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地下别墅。
琴声杂乱无章响起,如同急促的雨点。
而仅仅听到这琴声,都能够感受到弹奏者的愤怒。
也正因为如此,手下不敢上前。
直到琴声停止,手下才敢上前,讪讪说道:“钢琴师,她的腿救不回来了,必须要进行截肢处理,”
“你说什么!”还没有等手下说完,钢琴师就猛地打断。
他一双赤红的眼盯着手下。
如同凶兽一般,看得手下是战战兢兢:“组织最好的医生已经看过了,波兰夫人的脚重度烧伤,必须进行截肢处理,否则全身感染,性命不保。”
钢琴师脑袋忽然一片空白,紧接着眼睛也跟着冒出一片金星。
……
半个小时后,钢琴师来到了帝王组织的地下医院。
这建在地下的医院,不为外人所知。
却实则是整个帝都,乃至全球,最好的医院。
只因为这医院网罗了全球最好的医生。
钢琴师来到一间病房。
这地下医院的病房和普通医院的病房也不一样。
普通医院的病房,都是无比亮堂。
都是以白漆刷墙。
可这地下医院的病房,却是灰蒙蒙。
虽然有窗户。
但因为在地下的缘故,透过窗户,也见不到阳光,四处都是灰蒙蒙。
此刻,波兰夫人正躺在病床上。
她的膝盖以下的部位,都用白绷带围住了。
一层又一一层。
“波兰,你的腿保不住了。”钢琴师面无表情,仿若说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而方才,他明明不是这样。
在听到波兰夫人要截肢后,钢琴师晕眩,震惊,发疯。
“今晚,你就要进行截肢处理。”钢琴师说完,紧紧盯着波兰夫人的脸。
他试图在波兰夫人脸上寻找些什么。
痛苦。
悲伤。
后悔。
对,特别是后悔!
钢琴师无比期望,波兰夫人的脸上出现后悔这样的情绪。
后悔和那尔文一起走过死桥。
后悔和那尔文一起从容赴死。
这样至少能够让他的心理产生一丝快意。
让他知道,波兰夫人后悔了!
然而没有!
听到这个消息,波兰夫人很平静。
平静到如同波澜无惊的湖面,哪怕一丝涟漪都没有。
而波兰夫人的平静,触怒了钢琴师。
钢琴师忽然提了声音:“波兰,你知道什么是截肢?是将你的腿割下来,从此以后你会失去你美丽的双腿,从此以后,你不再是一个完整的躯体,从此以后,你再也不能够站立起来!”
“所以波兰,你怎么能够做到如此平静!你听清楚了没有!你都要截肢了!你怎么能够做到平静!“
钢琴师的声音,激烈到似能够撕破到人的耳膜。
然而波兰夫人就这么静静看着钢琴师。
等了半响,波兰夫人忽然笑了一声。
那笑声,从容。
如同上位者,看着一个可怜的小丑一般。
而波兰夫人这么一笑,让钢琴师忽然像一下被卡住了喉咙,他猛地停了下来、
数秒后才开了口:“你笑什么。”
“乔泽,我连死都不惧怕,又怎么会惧怕双腿被截了。”波兰夫人说完转过了头,似不想多看一眼钢琴师。
而波兰夫人这个态度,越发激怒了钢琴师。
他一下上前,猛地一把扯住了波兰夫人的头发。
他想扯住波兰夫人的头发,将波兰夫人的脑袋转过来。
让波兰夫人看着他。
可就在波兰夫人的黑发落入掌心时,钢琴师却是一愣。
波兰夫人有一头很漂亮的头发。
浓密,黑,又柔顺。
落在掌心时,滑滑的。
让钢琴师想到了第一次见到波兰夫人。
她站在这,穿着一件白色斗篷,带着一顶红色小帽子。
帽子并没有遮住波兰夫人的头发。
她一头黑发铺陈。
那浓密的黑发,在红色小帽子的衬托下,越发黑亮柔顺。
神使鬼差,钢琴师的手松开了。
波兰夫人依旧背对着钢琴师,一动不动。
就这样过了数分钟,钢琴师终于开了口:“波兰,你不在乎你被截肢,难道不在乎那尔文的下落吗?”
听到这句话,波兰夫人的身体明显一颤。
而看到波兰夫人身体明显颤了一下,钢琴师终于松了口气。
这在他看来,波兰夫人身体一颤,是情绪受到了影响。
他总算压制了波兰夫人。
“如果你想知道那尔文的下落,那么求我,波兰,也许我会告诉你。”钢琴师说完,居高临下看着波兰。
他以为,波兰夫人终于会服软。
尽管用这样的方式,让波兰夫人服软,钢琴师的心理也极为不舒服。
但此刻的钢琴师,只想让波兰服软。
如今的他,已经不是过去的乔泽了。
他有帝王组织,把控全球的命脉。
虽然他没有现身过,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但如今的他,足以是可以搅动全球风云的人物。
而波兰夫人,什么也不是了。
她落在他的手中,生死不过是他一念之间。
可为什么波兰还能够如此傲然的姿态?
钢琴师不解。
但他知道,波兰夫人这样傲然的姿态,如同数万只蚂蚁一般,在他的身体里爬着,让他的身体每一处,让他的骨头缝隙,都疼得厉害。
都难受得厉害。
这边,听到钢琴师这句话,波兰夫人再次转过了头。
然而出乎钢琴师的意料,波兰夫人并没有服软。
她只是道:“尔文,无非是两种结局,第一种结局,是生,而第二种结局,是死,是死的话,那么我早晚也要死,他只是比我先行一步。”
“黄泉之下,我们还会相聚,所以又有何惧。”
说话间,波兰夫人的眼神看着钢琴师。
那目光欺霜赛雪,充满无惧,充满无畏。
这眼神,看得钢琴师是震了一下。
接着,恼怒再次充斥了钢琴师的脸。
明明他完全已经掌控了全局。
可为什么波兰还能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为什么他竟然还因为这个眼神被震住!
“波兰,那么如果那尔文是生,你有没有想过他现在会如何?”片刻后钢琴师看了口,声音带着冷芒带着狠厉:“也许正在承受万般折磨,所以你难道一点也不想知道?”
闻言波兰夫人闭上了眼,似乎要吞下万千痛苦和担忧。
等再次睁开眼后,波兰夫人目光清亮了。
她道:“若他是生,承受万般折磨,那么最终还是会死,死后,我们还是依旧会黄泉相聚。”
说罢波兰夫人轻蔑看着钢琴师。
仿若在告诉钢琴师,无论他怎么做,都是空。
因为无论如何,她和那尔文,都会在黄泉之下相聚!
而波兰夫人这轻蔑的眼神,也让钢琴师的脸色越发难看,他的眉毛甚至拧在了一起,眼睛迸发出一道道如刀锋一般的光。
眼见钢琴师就要在狂怒的边缘,半响后,他却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唇角猛地勾出了一道讽刺的弧度。
随后钢琴师笑了,他压制着自己熊熊燃烧的怒火笑了:“最终还会死?死后还会在黄泉相聚,波兰,你很想死?那么我告诉你,没有那么容易。”
“这黄泉,更不是你想下就能够下的,你就给我好好活着,继续好好活着!”说罢钢琴师转身径直而去。
……
走出灰漆漆的病房,走出灰漆漆的医院,在乘坐电梯然后再上一截步梯之后,钢琴师来到了地面。
而地面上,站着一个人。
气质出尘,负手而立。
不是乔四,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