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凌知道仇宇家族很庞大,叔伯就有不少。果然他也分不清这是哪个叔伯。以前他想过要查仇宇的资料,但是不知他家是怎么个背景,查不到详细的。
这年轻男人看向仇云,似乎很迷茫。
不过仇云似乎也有点迷茫。“你要选择怎样的男人做为自己一生的伴侣,我绝不反对”这话由这个观点来看,好像是“女儿的事情我不想多管”这种意思。
“那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行吗?”仇加成又说道。
“是的,伯父请指教。”那年轻人说道。
此时,其他人也有继续围观的,也有起身去忙活别的事情去的。有人走过来招呼胡凌,是个中年女人。
“这是我大伯母。”仇宇介绍道。
“伯母你好。”胡凌笑道。
“呦,不说话还以为是个姑娘呢。我还想,今天我们小云带男朋友回来,你还带了女朋友,是不是今天大家都商量好了?”大伯母笑道。
之后,大伯母看儿媳妇一样打量胡凌许久,感叹道:“真好看,可惜是个男孩子。”
胡凌哭笑不得。
“别愣着了,来坐啊。”说着,大伯母将二人领到沙发前坐下。大家互相打过招呼之后,胡凌对仇宇低声道:“怎么不见你爸妈?”
“他们国外玩呢,回不来。我爷爷这时间好像是睡午觉呢,一会儿就起来了。”仇宇低声道。
来的都是仇宇家亲戚和朋友,但是不少人将目光落到了胡凌身上,大概是从未见过这么美貌的人,大家的目光里也都是惊艳。
但是那年轻男人似乎也没心情关注别人,正在沙发上使坐姿变得更加端正,他好像非常想给对方家长留下最好的印象。
“你对仇云产生好感的最初动机是什么?”
“最初的动机?”
年轻男人求教似地望了一下仇云的脸。或许他没有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年轻男人迟疑道:“我和仇云是一起参加登山俱乐部时认识的,后来我们一起看过电影……”
“不,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算了,我把问的方式改一下吧。根据这个东西……”
说着,仇加成拿起了桌上的纸。这居然是年轻人写好带来的包括家庭状况在内的履历表。胡凌颇觉神奇,现在的年轻人这么——奇怪,像是面试一样。
“令尊是两年前去世的,目前你和令堂生活在一起。你在家里是长子,下面有一个小你五岁的弟弟。那你有没有姐妹呢?”
“是的,原来我还有一个妹妹……可是她幼年的时候就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胡凌觉得那年轻人脸上有些不安似的,而且以不安的神情望了一下仇云。
“是因病而死的吗?”仇加成凝望着年轻人的眼睛问道。
“不,这……”年轻人迟疑了。接着,他下意识地伸手拿起了香烟盒。仇云从沙发对面走过来,坐在这年轻人身旁,二人四目交接在一起。
年轻人连连眨了几下眼睛后,望着仇加成继续说:“我妹妹……她是死于意外事故。我要谈这个妹妹的事情吗?”
“请。我希望你说出来。”仇加成神色凝重地点头说。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仇云第一次邀请我去她家的时候,曾经把她的相簿让我看——”
“我记得啊,好像是上个月的周六。”仇云说道。
“当时我吃惊的是仇云和我妹妹安仁长得太像了。这句话正确说来应该是这样的——仇云童年的时候,和生前的安仁太像了……”
“你的妹妹安仁是几岁的时候过世的呢?”
“那是她刚满两岁不久的时候……”
“当时你自己几岁呢?”仇加成连连发问说。
“我和这个妹妹只差一岁多,所以我当时是快要四岁了吧?”
“才不到四岁的小孩子,对死去的妹妹会记得这么清楚?”仇加成毫不客气地问道。
“爸,你这就是有偏见了。实际上,安铭的记忆力确实是很厉害的。以前我随便说说自己学生时代的同学的事情后,他都能牢牢记住这些名字。”仇云在一旁帮腔。
“纵然如此,一个人能把三岁孩提时代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仇加成冷冷地问道。
“不是的。”安铭苦笑着说,“我并没有说我记得妹妹的样子。我只是说照片里的妹妹和童年时期的照片里的仇云很相像罢了。”
“是吗?可是,这件事情你以前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呢?”仇云皱眉,对这件事情有点儿不满,“我让你看我的相簿后,我们又见过几十次面了。而这当中,他从来没有提到这个,莫非他是刻意规避这件事的?如果真是这样,你这又是出于什么用意呢?”仇云和她老爹一样,喜欢咄咄逼人的说话方式。
“当我发现仇云小时候的脸很像我妹妹时,说句实话,我觉得很迷惘。这样的心理,与其说迷惘,不如说是一种恐惧感则更恰当一些。我是个不善于描绘表述的人,真不知道如何表达是好……”安铭似乎有些局促,“但是在同时,我感觉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我认识仇云,一定是我妹妹在冥冥之中安排的……”
“我们家的人可不怎么信命。”仇云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希望你不要误会。我要说的是……我是注定要和你结婚的。同时,我认为这样对我母亲最好……”
“哦?!为什么对令堂最好呢?”仇加成望着履历表上的家属栏关系问道。
上面写的是:“母高阳58岁”。
“对家母来说,妹妹是她惟一的女儿,而仇云很像我妹妹,这不就……”
“要我做你妹妹的替身?”仇云讪笑一声。
“嗯——”安铭点头说,“或许你会不满,但我脱离不了这样的意识,这是我的真心话。因为,这个妹妹是被我杀的!”
“什么?!”这话一出,大家安静一片。仇云不觉叫出声音来。而安铭以沉郁的眼神看着她。
之后安铭讲了这件事。据说,安铭是上了小学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的。
那天他到附近的小朋友家玩耍时,听到这一家的大人们说:“就是他把妹妹从滑梯上推下去的。”
安铭回家后立刻向母亲询问。而母亲却含糊其词地没有给他正面的回答。她后来好像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父亲,父亲第二天一大早就把他叫过去说,“在一般家庭里,做父母的通常都会对孩子隐瞒这种事情。我本来也有意这样做,但这种事情毕竟隐瞒不了一辈子。与其到后来真相泄露出去而让你受到打击,我想不如现在就把真相告诉你,免得你以后怀恨我们。同时,也希望你为了安仁的缘故,要更加好好用功读书……”
“总之,我们家院子里以前有一座滑梯,我和妹妹一起玩耍时,我把妹妹给推下去了。当时才两岁多一点的妹妹,折断头骨,好像当场就毙命了。”安铭把这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所以你说,你从小就讨厌滑梯……”仇云说道。
“是的。”安铭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好像记得我爸告诉我这件事情是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后来我就有类似滑梯恐惧症的毛病了……到现在也是一样,每当看见有小孩子在玩滑梯,我就禁不住地会喊‘不要玩!’。”
“是你读小学二年级时候的事情吗?”仇加成有些感慨似地说。
“您认为不必要对这么小的孩子说出真相,是不是?我倒认为我父母这样做是对的。我当时虽然还年幼,却好像由此体会到了父母亲的爱情。”
“父母的爱情?”
“这话怎么说呢?……在父母眼里看来,我是他们另一个孩子的仇家,不是吗?他们每次看到我,一定会想起另一个孩子被我杀害这件事的吧?而我父母不但没有因此对我冷眼看待,相反,对我更是疼爱有加。我在小学时代曾经以此写了一篇作文……不过,我当时倒挨了我妈妈的一顿骂。她说,这种事情用不着写出来让人知道。”安铭说道。
“嗯,安先生,你是在同里市出生的,是吗?你后来在同里市住到什么时候呢?”仇加成问道。
“直到我小学毕业。后来我爸换了工作,我们就搬家了。他以前是一名警察,后来一位旧日同事要在海川市创业,他就被请来帮这位朋友的忙了。”安铭说道。
“爸。你还没有结婚,刚当上记者的时候,不是在同里市分公司待过一段时间吗?当时,你听到过有这个事件吗?”仇云问道。
仇加成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却对着安铭说:“我想问详细一点,你介意吗?”
“我不会介意的,您请说吧。”
“你把妹妹从滑梯上推下去的这起事件……当时的情形你记得很清楚吗?”
“我没有什么印象。我当时只有不到四岁。”安铭露出惊讶的表情,但是仍然以恭敬的态度回答说。
“那你还记得出殡时候的情形吗?”
“这一点我倒是有一点印象。家里好像来了许多客人……”
“这不就奇怪了吗?这事件的发生和出殡只隔两三天而已,你怎么不记得事件的发生呢?”仇加成问道。
“这……”
“那你有没有做过类似这样的梦呢?”
“做梦?您是说这个是梦,是不是?”
“是啊,就是说你是怎么样把妹妹从滑梯上推下去的。”
“真的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爸,为什么会这样呢?”仇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