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清荷本来就憋了一口气，听到吴慧茹问起薛洛，没好气地回答道：“你还问她做什么！你可知……”
“我问你！薛洛呢！”吴慧茹突然大吼，她的双眼变得血红，苍白的脸色越发变得可怖了起来。
董清荷被吓了一跳，连忙回答：“听说她身受重伤，已无力回天了。”
吴慧茹哈哈大笑了起来，惹得众人不明所以。
李玄然的声音很是平缓，叫人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吴姑娘，圣上面前，还请注意言行。另外，对于这个案子，你要不要做些解释？”
吴慧茹没有反应过来，可汉阳老侯爷却好像听明白了。
这毕竟是自己的嫡亲孙女，真到了此刻，他又怎能不管不问？
叫外人见着，岂不是觉得他为了保侯府，连亲生孙女都能舍弃！他还要不要脸面了？
汉阳老侯爷又踢了一脚吴慧茹，眼神锐利，加重了语气：“孽障，还不好好想想，是谁诱导你还是指使你犯下大错？王爷定会秉公处置！”
李玄然微微勾了一下嘴角，亦正亦邪的表情让吴慧茹有些恍然，“正是。主犯与从犯，所受的刑罚自然是不同的。吴姑娘可要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吴慧茹思考了片刻，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改为跪坐的姿势，神情凄然道：“陛下，民女犯下如此大错，是受人挑唆。挑唆之人，就是董尚书的嫡女，民女的手帕交，董清荷！”
董清荷一下子呆住了。她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薛洛那晚对自己说的话：“你可知，你视她为密友，她却将你视作杀人刀？”
就听得吴慧茹声泪俱下，好不凄惨，“董清荷与薛洛姊妹二人一向不睦，又得知我大兄吴知礼受薛洛牵连而身故，知道民女对她二人心怀怨怼。她怂恿民女，在围猎之时对她们二人下手，先栽赃薛沁，再谋害薛洛……”
“主意都是董清荷出的，我家的护卫也是董清荷偷偷带来的。昨夜，她非要拉着臣女去围观薛洛身陷囹圄的惨状，结果民女不慎受伤，”
她深深地叩首，“民女知滔天大错已无法挽回，只求能看在民女坦白的份上，饶民女一命！”
她的话说完，全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薛怀风更是一下子从桌前站起身，带翻了桌上的碗碟酒盏，怒目而视，“何其歹毒！”而后，便气愤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李玄然悠悠地开了口，似笑非笑道：“原来，除了刺杀本王，之前还发生了这些惊心动魄的故事。”
吴慧茹的脸变得一下子毫无人色，她抬起手，颤抖地指着李玄然，“你，你诈我！”
李玄然微微皱起了眉，满脸的天真无辜，“吴大姑娘慎言，从刚刚到现在，在下可什么都没有做，诈你什么了？”
“陛下，吴慧茹她都是胡说！”董清荷浑身发抖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不知是因为悲愤还是惊惧，
“她给了我一百金，央求我把她家的护卫带进围场，至于她的栽赃和杀人计划，我什么都不知道！何况，”
董清荷指向了将头埋在衣襟里的傅盛，一股脑把话全倒了出来，“栽赃薛沁杀人，人是傅家郎君杀的！这是吴慧茹昨晚亲口说的，千真万确！我若有半句虚言，便叫我不得好死！请陛下明鉴！”
众人全都惊呆了。
原来，风平浪静的这几日，居然涌动着如此诡谲莫测的暗流！
吴慧茹知道董清荷一向性格冲动、头脑简单，即便自己给了暗示，她也看不懂，于是只能声色俱厉地劝阻她：“董清荷，你闭嘴！”
“凭什么你栽赃给我，我就要闭嘴？”董清荷越发地愤愤不平，
“早知道，我就该听那个贱人的话，根本不应该相信你！你说你在汉阳侯府受了多年委屈，生不如死，我就生了恻隐之心，对你言听计从。结果呢，你利用了我，现在还要倒打一耙！”
“啪！”
董尚书狠狠一巴掌打在了董清荷的脸上，脸色苍白，“孽女，你可知你做了什么！”
董清荷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委屈，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寂静的大帐中回荡，“父亲，人是傅家郎君杀的，薛洛是吴慧茹谋害的，孩儿只是被骗了！您为什么总是怪罪孩儿，不帮帮孩儿？孩儿是无辜的啊！”
董茂良长叹了一声，颓然道：“助纣为虐，形同真凶！家门不幸，治家有失！”
他缓缓地跪倒在地，卸下了自己的官帽，向皇帝深深地叩首，“陛下，臣有罪，无颜再任礼部尚书一职，恳请陛下看在臣这些年尽忠职守的份上，准臣，告老还乡！”
“董尚书的罪，等案件厘清了再定也不迟，”李玄然开了口，“陛下以为呢？”
皇帝点了点头，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傅盛在哪儿？你有什么要说的？”
傅盛踉踉跄跄地从座位上起身，魂不守舍地走到了皇帝的面前跪下，“陛下，微臣与薛家并无仇怨，只是受了表妹蛊惑和蒙蔽，才差使小厮杀人栽赃，是微臣被感情迷惑，一时昏了头！”
吴慧茹微张了嘴巴，半天没有合上。不一会儿，她发出了渗人的笑声，叫人听着毛骨悚然，“表兄口口声声说爱我甚深，大难临头，便倒戈相向，”
“这就是表兄所言之深爱？”
傅盛转头，面色冰冷如霜，“若不是董大姑娘打断了你的话，下一步，你是不是要说，栽赃陷害薛沁之事，是我怂恿你做的？”
吴慧茹被说中了心事，渗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一下子瘫坐了下去。
众人已经被二人谈话的内容震惊地缓不过劲来，原来他们二人，还有私情？
见尘埃基本落定，一直在旁边默默围观不语的京兆府尹周密上前，把薛沁被栽赃陷害杀人一事一五一十地汇报了。
皇帝很是恼火，好好的冬狩，到了最后居然生出了这么些场闹剧！
更让他恼怒的是，如今自己着力提拔薛家和外地入京的官员，可这些霸着长兴的老贵族们，设计这些乌糟祸事，不是成心要和自己作对吗？！
天子乃是九五之尊，他们怎么敢？！
皇帝一把摔碎了手上的茶盏，“魏光磊何在？差人把这些大逆不道的狂徒通通收监，从严从重处罚，以儆效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