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玥确实目中无人,可并代表她头脑空空。相反,不管是自己落水,还是祁恬思之死,她与共谋之人都做到了毫无破绽,差点让自己无力回天。
对于她们来说,如今的情形,只有隐忍不发,才不会给自己带来可乘之机。
“不够的话,就再给她多加一点,”薛洛看向那个空空的木盒,若有所思,“我等着她最后一根弦断的那一刻,应该,要不了多久了。”
……
又是一日,外面传来消息,说祁恬思的父亲祁御史为了让女儿沉冤昭雪,居然答应了验尸处的解剖要求。此外,前段时间与祁恬思打过照面的人通通被叫去问话了,问话的人则是魏寒松的父亲——大理寺卿魏光磊。
薛洛也被例行叫去问话,回来时,刚好看到秋月从王越玥的房间出来,脸色不大好看。她叫住了秋月,“怎么了?王姑娘是不是为难你了?”
秋月怔了怔,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
薛洛宽慰道:“再过阵子,咱们就都要出宫了,到那时就好了。”
“薛姑娘……”秋月欲言又止,“多谢您。”
“对了,今日若是无事,替我去太学寻一趟殷世子,就说我约他今日傍晚在梧桐苑外西一里见,”薛洛想了想,“若是王大姑娘问起来,你告诉她便是。”
秋月点了点头,应下了。
到了晚膳的时候,薛洛没有出现在方厅,王越玥劈口便问:“她去哪儿了?”
“你平日里与她不对付,这时候关心起她去哪儿了?”容颐县主斜着眼睛,“怎么?怕她查出来咱们苑的内鬼就是你,你就是偷她耳坠的人?”
王越玥理都没有理她,转脸问向赵锦初,“薛洛去哪儿了?”
\"我又不是她的侍卫,我怎么知道她去哪儿了。\"赵锦初漫不经心地夹了一筷子菜,自顾自地吃起来。
王越玥立刻起身,一个箭步跨到了厅门,问起了秋月。
秋月犹豫了一下,道:“去见殷世子了。”
王越玥急道:“她去见世子,你怎么不早说?去哪儿见的?什么时候去的?”
“真是笑话,人家愿意见谁就见谁,还要向你报告?”容颐县主语气嘲讽,“你比御史台管的都宽!”
秋月还记得薛洛的叮嘱,顺势道:“在梧桐苑外西一里,晚膳前不久去的。”
王越玥脸色阴沉,径直出门去了。
容颐县主顿时紧张了起来,她瞧着优哉游哉吃饭的赵锦初,气不打一处来,“你不是她的好友吗?王越玥若是又害她怎么办?”
“总不能次次都被设计,何况,不是还有博士在?”赵锦初似笑非笑,“县主怎么突然关心起阿洛来了?”
容颐县主的小脸一下子红了,“木头脑袋!”她吃了一会儿菜,又前思后想了一阵子,仍旧觉得不妥,也放下筷子,出门去了。
偌大的饭厅就留下了赵锦初一个人,赵锦初乐得自在,边吃边与秋月闲聊:“你说,王越玥一向自视甚高,她怎么会偷阿洛的耳坠呢?难道,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
“贵人的事,奴婢不敢置喙,”秋月屈了屈膝,“赵姑娘,我去门厅候着,若是有事,再唤我。”
赵锦初叼着筷子,看着秋月的背影,若有所思。
……
王越玥出了梧桐苑,便径直朝西去了。她的手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手心的皮肉里,每一步走得都十分艰难。
薛洛找世子做什么?她不是和永乐王关系匪浅,什么时候和世子攀上关系了?
她的耳坠不见了,世子还补了一只碧玉钗给她。可世子那样不拘小节的人,怎么会在意此等小事?
难道……
王越玥想了很多,也想起了那人对自己的告诫和承诺。她走得很慢很慢,好几次顿住了脚步。恍惚间,她看见了枯树从中一灰一青的两个身影,两人站得很近,快要合为一体了。
“不行,绝对不行……”王越玥面色苍白,最终还是一路向西去了。
等她走到了约莫西一里处,发觉这正是薛洛此前落水的地方。她朝花园看,果然看见了殷华晏和薛洛。
她想走近些,听听二人究竟在聊什么,可又觉得不是世家贵女应有的举止。还有,她更怕被薛洛发现自己有多在意殷华晏,怕薛洛拿他要挟自己。
她四处看了看,选择了殷华晏会离开的必经之路的方向,用矮树丛半遮着自己的身影,一边侧耳细听,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殷华晏。
殷华晏笑容不羁,神情愉悦,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他极度开心的事。他垂眸看着薛洛,神态既亲切又随意。时不时的,他还用折扇轻轻地敲一下薛洛的脑袋,无奈又纵容地摇头。
在长兴,众人皆知,勋国公府世子腹有诗书,却无心弄权,活得如同隐士高人。他洒脱豪情,骄傲却不自矜,与长兴循规蹈矩或纵情恣意的贵公子不同,自有一份独特的逍遥气质。
正是这样的气质,才让自己记挂了许多年,也痴迷了许多年。
可自从薛洛出现后,让自己看到了不一样的殷华晏。原来自己仰慕的世子殿下,也与普通人一样,会流露出赞许,担忧,苦恼,温柔。
王越玥的口中一阵阵地发苦。
……
薛洛在自己落水的地方,果然见到了等待在那儿的殷华晏。她指了指旁边的树丛,“咱们还是到花园里面去吧。”
殷华晏答应了,好奇薛洛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今日请世子来,是想请世子帮我演一出戏,”薛洛压低了声音,“什么都不用做,就在这儿就行。”
殷华晏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演给谁看?”
“待会儿便有观众不请自来了。”
果然如薛洛所料,不一会儿,王越玥就来了。
薛洛凑近了点儿,“世子,随便你说点儿什么,这样逼真些。”
殷华晏愣了一瞬,哈哈大笑道:“自研学以来,薛姑娘屡屡让我刷新了观感。我原以为,你稳重内敛,没想到也会有活泼大胆的一面。”
薛洛有些尴尬,“情非得已,还望世子见谅。”
殷华晏点了点头,
渐渐收敛了神情,“栽赃你杀害祁姑娘的凶手找到了?难道就是她?”
薛洛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案件调查是三司的事,我只是想寻找一点答案。”
见薛洛不肯回答,殷华晏倒也识趣地不问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永乐王与你是什么关系?”
薛洛猛地抬头,又垂眸,含糊道:“呃,戏台子和戏子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