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粉末居然只是石膏像的粉末,不是白骨?”仇宇有些失望地说道。
“学校的石膏像,我本以为是博士自己做的,现在看来不是。”胡凌翻找手机里舒琳琳被杀的现场照片,看到旁边的头骨背面有一处微小的商标:林记。
虽然这些复原像也很逼真,但是终究只是石膏做的,也只是用来教学的,所以不太可能是老师像做艺术品那样一个个手工制作,大概是发给小工厂或者手工作坊,一次批量出几个。
“对啊,学校用的石膏像不多,工厂不接单,一般是要让老手艺人做这些的。我以前学校也做过,不过这个和案子有啥关系。”仇宇问道。
此时,法医告诉俩人,那纸张是一致的,墨水是普通的墨霖牌墨水,痕迹很新,似乎几天前写的。
“这个牌子的墨水,舒琳琳用的?”仇宇吃惊道,“我记得书桌上有这么一瓶。”
“嗯,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胡凌笑道,“咱们找找这个林记吧。确认一下我的想法。”
“这种地方,网站找不到,小作坊的话,只有老北京人知道在哪儿。”仇宇想了想,最后找了市局的一个老北京人,询问林记的地址。
对方告诉他,在朝阳门附近,很小的店面,但是历史挺长了。是手工做陶制品和雕像的小店铺。
于是俩人立即赶去朝阳门附近。朝阳门在王府井东面。冬日阳光普照北京城,紫禁城的琉璃瓦熠熠闪光。仇宇对北京的街道格局一直感觉不可思议。全都是正方形的街区,四周围着城墙。
难道古代人真有必要以此防御外敌吗?中国人为什么喜欢正方形。唐朝繁华的都市长安也是这种格局。
找到那个店铺之后,仇宇拿着北京人和元谋人的头骨模型给老板看,并问道:“请问,医大研究所的模型是从这里做的吗?”
老板看了看,点头道:“对,好象是我们这里做的,但这是七、八年前做的。我还记得,医大偶尔会下单子。我们这种小手工工艺作坊,慢慢也不好混了,我都打算关门了。”
“那最近有人定做人骨模型吗?”胡凌问道。
“有,但是这也不是多奇怪的事儿。咱们小店从上一辈起,就有很多大学和医院的老主顾,主要是做标本。当然,现在不行了。最近有个人也做了这东西,是特别定做的,要求很高,当然,给钱也不少。我想,大概是学校的年轻老师要做标本吧。”老板说道。
“两个照片的头骨都做了么?什么时候做的?”胡凌追问道。
“你们等等啊,”说着,老板进了屋里,拿了账本出来,“找到了。是两个月前,我想起来了,那个年轻人订货时附了个规格明细表,要求特别严格,麻烦透了。我当时没想接单,但是对方说就做两个,给钱却是几十个的价格。想了想,我就接了。”
“对了,这年轻人规定的这个头骨,不仅形状、色调、光泽都有要求,重量也有要求。我为改变石膏粉的比重,拌和时可费了老大劲了。”老板忍不住吐槽。
“也就是说,两个头骨模型,都要求很高?”胡凌问道。
“不不,这个右边照片的要求高,还不可以留下林记的字号。但另一个就随意了,说是留下记号也可以,但是也不能做得差,当然,我们手艺人不会敷衍的。”老板说道。
“所以北京人的头骨留了记号,元谋人的没有。”仇宇无语道。
“是谁定的货?”胡凌问道。
老板看了一下账本,说道:“写的是医大研究所潘恩。”
“潘恩?可是你说来订货的是个年轻人?”仇宇问道。
“对,挺高瘦的,看起来二三十岁吧,看不出年纪。”
“没看出年纪?”
“对啊,那天挺冷的,年轻人戴着口罩。”老板说道。
俩人问完之后道谢,出了店门。
“这不知道是谁定做的北京人头骨模型为什么跟舒琳琳的尸体跑到一块儿去了?”仇宇皱眉道。
“密室的问题已经破了。”胡凌笑意盈盈地说道:“昨天,我把研究所监控视频给谢逸发了一份过去,他说,监控视频出现闪烁,是因为有人入侵过安保系统,然后删了某段视频,做了修改。我怀疑昨天下午真正的偷窃者进了保险库,取走了头骨。”
“那他怎么进去的??”仇宇吃惊道。
“篡改监控视频这种事,一般的人做不到,所以一开始我怀疑过明显对博士有好感的古静,但是调查发现,古静电脑水平一般。所以我调查了一下博士,才大吃一惊。”胡凌说道,“我只是给谢逸看了一眼博士的照片,他就告诉我,博士是他在日本留学时候的师兄。俩人虽然不认识,但是博士在日本进修过电脑编程等课程,成绩极好。由于同是中国人,所以谢逸关注过他。这个天才是历史学和电脑系的双博士。”
“靠,这么牛??但是,他为什么一直给人——老古董的感觉,屋里用的东西,都是纸张的,书啊什么的。”仇宇吃惊道。
“要么是习惯,要么是掩饰他的某种生活。比如,不想别人发现他的水平直逼黑客,平时如果总是手写东西,看纸质书,那么如果你看到这样一个人,是不是会觉得他像是老古董,潜意识里就感觉他不懂电脑?”胡凌问道。
“啊,你要这么说的话,确实是——”仇宇点头道,“会给人这样的感觉。”
“我觉得,在保险库里呆着的一直是赝品,只是这件事,只有偷盗的人知道。”胡凌说道,“而偷东西的就是戚璞。”
“什么?!你怀疑是他?”仇宇吃惊道。
胡凌好笑地看着他问道:“你这什么意思,一开始我说戚博士人还挺厉害的时候,你各种拆台。现在我说他是偷东西的,你倒是不愿意相信了,这什么节奏?”
“你,你要是说他这个人事儿逼,毛病多,我承认。但是他不是个考古界的新秀吗,爱国者啊,怎么就偷这东西,为啥呢?”仇宇茫然道。
“可惜,爱国者,只是他自己标榜的而已。具体如何,你我知道吗?他只是自己在见了我们第一面的时候,发表了一顿看似慷慨激昂的言论。”胡凌说道。
“对啊,说的还挺爱国。”仇宇说道。
“大家都说,人的第一印象比较重要是不是?比如有些人第一次见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往往印象比较深。或者,第一面他给你的印象往往最深。比如,你现在潜意识里觉得他是个爱国学者,而且不喜欢先进的网络。”胡凌笑道,“但是全都错误,这是他故意营造给我们的印象,就是为了让我们有这样的感觉而不怀疑到他头上。”
“卧槽,难道这是他假装的?你为什么怀疑到了他?”仇宇问道。
“因为他的性格。我昨天私下里问过他的几个同事,大家都说,博士不喜欢说话,沉默寡言,即使聊到一些考古观点,也不会和人争论。尤其是陌生人。可是,他却对我们说了那么多话。即使是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多说了一些,但对陌生人这么絮叨,违反他往常的性格特点。事出反常必有妖。”胡凌沉吟道。
“你厉害。好吧,他为什么这样呢?”仇宇问。
“我在让谢逸联系他们母校,哦就是日本东京大学,查一查在日本的时候,这个戚博士是不是入了什么组织。”胡凌说道,“我怀疑他偷了真正的标本,要运出国,但是,这东西不好运输,应该是有特定的人来取。可是,这个人不知道他联系上了没有。”
“怕是早运走了吧!”仇宇皱眉道。
“不一定。我觉得密室是这样的。两个月前,博士就已经打算偷梁换柱。因此他化妆成了苏修,戴了假发和口罩,跑去手工作坊订假的雕像模型。我认为他想到以后如果警察查到这件事上,他不得不承认的话,还可以以‘定制北京人的模型才去了那作坊’为借口。因为潘恩搬走的那箱子底部有石膏粉末,大小不一,看起来是打碎了某个东西留下的碎屑。比如本来放着一个北京人的头骨模型,结果不小心被谁打碎了。于是他趁着这个机会跑去定制,顺便做了元谋人头骨的赝品。”胡凌说道。
“明白了,这样的话,他才说北京人头骨可以留印记,因为是学校用的模型。而元谋人头骨则不能有,为了以假乱真。”仇宇恍然道,“他是否则鉴定的教授,那头骨一定是要过他的手。如果鉴定完了,他把真的藏起来,假的放进保险库,那可真是——密室啊!!”
“对,最神奇的还有一样。”胡凌笑道,“舒琳琳。你记得吧,她家住王府井附近,而那个作坊,来回都要经过王府井。我猜测,舒琳琳正好看到了鬼鬼祟祟打扮成了苏修的戚博士进出作坊——对于陌生人来说,很难知道他是伪装的,但是舒琳琳却认识两人,自然能分得开。舒琳琳去那个大学和研究所当清洁工,似乎是几个月之前的事儿。我觉得,她就是冲着博士去的。然后出于爱慕和好奇,她进了作坊里问博士来干吗,之后知道了这些事,猜到了他的目的。”
“所以,她是一早知情??”仇宇吃惊道,“知道保险库里是假的东西,为啥还偷?”
“我推测是她威胁博士,以这个来要求博士和她交往。而这个博士也很聪明,不想留下任何网络证据,便说让舒琳琳直接和他书信来往,也就是直接写信。”胡凌说道,“所以上次我们闯进去看到他在烧纸,就是烧掉舒琳琳的情书。他此前或者是差点儿忘了毁灭证据,或者是没烧完——毕竟有些女人一天一封的话——这么上百封信也需要烧一阵子。”
“然后呢?”仇宇追问道。
“然后博士起了杀机。”胡凌说道,“他因此想了个办法,诓骗舒琳琳去偷保险库里的赝品——这个时候舒琳琳虽然知道是赝品,但是博士一定是以‘为了造成真品被盗的假象’等借口,让舒琳琳协助偷窃。舒琳琳被爱冲昏头,答应了。”
“可是怎么偷呢??”
“密码不难破解,对于他那样的天才来说。因为密码按键如果总按的话,上面会留下指纹。而每次按对密码,都会有提示音,错误也有提示。所以根据有指纹的那几个数字,博士用电脑进行了排列组合,让舒琳琳在打扫卫生的时候每天试验几个密码,总有一天会对的。毕竟固定组合是有限的。得到古静的密码之后,就是偷钥匙了。”胡凌说道。
“对,钥匙可以复制,而对于装B教授来说,记住古静开锁的动作,简直轻而易举。所以锁很容易开。”仇宇吃惊道,“太牛了,监控也会被删改,卧槽。”
“对,而且最重要的是——由于这个研究所所有人都以为这个保险库的锁天衣无缝,没有人总是去关注保险库,所以那层楼基本没有人。只要在检验完‘头骨’还在,那么整整一天的时间,舒琳琳都可以去偷走头骨。”胡凌说道。
“对,这样头骨不翼而飞,大家就以为真的头骨被偷了。然后博士杀了舒琳琳,之后再嫁祸给苏修,这样谁也不会怀疑到他早就偷了真正的头骨。”仇宇拍了拍额头。
“对,现在就怕苏修凶多吉少。”胡凌说道。
“可是苏修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博士偏偏嫁祸他,难道苏修真喜欢舒琳琳。”仇宇说道。
“这个就得找到他之后再说了。”胡凌说道。
“说起来,你是什么时候怀疑舒琳琳和博士有一腿的?”仇宇问道。
“看到墙上违和的画报。裴勇俊。你不觉得他像是一个人?”胡凌笑道。
“啊,像博士!戚璞!”仇宇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