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烨先是一惊,跟着就是一喜,再然后又是一头问号,心情好比过山车,起起伏伏。
当狙姐被问及为什么时,狙姐反问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洪烨想也不想:“假话!”
“……”
狙姐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不按套路出牌,“假话就是,我被你今天的英明神勇、威武霸气震撼到了,心里觉得跟着你混一定会很有前途和钱途——金钱的钱,所以就改变主意咯。”
洪烨道:“你说错了吧,这明明是真话。”
“你肯定偷偷买了‘厚脸皮’基因药剂?”
其实狙姐说也不全是假,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真的。今日在废弃游乐场的凶险,不身处其中是根本想象不到的。踏错一步便会有倾覆灭亡之货。那时,章芸露还没有到最佳的狙击点就为,可余珊珊已经被人顶住了脑袋,可以说半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
现在想来,章芸露都心有余悸,那时的焦急也只有她自己能体会,她甚至决定不前往最佳狙击点,就地瞄准狙击,抢救余珊珊——她甚至都顾不得这么做将暴露自己,从而被杜佳良一枪带走。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洪烨居然先站了出来,冒着被狙击枪指着脑袋的危险,和绑架者周璇,将余珊珊救了下来,给她争取了时间。
在这恶土之上,又有几人能为了别人而赌上自己的命?
穿越而来,厮混半年,章芸露见过人性最丑恶的一面暴露出来时是什么样子,所以洪烨的所作所为才愈加的震撼到了她——这是一种将命交到队友手里的无条件信任。
这种信任,章芸露在游戏中也挺会很多,但是——这里不是在玩游戏!
这里不是在玩游戏!
这里不是在玩游戏!
游戏里有很多条命,但是在这个平行宇宙的真实恶土世界,命只有一条,死了就彻底Game/Over了,没有“大侠请重新再来”的机会——哪怕有PEM和治愈药剂这种神奇的东西存在,头都被射爆了,连“在抢救一下”的必要都没有。
正因为如此,这一份无条件的信任才更显得弥足珍贵。
然而这个时候,狙姐仍然还没有改变主意,直到她知道,原来余珊珊的孩子是范管事的,跟随洪烨离开的念头才冒了起来……
“真话是,既然珊姐和孩子已经有了范管事这样大人物照顾,肯定是用不着我了。虽然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但是我果然还是很不喜欢它。用的话来说就是:我也想回家!”
想念卧病在床接受治疗的父亲,想念隔壁家小丫丫那一声奶声奶气的“露露阿姨”,也想念街边王奶奶的豆浆豆腐脑,从小吃到大,忘不了。
洪烨看着狙姐,道:“那咱们……就去回家!”
两人边聊边回“香巴拉”。
“……刚才那个李妍是?”
“以前的一个朋友。不过现在不是了。她选择了她想要过的生活,我继续走我想走的路。”
与此同时……
“金顶区”,范家大别墅内。
范管事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只穿着一条白色裤衩走出浴室,然后把自己摔倒在了宽大、洁白、柔软的床上。
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依旧雀跃。
不过当他看到在不远处沙发上坐着,拿着一瓶“病毒汽水”喝着的白雨慢,脸上的笑容就淡了几分,“让你别和那种汽水,你偏偏不听。五十多年前的东西,早就过期变质了。对你的身体没好处。”
现存于世的任何一瓶“病毒汽水”都是战前生产的,至少都五十年了。然而根据瓶贴纸——也就是恶土上的钱——上面显示的保质期,最长可达一百年!写是这么慢写的,信不信就得看人了。
白雨慢穿着黑色的丝质睡衣,胸口白花花胀鼓鼓,两条交叠在一块儿,在灯光的映照下仿佛泛着白光。如此白皙细腻、水润光泽的肌肤,在恶土之上绝对是十万里挑一的。
她仰头灌了一大口,气泡冲鼻,有股淡淡的柠檬味,酸!
“我管不住你到处播种,你倒是管起我喝汽水来了。”
“柠檬味病毒汽水”,这可是“病毒汽水公司”发行的限量款,味道很特别,战前的建议零售价就一万块。据说一度被炒到五万。
而今,贴在汽水瓶上的瓶贴纸的面额也是一万,这是恶土上流通的面值最大的“货币”了。另外一些超稀有的限量口味汽水则成了某些人的私家珍藏,价值连城,乃是艺术藏品级别的存在。
范昌海皱起眉头,道:“差不多得了。这都晚上九点多了,气还没消呢?这个家还是你做主,要有容人的气量。”
气量?
你的意思我说我没气量?!
当即,这夫妻两就摆开了阵势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火气越来越浓。即便这间卧房有着良好的隔音效果,站在门口等候服侍主人的女仆仍然能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的吵闹声。
白雨慢的贴身奴仆阿狸面无表情。反倒是另一个娇娇弱弱的女仆瑟瑟发抖,心惊胆战,她在害怕两个主人吵架的怒火会波及她。
房间里,白雨慢大叫道:“……我再说一遍,也是最后一遍:留小,不留大!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范昌海态度坚决而愤怒,道:“我明确的告诉你:不答应!杀了她你给我范家下崽子吗?!其他任何事都有商量,唯独这件事——没有!真是无理取闹。”
说完,范昌海就骂骂咧咧的裹上睡衣,拉门而去。
白雨慢气的满脸涨红,浑身发抖,她狂躁的将一桌子的化妆品扫在地上,“好!好!我给你生,我找别人给你生去!”吼完之后,她就无力的倒在床上,裹着被子自己哭。
翌日。
“翡翠城”入城口人进人出。
谁也没有去注意一个身上裹着破烂窗帘布的人混在人流中进城——只要交了入城费,谁管他?恶土之上奇装异服的人多了去了,别说奇装异服,奇形怪状的人都一大把,搭理不过的。
这个裹着破烂窗帘布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兄弟会”三兄弟中的老三,杜佳良。
昨日,他早逃脱之后便东躲西藏,在城市废墟里度过的心惊胆战的一夜,肚子没吃饱,觉也没有睡好,境况那叫一个糟糕。
他感觉自己的生活一下子从天堂坠落到了地狱,就如当初从和平安宁的世界,一下子穿越到这个危险恶劣的恶土世界一样——这一切都是洪烨和章芸露这对狗男女造成的!
恨意,在杜佳良心头疯狂滋生,并蔓延。
这次入城,杜佳良打算将房子卖了,再用卖了房子换来的钱强化自己,提升实力,然后……报仇!
杜佳良其实有想过不报仇。
兄弟没有了,自己和黄超、邓晓明苦心经营的“兄弟会”也没了——得罪了城中的大人物,结果可想而知。但是自己还活着,他们死了,自己还活着,不是吗?
自己完全可以选择不报仇,夹着尾巴藏起来,在“翡翠城”混不下去了可以去其他的聚集地,凭自己一身的狙击本领,照样可以混得好,又何必去报什么仇?
但杜佳良最终还是决定,报仇!
人活着,总不能为了活着而活着。人是人,人不是动物。只有动物才为了活着而活着。是人,就得做人该做的事。
被人一而再的欺负到头上,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给人害死了,为之奋斗了大半年的“兄弟会”注定分崩离析……这口气,得出;心中不平意,要平!
哪怕明知会“翡翠城”会有危险,但他杜佳良还是回来了,回来报仇,回来出气,就这么简单。
“我杜佳良,回来复仇了!”
杜佳良来到通往“上层城区”的关卡,他没有用原来的身份证,而是花了300瓶以游客的身份进入上层城区。随即他来到了自己家门口,一双如鹰双眼扫描了一下周围,没有发现可疑的窥视者,推门而入。
结果一进门杜佳良便脸色大变——屋里有个人,就坐在他的床垫上,手里握着一柄短管霰弹枪,两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宛如两个黑洞,似乎要将他的灵魂吞没。
“都回自己家了,怎么还站在门口?进来吧。”他整个人都藏在黑色的斗篷里,让杜佳良看不见他的样貌。
杜佳良深吸一口气,他发现自己只是被惊吓了一跳,心里却并没有多少被枪指着的恐惧——难道是在恶土混久了,习惯了?
其实并不是,只不过是心态不一样了。杜佳良既然敢回来,自然做好了应对一切状况的心理准备,包括死亡……
杜佳良进入自己的家,随手将门关上。
黑斗篷道:“杜佳良是吧?你坐啊,坐,别站着,仰着脖子说话蛮累的。”
杜佳良席地而坐,顺手脱掉裹在身上的破旧窗帘布,道:“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来干什么,”顿了顿,黑斗篷问道:“你想不想报仇?”
杜佳良道:“问出这样的问题,就说明你已经对我的处境了解的一清二楚。”
“当然。不然我吃饱了撑的来这里等你?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的人很枯燥的。不过,幸好我的等待有了结果。还是刚才的问题:你,想不想报仇?”说完,他补了一句,“我的耐性啊,通常都会在女人的肚皮上消耗干净,所以留给男人的耐性就很少很少。”
杜佳良道:“如果不想报仇,我现在已经躺在‘和睦镇’的‘同福客栈’里睡大觉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你用喷子指着。”
黑斗篷将身旁的一口箱子丢到杜佳良的脚下:“这是二十万。慷慨大方的本大爷给你提供的复仇资金援助。”
“……你想要我杀谁?”
“今天晚上,‘范管事’会在他家的大别墅里给他的儿子摆满月酒。到时候你想杀谁就杀谁。”
说完,他站了起来,走过杜佳良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好你。”
神秘黑斗篷走后,杜佳良打开脚下的箱子,里面赫然是一沓沓紫色瓶贴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