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殒命,“范府满月酒”也办不下去了,毕竟死了人,而且死的也不是寻寻常常的人。范管事向大家鞠躬致歉后,对死者表示沉痛哀悼,便让李管事将准备好的“红蛋”——战前一种回礼习俗,发给大家。
大伙领了“红蛋”之后就各自散去了。
但每个人都清楚,宴席散了,这事可远远没完,完不了!
“起风了……”
某位副部长被夜风一吹,感叹道,那语气显然另有所指。
另一位副部长却道:“风一直都在吹。就是不知道这次吹到谁身上。”
“看看吧,让子弹再飞一会儿。咱们都是墙头草,风往哪边吹,咱们就网哪边倒。这世道,还能怎么样?”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这位’有了孩子,‘那位’……”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别和我聊这个,我什么都没听见。”
……
……
夜色渐深。
白雨慢穿着一身睡衣,灯光下,沉甸甸的诱惑若隐若现。
她手里拿着一本老旧的书,封面上写着《我们这一辈子该怎么过》。
书是好书,战前的书。里面写了很多令人豁然开朗,只觉得很有道理的人生哲思。这是白雨慢最喜欢的一本书,但现在她却一点也看不进去。
她藏着心事。
时间刚过十点,房间门被推开。
一脸阴沉的范管事走了进来,“一群蠢猪……指望他们来保卫‘翡翠城’的安全,简直就是笑话。”
他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一口灌了下去。
来到白雨慢的身边,范昌海温柔的说:“老婆,放心吧,没事了。杀手已经被解决了。那该死的家伙摔成了一滩肉泥,暂时查不出他的身份。但不管他是谁,他背后有谁,我都一定会将他们揪出来!谁要杀我,尽管来;但是动我的家人,我范昌海绝不容忍!”
白雨慢放下手里的《我们这一辈子该怎么过》,平静的看着范管事,道:“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范管事一愣,“什么?”
“关于刚刚遇袭的事,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范管事愣了一秒,便轻拍着她的肩膀,笑道,“都过去了。万幸人没事。你别想太多。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白雨慢道:“之前阿狸告诉我,说杀手的枪好像是炸膛了,还是消音器爆了,真的好巧。”
范管事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呵呵,今晚兴许连老天都站在我们这边……好了,这些细枝末节的你就不用操心了。等事情调查清楚了,我会给你你一个满意的交代。你今天受了点惊吓,这几天呢,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外头的事交给下面的人做就行了。”
说着,他靠在沙发上,将白雨慢搂进怀里。
“前些年你跟着我吃了那么多的苦,现在咱们日子好过了,该好好享受享受了。我听说宋老三的老婆每天睡到自然醒,起来就做一种叫瑜伽的运动,中午再睡个午休,醒来喝喝下午茶,吃点小点心,傍晚的时候再去跑跑步、健健身、遛遛狗,一天就过去了。这日子过的,连我一个人男人都羡慕。”
白雨慢撇撇嘴,哼哼唧唧:“他那老婆,比他儿子还小两岁。”
范管事道:“你管她几岁。我说的是她的生活方式。你可以学学人家,不用再像以前一样这么累。”
白雨慢扭了一下身子,“哼,我有我的生活方式,干嘛要去学别人?”
范管事道:“行吧行吧。我只是不希望你把自己搞的那么累。总之你开心就好。”
“你觉得今晚这件事,会是谁做的?财务部姓李的,资源管理部的黄四、还是军事部姓欧阳的疯子?或者……‘那一位’?”
“那一位”是谁,夫妻两个心知肚明。
范管事摇头道:“在没有调查清楚前,谁都有可能,咱们别瞎猜。”
白雨慢道:“是啊,谁都又可能……我们要是死了,谁的利益最大,谁的嫌疑就最大……”
范管事摆摆手,捏着鼻梁,道:“行了行了,为这事刚刚已经发了一通火了,回到家咱们就别聊这个了。你啊,早点休息。别想那么多。外头的事情交给我。”说罢,他站了起来,作势要走。
白雨慢脸色微变,“你去哪?”
范管事面色稍微有些不自然,道:“今天是星期五……”
“……”
白雨慢深深的看了范管事一眼,嘴角扯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嗯,你去吧。”
根据他们的约定,每周一、三、五这三天,范管事会在余珊珊屋里过夜,为了给范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而“操劳耕耘”。二、四、六、七才在白雨慢屋里过夜。今天是星期五,所以……
“那你早些休息。”
说完,范管事就走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白雨慢抓起手中那本《我们这一辈子该怎么过》,就要砸出去,可她还是忍住了。深呼吸几口,将书丢回了桌上。
“呵,男人!”
白雨慢也起身,离开房间。
守在门外的阿狸要跟着,白雨慢摆摆手,她现在心情不好,不想别人跟着。
心情不好的人总会寻找消遣排解。白雨慢也不例外。此时她唯一想到的排忧解闷的方法就是喝酒。
一进入酒室,却见里面已经坐着一个人,在那优哉游哉喝上了。
是那个胆敢用枪指着自己的家伙!
白雨慢下意识的就转身欲走,可随即一想,“不对啊,这是我家,我是主人,他是客,哪有主人躲避客人的道理?”
一念至此,白雨慢便轻哼一声,走了过去,看了一眼他面前的瓶子,道:“哼,你倒是挺会享受。”
洪烨正在装模作样的喝着什么,挺入神的,被白雨慢突然的一声吓了一跳,“吁!白夫人,你是属猫的吗?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吓得我差点把手里这杯‘柠檬味病毒汽水’都撒了,多可惜啊。”
话说回来,洪烨为什么会在范管事家里?
很简单,只能是范管事留下了他过夜,否则他绝无可能会在这范宅的品酒室里优哉游哉的喝着稀有的“柠檬味病毒汽水”。
被留下过夜的不仅仅是洪烨,还有章芸露。
原来,之前正是章芸露一枪将杀手击坠。当时为了确保射击精度,章芸露拆掉了对威力和射程均有巨大影响的消音器,结果就是一枪命中,在范管事和一众宾客面前大大的露了一把脸。
对于这么一个“大功臣”,范管事自然要有所表示,便留了章芸露和洪烨在范宅过夜,还说“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
众所周知,洪烨是个实诚人……范管事都这么说了,他就真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从李管事那里问出了范府珍藏了不少稀有口味的“病毒汽水”,他就屁颠颠的跑到这品酒室来了。
桃子味、青苹果味、哈密瓜味……喝了五六种口味,他还是最喜欢柠檬味,酸酸涩涩又甜甜,有种初恋的味道啊!
白夫人眼角抽了抽,她也懒得计较这家伙跑到品酒室来喝她最喜欢的“柠檬味病毒汽水”,自顾自的从酒架子上抽出一瓶红酒,坐到把台前的高脚椅上,自顾自的喝着。
她和洪烨只见隔着两个高脚椅。
两人一个喝着红酒,一个喝着“柠檬味病毒汽水”,互不干扰。
不知不接,白夫人已经将一瓶红酒和到底了,品酒室昏黄的灯光下,脸颊呈现出淡淡的烫红。
“喂,”白夫人敲了敲吧台面,“去,再给我拿一瓶酒来。红的没什么味,给我拿白的。”
洪烨歪着脑袋看着她,“红的你都顶不住了,还喝白的?你这样子,再喝就要醉死了。白夫人,好歹我一个大男人在这儿呢,别当我不存在行不?你就不怕等你喝醉了,我干出来点什么事来?”
白雨慢斜视了洪烨一眼,笑了,还是捧腹笑的,仿佛是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然后指点了洪烨两下,摇头道,“就你?你没这个胆子。我可是范昌海的女人……不,不是女人,我是他老婆!你敢碰我……嗤嗤,他会把你千刀万剐,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洪烨也笑了,“白夫人,说出这种话,要么就是你醉了,要么就是你根本就不懂男人。男人啊,是一种从骨子就释放出一种‘你说我不行我非要证明我行’、‘你说我没胆我非胆大包天给你看’的奇特物种。尤其是在女人这档子事上,管它日后如何,那都是日后再说。”
白雨慢道:“呵,男人。我不用懂男人,我只要懂范昌海就行了。你去给我拿瓶酒来,白的。作为奖励,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啊?你成功勾起了我的探索欲和求知欲。”
洪烨拿来一瓶写着“冒”字商标的白酒。
“倒上。”
“……”
白雨慢喝了一口,呛了八九口,好不容易才把气顺了,乜了洪烨一眼,“你很怕我?呵,坐那么远干什么?你还想不想知道秘密了?”
我不是怕你,我是怕我……洪烨撇撇嘴,然后坐到白雨慢身边的高脚凳声,“你说,我听。”
白雨慢朝洪烨微微倾了倾。
洪烨目光一凝,眼睛往下看了一眼,然后迅速抬起,就感觉一股女人香伴着酒气扑面,“今天晚上这场暗杀,就是范昌海自导自演的。”
“我……”
洪烨硬生生把“靠”字憋了回去,做贼似的左看右看,也凑近去一些,“这么劲爆的吗?真的假的?”
“嘿嘿,”白雨慢似痴似疯的笑了起来,“我知道是他干的,但是我没有证据……我十四岁就跟了他,到现在二十多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会做什么样的事,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只是……”
说到这里,她吸了吸鼻子,竟然掉出了眼泪,显然是伤心倒了极点,“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为了达到目的,连我……连我的命都不在乎……我跟了他二十多年,为他拼了多少次命连我自己都忘了,结果到头来,今天却差点死在他的算计里……呵,男人啊!”
她倒了一杯酒,一口灌下。
她是真的喝醉了,能说的不能说的,竟然都说了出来,“你猜他现在在干什么?”
“呃,总不会是在忙着生孩子吧?”
“权势,地位,财富,女人……身为一个男人,他拥有了男人渴望的一切。唯独没有孩子。”
“不是已经有了一个?”
“一个?哈!你觉得他会只满足于一个吗?”
“我懂了。他要的其实不是孩子,而是掌控未来——他说的,孩子就是未来!”
“呵呵,他要的我给不了,所以他就去找别人,对吗?”
白雨慢歪着头看着洪烨,“今天倒是你救了我。我白雨慢也不是小气的人,说吧,你想要什么?我满足你了。”
我想回家,你能满足我吗?
洪烨灌了一口“青柠檬味病毒汽水”,酸!
“我要的,你也给不了。”
白雨慢脸色一阵青红紫白,也不知是不是给刺激到了。
突然,她将杯中的白酒喝了,站了起来,在洪烨的目瞪口呆中解开扎着睡衣的腰带,媚眼如丝,红唇轻启,“你确定……我给不了,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