边,但是都没有心情考虑男女授受不亲、这境地不妥这话。
活着,并且回到家人身边,是唯一的事情。
上官知似乎熟悉路,知道他要去哪里。虽然他停下来认路时,嘴里喃喃的推敲着,应该头一回到这里,但是他上马后毫不犹豫的前行。
他要去哪儿,他胸有成竹。
夜风起来时,楚芊眠窝在上官知臂弯里入梦。这梦不可能醉人,不是有父母亲的身影,就是自小朝夕相伴的刀豆枪豆,再就是相处时日虽不多却似过了千年万年的姐妹们。
她总是一惊的醒来,在冰凉的夜风里回到马蹄声。由身后怀抱中的温暖,想到这是现实中。
还在逃难呢。
她就什么也没有问。
一骑两人带一个需要吃奶的孩子,责任都在上官知身上。她不管问什么,都会增添他的负担。
镇定,并且不影响他的镇定,回家的路应该会短。
他所做的一切,所行的道路,也只为回家回家。
马停了下来,上官知蹑手蹑脚的抱她下来,对着一片厚厚的草丛走去。楚芊眠挣一挣:“我自己能走。”
“你醒了,”上官知嗓音里带着笑意,还是抱着她,放到草丛上:“地上凉,你在这里坐会儿。”
伏下身子,耳朵贴到地面上去。
楚芊眠又问他要刀,上官知怜惜地道:“会冻到你,你等着,我弄些衣服来当尿片。”解下大披风给楚芊眠围上,小襁褓包进去,这样就不用时时手抱着。
习惯性的抱她上马,马缰送到手上,指点道:“握好,我刚才没看到这附近有野兽,不过可说不好,如果有,你就跑,要这样带……”
殷殷的眼神让楚芊眠微微一笑:“我会骑马,爹爹母亲带我游山玩水,我总是自己骑马。”
上官知停一停,微笑道:“那敢情好,是你,应该会。”
楚芊眠心头一暖,知道这是对她的夸奖。是她,就应该会这个会那个,这话里已带上来自主人的骄傲。
树的背后,她静静的等着。上官知伏到路边,静静的等着。很快,有马蹄声传来。
三骑马经过时,上官知一扬手臂,有什么带着寒光而去,有人叫上一声从马上摔下来。另外两匹马长声嘶鸣,马上人安抚它们的受惊时,上官知猛虎下山一般扑上去。
“叮叮当当,”几下一过,又一个人倒下。余下那匹马上的人见势不妙,拨转马头回到黑夜中。
楚芊眠一直觉得上官知像父亲,再看一回他的勇猛,还是这个看法。
黑夜里,他唿哨追马的敏捷,扑到倒地的人身上扒拉的利落,稳定而又可靠,像极父亲楚云期。
有时候,楚芊眠曾想过,一个男人能像父亲,就算他了不起。
是的,她觉得上官知了不起。
上官知回来,笑得满脸白牙闪光。他的收获丰盛,两个人身上的衣物都让他扒拉来,两匹马到手一匹。
皮袄子放到楚芊眠面前:“这会儿只有这件,你别嫌弃脏,身子要紧,我会再弄好的来给你。”
接过太子:“穿上吧,这儿的夜可比冬天。”
又是十数块剪裁好的衣裳,看着这些就能知道,倒地的人现在应是赤条条。
“他们还有帐篷呢,不过这里离关口还近,咱们赶路要紧。”上官知说着,欠身又是一礼,抱起楚芊眠送到新到的马上面:“这马更有脚力。”
把帐篷等物放到旧马上,上官知上了新马,坐到楚芊眠身后。他没有解释这样更安全,楚芊眠可以睡会儿的话,楚芊眠也没有问。她懂的,她的马术并不高明,只是会骑。
她的家在南边儿,素来有南人乘船,北人骑马一说。她会骑,已算多一项技能,也源自父母的疼爱。
寒冷的夜,风从四面八方来,身后严严实实的多出熟悉的怀抱,安心再次层层的增多。
嗓音,温和的自耳畔上方拂来:“楚先生和夫人常带你游山玩水?”
“是啊,去了好多地方。”
“那么,咱们先游山玩水去吧。”他这样的说。
“好。”楚芊眠带笑回他。
夜风扬起,思念扬起,过往的痛楚也似扬起。夜风留下,思念留下,过往的痛楚虽缓却减轻着。
他镇定的嗓音隐然揭露他对前路并不迷茫,楚芊眠本着乐天派——此时不乐天派又能怎样?总不能一切往坏处想——她忽然信心满满,随时会和家人相见。
……
天亮了,楚芊眠醒来,马刚好停下。她睡得不沉,也没法子睡得沉,虽然她有个可以依靠的怀抱,也可以放心。
上官知微红的眼睛映入眼穷,楚芊眠指着一处空地:“放下帐篷你睡会儿,”往四野看:“这里空旷,我可以看着,有人来了我就叫你。”有些骄傲:“我会听马蹄声,但是不会有你听的好。”
“哈,你总是会的。”
上官知真的抱下马上帐篷,却不是直接堆地上。全展开来费力气,他找棵树,打算倚树随便的遮盖下。
边干活,边道:“你怎么会听马蹄声?南边儿不是船多吗?”听的应该是水声吧。
“母亲教给我,母亲给我讲故事,说由马蹄声听得出进犯的人有多少。我不相信,母亲和爹爹带我到城外,叫上十几个人骑马给我听。”楚芊眠又有了笑容。
她对着远方看去。
上官知背对这里,也似能知道:“相信我,我会把你送到家人手上。”
“谢谢你。”
“不,谢谢你。”
上官知回身,很认真很严肃:“你应该怪我。”
“为什么怪你,你救了我,还正在救我。”
“害你们出京,这些事情是对着我和父亲来的,”上官知又看一眼包在楚芊眠衣内的小襁褓。
楚芊眠带着认真:“大殿下做的事对吗?我们为什么要为不对的事情互相自责?”
上官知心头微荡,厮杀的紧张、奔逃的紧绷,在这句话退潮般自身心卸下。
不再说什么,把帐篷搭的差不多。让楚芊眠进去给小殿下换尿片,换好后,进去睡了一觉。
楚芊眠把他叫醒时,觉得精力重新充沛,其实呢,没睡太久。
楚芊眠带着歉意:“我听到很响的马蹄声。”
上官知听一听:“不下十个人,在这方圆里,说不好都是追我们的。”不管多忙,他也不忘记施一礼,说声:“得罪”,抱楚芊眠上马,还是没功夫生火,也就少件事情。直接收了帐篷等物,带上另一匹马,继续前行。
跑了一段路没有见到追兵,上官知慢慢地道:“昨夜走的那个是大殿下的人,他认得我,不见到我和太子的尸体不会罢休,我们还得往东走。”
“往东,不是往北吗?”楚芊眠听到父母亲说,往北再西,就好和外祖父会面。
“杀到京里的人太多了,援兵没有赶到,他们应该也遇到敌兵,他们的地盘反而是安全的。”
风的原因,上官知嗓音不小。
楚芊眠顿时明了:“咱们是往女真人的地方去?”
“别怕。”上官知这样道。
楚芊眠猜出来,他笃定的往东走,不见得去躲避行踪,找个可靠的地方把小殿下养大。她最相信的是父母亲,父母亲说了。往北,装成商人混到鞑靼国里,从他们国境中往西,过关口,就回到自己的国家。
往东,越离越远,上官公子是有事才去。
有些热血沸腾。
以牙还牙虽不是最佳手段,有时候却最有力。这又充分体现出上官国舅不是脓包,短短几天被逼出京又离国,但他依然握着还击。
上官知一个人过去,楚芊眠也相信他能办成。
血,有时候需要血来还。
……
接下来的路,天气越来越冷。上官知说是极北极寒之地,对于本朝和本国地势来说,可以这样说。小襁褓围在楚芊眠怀里,楚芊眠几乎常在上官知怀里,上官知身体不错,万幸,三个人都没有生病。
路上遇到过汉人的商队,零星而破旧的帐篷。买了羊奶牛奶等急需的东西,又得到一些年长妇人的指点,给孩子喂东西,器具要煮过。有人问起他们的身份,一男一女带着一个孩子,说兄妹让人起疑心,伪装成去山里求财的小夫妻。
前面有山岭,在路上,上官知对楚芊眠介绍过。
九月过去,十月到来,大雪飘零中,上官知带着楚芊眠在深山中找到木屋。
“这不是采参人的屋子,就是打猎人的屋子。”
上官知先到屋里看了一番,说没有人最近入住过,接进楚芊眠和小殿下。
在一路上,他们住过这种废弃的木屋。放下东西,楚芊眠忙活开来。灰要扫,锅在洗。悄悄看上官知,果然,他从雪地里砍来大批的冻枝,一些干后充当柴火,一些开始编织。
马上的东西取进来,小殿下在睡,交给楚芊眠。
这种木屋总有惊喜,会有留下的一些米面、肉干和干柴。据上官知说,这是进山人的习惯。留些给后来的人,后来的人如果留得下来,也会留些给再后来的人。
他们两个能留下来的只有路上打猎的肉,有时候还留不下来。
这种木屋一般不止一个锅,一个煮粥米,一个煮两个人吃的东西。肉干和米面放在一起煮,熟了能饱肚子就行,没有什么可讲究的。
“面饼剩下的不多了,留给小殿下,咱们今天只吃肉。”楚芊眠说着,把肉干往锅里放。
肉吃多了不是滋味,但这是冬天,外面不易找到野菜。
上官知说着:“我很快就给你弄来。”继续编着手上的东西。外面虽飘雪,楚芊眠依然信他。
这种木屋里,大通铺居多。采参人成群结队的进山,很少有女人。搭个长长的炕,或木头床架上铺上草,大家挤在一起睡。
上官知和楚芊眠不能这样入睡,每到一处,上官知会编个架子,就是他手上编的那种,放到床的中间。他睡一边,楚芊眠带着小殿下睡另一边。如果时间宽裕,上官知会编的大些,把整个屋子分开。把中间编好的树枝强行挤开,不能扯,扯开会散,挂上他的披风,分成两间房。
不需要技巧。
绳子也现成。
细的枝条当绳子,把粗树枝缠起来就行。
楚芊眠一面煮东西,一面看着他。上一回找到这种木屋,上官知已累的说不出话。还是强行出门取出树枝,坐着编着,垂下头就入睡。楚芊眠不忍心叫他,静静守着他睡,直到小殿下醒来咿咿,上官知一挣的警醒。
楚芊眠也不会不让他编,路上在一个马上是一回事情,能避嫌的时候反对是另一回事情。
再说,不让他编,他也不会。
吃了东西,给小殿下又喂一回,轻拍着他睡,两个人简单的聊上几句。
“天太冷了,咱们还要走吗?”
“这里足够远了,十几天没遇到人,住几天试试,如果能住最好不过。把这个冬天先过去。”上官知继续编着树枝墙。
“万幸,小殿下没有病过,他天生的有福气呢。”
两个人心里都闪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话,不约而同又想到自己的家人,又想到京里不知道是什么局面,这个时候没想自身。
……
夜晚,山风呼呼,林木间有积雪掉落的啪啪声响,野兽声大多在后半夜响起。
灶间微火是唯一的照明,晚饭食物的香气在屋中起起浮浮。
这是最好入梦的时候,也是最容易想心思的时候。
树叶墙的一侧,上官知睁开眼睛。只要他不是累到极点,或者到这种能安身一夜的地方时,他总要想一想以后。两个人没有交谈过这敏感的问题,但他是个男人,他不想谁来想?
这一段上,他庆幸有她。她能照顾小太子,又能在上官知最累的时候,守着四周,让他补眠。
遇到野兽时,她没有惊惶失措,上官知也就不会有负担般的担心。
两个月行来,她努力的学此地方言,见到妇人就讨好的问东问西,请教带孩子的知识。
在没有尿片时,她割下身上的里衣。在食物最少的时候,她不肯吃,留给小殿下和上官知。
她不拘泥于男女同行,坦然的模样,让上官知心知肚明,有一天回去了,她不是遇到过的脂粉们,只怕她不会论名分、要说法、讨功劳。
这些,上官知在想。
他没办法装不知道,以后各回各家。
因为,他是个男子!
他担得起家国的责任,理当担负起楚姑娘。
大名郡主出现在脑海里,愈发的没有回忆。越来,越想不起郡主的面容。
其实上官知本就没有正眼看过郡主几回。他这个人,一切都尽可能的合乎礼法,把自己约束在规矩里。
他为相思不尽的诗句吟之不停过,但终身大事上听从父母之命。他不满郡主时,考虑上也先是这亲事带来多少好处。还不是直接给他,给的是家和国。
嬉皮的人会认为占尽楚姑娘便宜,楚姑娘求着嫁他才对。上官知想的却是怎么对她有所交待,他要好好的安置她。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骤然到脑海中这话,让上官知眉头惊跳。随即,他想到楚云期,想到铁氏,相处日子虽短,这一家人给他的认知都是,绝不会委屈自己,更不会委屈楚姑娘。
那么,退婚了吧?
脑海中又出现父亲,他会答应吗?
上官知有生以来,头一回有违背父亲的想法。他想退婚,他要娶树叶墙另一侧的那个女子。因为,他得对她有所交待。
“啊,啊啊……”婴儿声响起来,小太子还是不大哭,总是这种类似叫声的声音。
行路的时候,楚芊眠以为他没有哭过,后来发现他啊啊两声后,没有回应也就不啊。
厮杀时和小太子一辆车的时候太短,几乎到车上,车就中箭。但楚芊眠无端的想到一幅画面。厮杀声里奶娘搂紧小太子,苦苦的嗓音:“您千万别哭啊,不要让人发现您在这车上。”
或许是这样吧,孩子的潜意识里接受下来。或许不是,他天生就乖得惊人,是个有福气躲避灾难的人。
楚芊眠醒了,带孩子总是睡不沉。而她在路上还可以睡到上官知的怀里。
“你又饿了是不是?咱们来吃东西。你又尿了,我就来换了。”
低而柔软的嗓音,伴着少女轻手轻脚的动作。
真好听啊,上官知嘴角噙上笑容。
木屋的好处,灶里温着粥。勺子在临睡前放到开水里。两个锅灶,另一个温着开水。
“淅沥”的水声,上官知笑容加深。他知道楚芊眠洗勺子,又洗了自己挖的木碗,不好看,但能用。
“牛奶子羊奶子都喝完了啊,将就着吃粥汤吧。等过上几天,哥哥会为你再弄来。”
“啊,”
“开始吃了,我不说话了,别呛到。等你吃完了,咱们再说话。”
屋里只有灶火微细的声音,这是喂元承稷吃饭。
“咱们睡觉了,哥哥很辛苦,他还睡呢,咱们不吵他。睡不着啊,我拍着你,小殿下乖乖,”
“吼……”
木屋震动,远处传来吼声。
上官知一跃而起,拿起他的兵器,外衣么,自然是来不及穿。睡前检查过的门窗又看一遍,厚重而又关的紧实,越过树叶墙的他对另半边床上坐着的少女笑笑:“没事儿,进不来。”
他看得分明,楚芊眠的手指掩在小太子的耳边。她是匆忙起来,木屋暖和,也没有外衣。
上官知赶紧退回属于他的半间屋子,默默的想着,他想退婚。
……。
哄得小太子睡着,楚芊眠得有会儿才能入睡,她也想了想。不能避免的也想到两个人这些天算不避什么,但再想,就是父母亲会安排好,她静静的入睡。
……。
早晨起来,上官知拿上弓箭和肉干出去打猎,楚芊眠用木屋里的桶装雪回来融化,把该洗的东西洗出来。绳子是路上杀的几个追兵马上得来,挂起来,晾晒上去。
如果有人见到,丝毫不会怀疑,这是一对小夫妻。
……
七彩琉璃的宫灯放出耀眼的光芒,地面上珠光宝气,让人不敢想像两个月前,这里曾发生过的大劫难。
帷帘织金绣银,皇家气象半点不失。那曾毁于劫难的,早就丢弃。
大名郡主身着宫装,坐在这锦绣里,慢慢的鉴赏着每根手指上的戒指,觉得日子还过得去。
另一张锦椅上坐着益王妃,她正对着一匹国库里取出的衣料,频频露出满意。
殿外有脚步声出来,母女警惕的抬眼。
两个宫女,一个提着小食盒,一个打着宫灯,进来陪笑:“回郡主,皇后娘娘身子不快,说用不得郡主精心烹制的美味,请郡主自己用吧。”
“放下吧。”
大名郡主挥着手。
等宫女出去,大名郡主冷哼一声:“又送回来了,母亲,这位皇后对我不满意啊。”
“这是第几次不收?”
“第十一次,母亲。”
益王妃从袖子里取出小小的瓷瓶,约有手指长,打开盖子,弹些药粉到盏中,等上一会儿,说声好了,把这盏东西捧到窗前往下倒落。
汤滴到雪里没有任何异常,益王妃放下心,知道解毒药粉起了作用。就是有人知道,也只以为皇后的推辞让女儿生气,一怒之下泼到雪里。
重新回来,益王妃淡淡地道:“凤羽虽美,却是尾羽。”
大名郡主翘起手指看了看,云淡风轻地道:“好在,还有另一条路走。”
元承设强留下益王妃母女,这对母女并非不情愿。九五之尊谁不想接近,何况她们的眼界本就很高。
美貌本就足以颠倒众生,郡主还有高贵的身份。
大名郡主进京后,元承设表露过心意。他已有元妃,但愿许一生恩宠。
二殿下登门也很勤,话由崔柔妃吐露,愿结秦晋之好。
两个皇子,二选一,总有一个是皇帝,益王府却还是相中上官知。
为什么?
当时上官皇后有孕的消息已传出来,上官国舅极有可能摄政。皇子殿下和真正的权力相比,青睐哪个无需再选。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益王喜欢权力,益王妃喜欢,大名郡主也喜欢。
让强留在宫里后,见到两个月内京都恢复不少。逃散的百姓要回家,不知情的商队游人要进京。虽街上一半空空,却已不再死寂。
援兵进京,持怀疑态度的相当多,但元承设是皇子殿下,先皇血脉。就算有中宫嫡子,一天不当皇帝,他与皇位就有份。大批的官员世家统统不在了,没有人指证元承设与大乱有关。而一般的人,谁敢猜想并追究皇子殿下勾结敌兵。
乱的当天,元承设在宫里,后面进京和当时在宫外的百姓等人,没有人亲眼看到他勾结。等他到城墙上散步时,倒是和女真人在一起。但已是第二天,该跑的人都跑了,没有跑的人也藏得很好,还是个没有人见到。
谣言也是有的,让元承设杀了一批又一批,把谣言止住。
登基后,又大赏援兵官职,金殿上虽然冷清,却算恢复朝野局面。又下圣旨,把后年的科举提到今年。后来时间不够,远路的人赶不来,怕民间议论不公正,改成连下圣旨,让各地推选名士能吏进京为官。
圣旨出京不到一个月,各地来人只怕要到过年才多些。但这是新气象,让大名郡主动心的新气象。
她略施娇嗔,就让元承设答应婚期隆重,定在明年正月,举国同庆的日子里。
到手的半年,指望名工凤衣是不成,把皇后干掉却有可能。
可两个月过去了,新就任的皇后一点儿余地也不给大名郡主。她去请安,皇后身子不快。她孝敬饮食,皇后身子不快。大名郡主对元承设抱怨,元承设却说许一生一世的恩宠,没答应后妃平起平坐,在这件事情上让大名郡主不要胡闹。
除去这件,在后宫之内的事情,元承设都肯答应。
大名郡主知道这是自己还没有成亲,元承设并没有真正相信自己。没有平分天下的许诺,大名郡主还不愿意陪着这个弑君屠京之辈。
“来人,”
太监和宫女一起进来:“郡主有什么吩咐?”
“我又想吃那汤了,还是那个人做,让她洗手,好好做了来。”
手指上宝石无处不放光,红的好,绿的难道就不夺目?大名郡主微微冷笑,谁眼里会只有一棵树呢?
这个天气飞雪洒寒,大名郡主舒舒服服的坐等着,那棵树或那条路送上门来。
“回郡主,您要的莲子汤好了。”
宫女回过话,带着一个低头的宫女进来。
“出去吧,我和她说几句。”
大名郡主爱喝这个宫女做的汤,每次都让她做,让她送来,和她说几句汤水的做法。她送给皇后汤水也就顺理成章,说自己为孝敬娘娘,改进又改进。
回话的宫女想着皇后又一次拒绝郡主,郡主这是又进行第十二次改进。她没有疑心,欠身退出。
益王妃装着坐的累,到帷帘外面踱步。
帷帘内,大名郡主用调羹搅动汤水,轻声细语地道:“坐吧。”
“郡主面前,哪有奴婢的座位。”做汤的宫女谦卑的回着。
大名郡主唇角边慢慢绽放笑容,嗓音又低一些:“崔娘娘没有座位,谁还敢有座位。”
宫女身子一震,随即头更低:“郡主认错了,这宫里认错奴婢的人,郡主不是第一个。”
“哦?那请皇上来认认呢,他对柔妃娘娘应该认得清。说不好,还能搜出二殿下呢。”
宫女定了片刻,把头抬起。宫灯下一张柳眉芙蓉的面容,确实是崔柔妃。
她很想镇定,却嘴唇哆嗦,吃力的说完整话:“郡主是怎么认出我的?”
“如今宫中人手不足,我住进来时,抽调宫人收拾这里,你来了吧?”
当时大名郡主已在内殿。
崔柔妃攥紧拳头。
“别担心,我请你来商议事情。”
“郡主请说。”
“你为什么不离开呢?国舅离开可算声势浩大。就算你不愿意跟着他,出城以后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崔柔妃流露出恐惧:“那天,郡主也在宫里,隔着殿门,你没有看到吗?太多太多的女真人,他们想国舅死,想太子死,跟着国舅走只会死路一条。再说,”
这些天里,崔娘娘还不时做噩梦。猛然说出来,有不吐不快之势。想到对方不是知己,慌乱的闭上嘴。
“嗯?”大名郡主斜过眸光。
崔柔妃如今性命算在她手里,她只要一嗓子,自己母子就此暴露。忍气吞声又说出来:“宫内能有这么多的敌兵,宫外还能少吗?城外还能少吗?就算有援兵,但国舅离开的那几天,城里城外不会好过。这个时候藏在宫里,才是上上之策。”
“然后寻找机会再离开?”
殿中猛的一寒,崔柔妃咬牙切齿,以为自己就要落到大名郡主手里,不如一步上前去和她拼了,把她掐死自己再死,儿子却不会暴露。
大名郡主忽然对她一笑:“带上我,带上我母亲。”
……
数日之后,大名郡主母女和进宫从宫女做起,知道宫中隐蔽宫门的崔柔妃母子悄然离开。
宫门都有人看守,但大劫难之后,不是人手不够?巡视的时间也加长,给她们造成便利。
益王早在女儿婚期拖延时,由元承设指派去他军中的官员陪着离开。母女走的没有牵挂。
在城外,使出浑身解数邀请崔柔妃母子到益王府做客,表明益王府愿意起兵靖难。
虽没有对二殿下有前程上的说法,但崔柔妃却动了心。
大名郡主如果愿意当贵妃,她就不会出宫。既然出宫,就表示另选皇嗣。崔柔妃母子与大名郡主母女同行,说动益王就可以出兵,并向天下公布真相。
再说她不去也不行,在柔妃的帮助下,扮成采买宫人出宫的益王妃母女到了城门以外,另有接应的人手。从识时务上看,不撕破脸面是上上之策。
……
上官知推开沉重的木门,肩膀上扛着猎物。露出笑容,眉毛上凝结有雪,看的不太清楚。
“你们好不好?这儿的猎物可真多,这又是一头。”
打猎的时候,上官知离木屋不会太远。但是猎物呢,出乎意料的多。他一个上午已经有三只雪兔、两头狍子。
“还是没有菜,不过相信我,很快就有。”脱去厚厚的皮袄子,把脸上化成水的雪抹一把,上官知来到灶前。
猎物在外面宰杀,皮也就地剥去。内脏只取能要的,不能要的和血块扔到一旁,很快结成大冰块。
一夜过去,就会消失不见,不知让什么肉食动物吃了。
上官知曾想过把冰块带回来,第二天诱捕猎物用。但在屋内会融化,只能挂在屋外。把肉食动物引到木屋外就不好,还是原地扔下。
就地取雪,把猎物内外擦洗干净,皮子一包扛着回来。
这时候,直接用刀切成大块,丢到锅里煮熟。他们的盐不算多,一点一点的使用,不敢煮咸肉。
煮好了,用个树条穿上,在屋里挂起来。满屋都是肉块,人身上发上都是肉味。但是看着丰盈充足,楚芊眠喜欢起来。
锅里有准备的饭,吃过,上官知披着皮袄子,看架势还要出去。
“咱们的肉足够多了,够吃一个冬天。别再出去了,这里的冬天可真是冷啊。”
楚芊眠是南边儿的人,她头回遇到这样寒冷的冬天。
但是她没有冻到手也没有冻到脚,照看小殿下的她,几乎不出房门。柴也好,肉也好,上官知总备的满满当当。
上官知的手上,长了冻疮。
楚芊眠很心疼他,上路以他为主,住下来也以他为主。这冬天给楚姑娘太多的限制,小殿下又是一种限制,她只能关在屋里做有限的活计。
“下午歇着吧,就别再去了。”
上官知摇着头:“有事就敲兵器。”还是走入雪中。
在他的身后,屋檐的下面挂着战利品之一,马鞍上的铁马镫。敲击起来,冬天的山林能传得很远。
关门带来的风在屋内消散,小殿下没有醒,楚芊眠也没有睡意。上官知在辛劳,她怎么睡得着?在满屋子皮毛的奇怪味道里,她拿起一块皮子,小心地把上面的毛搓成针上用的细线。
每当这个时候,她格外的想念母亲,由母亲又思念父亲。大乱将起,谁是第一个发现的人?对楚家和楚芊眠来说,是她的父母。
铁氏本着乱中有准备永远不错,让姑娘们把食水等都弄好。短短的那一个大白天,楚家的姑娘们都学会生火。换成以前,点灯她们都不会动手。
又尽出主意,带的东西都想到。
针线和火石火纸,当时是不缺少的,每个人身上带的都有。
上官知出力最多,不是对野兽就是对敌兵。衣服常有破的地方。小太子虽饮食不丰富,却在长个子。原本的襁褓变小,需要接长才包得住他。
针耐用,线是消耗品。楚姑娘本就是什么都会,不会就学的那个。打起皮毛主意,这个可以当线。
搓出一段线,加上原本的看看,足够做个活计。接下来做的,是给上官知的护膝护手。
墙角木桶里有寒气出来,因是放在灶旁,很快让灶上的温气中和。自从外面冷的惊人,上官知走以前,会把雪装满,化成水留给楚芊眠使用。
这位也是个开动脑筋不差的人物,考虑到泼水还是要出屋。他在灶旁墙上开了个洞,挖空的树干有大海碗般粗,斜斜往下的插入洞内,墙外又接出来一段,斜斜的往下对着地面。
脏水,顺着这洞就出去。脏水泼得多了,冬天不会融化到泥里,结冰越来越高。上官知又在外面接上一段中空的树干,一处结冰太高,引到别的地方去。
等到春暖花开大地解冻,自然融到泥土中去当肥料。
倒完水以后,用皮毛或木板把屋内的洞堵上。又是开在灶旁,就算有风进来,也会让灶上温度中和。
过上一夜,留在外面的树干会结冰,有时候堵上出不去脏水。除去早上用热水浇开以外,上官知每天一起来,楚芊眠做饭,他就出门更换,换上新制出来的,在屋内摆放一夜柔软很多的中空树干。
通脏水的地方,有时候很脏,都是他的活计。
这个地方有林海之称,树很多用不完。
寒冷,都由上官知承担。楚芊眠要做的,照顾好小太子,开动脑筋的体贴他。
他们此时是一家人,上官知是重要的劳力,可不能出什么闪失。
门再推开,上官知空手而归。楚芊眠有时候也想过为什么上午猎物丰盛,下午却几乎没有。不过一闪,也就过去。赶紧的,给他送碗热水,小太子醒了,抱着给上官知看:“和哥哥说辛苦,哥哥又累了一天。”
“啊,啊啊,”小太子气色红润,咧着嘴角,似乎是一个笑容。
上官知见到他健健康康的就心花怒放,和他说上几句:“你越长越大了是不是?”
“啊,啊啊,”
楚芊眠格格地笑:“他在说好。”
晚饭过后,上官知的例行公事之一,检查他们路上购买和在这木屋内搜集的干菜、盐还有多少,在冬天里,这些只消耗不能补充。又看了看肉,满屋子挂满墙不说,屋子中间也悬挂起来。
“对你说件事情,我要到集市上买点东西,再,找一找丢了的人。”
楚芊眠眉头一跳,心扑通扑通的滚烫起来,失声而紧迫地道:“能找到……”
泪水,不知不觉的流下面颊。
“是这样,我往这里来,是奉父亲之命。本来呢,我不应该藏身在这里。但是保护太子是头一件大事,办事倒在其后。事先约好,每到一个月,在汉人商人办的集市里碰面。这里物产丰富,汉人商人往这里收东西的很多。集市上会有盐、米面,和我们需要的东西。”
有什么在楚芊眠的心里涌出,那是新生的希望。她以为这个冬天只能困在这里,没有想到还能见到同行的人。哪怕只有一个,先不说是不是帮手,返回的希望无形中增添很多。
“你去,请你也相信我,把小太子交给我吧。我若有一点儿怠慢他,你只管取了我的性命走。”
屋外的寒冷,小孩子最好的方式就是留下来。
铿锵言词,十足决心。上官知笑着:“我相信你,所以,我把太子交给你了。”
楚芊眠用力点头,把太子抱得更紧些。这一个,是国之希望。
如果只有她自己在这里,她会让上官知多带食物走。找集市不知道三天还是十天半个月,吃的要带充足。但是有太子在,楚芊眠下意识的也查找屋里的东西。
这个动作很小很自然,但是再次获得上官知发自心底的赞赏。谨慎的她,才会在这几个月内把太子照料的不错。
“我有东西给你。”
楚芊眠取出毛茸茸的一大团,是护膝和护手。
“我也有东西给你。”
上官知微笑:“明天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