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玄微微一笑:“既然京城里面已经兵多为患了,本王就不进去了,今天在城外安营扎寨,明日率军返回德州!”
武仲一听慌了手脚,急忙对三皇子进行了一番好言安抚,派人骑着快马进宫通禀皇上。
这次夏文玄带着大军回来,有恃无恐的他自然和上次的惶恐不安无法相比,而皇城现在被北漠军包围,皇帝当然是不敢得罪他,不多时,快马回报:“皇帝有旨,三王爷带着两万精兵入城,其余六万驻扎城外!”
夏文玄满意的带着凌东舞,穆紫城和身边的众将领入城。
入城当晚,新皇帝设宴款待三王爷和众大臣,三皇爷当然知道酒无好酒,宴无好宴的道理,生怕是鸿门宴,他吩咐凌东舞和穆紫城还有两名高手扮成他随从的打扮,一起进入皇宫。
皇宫的宴客大厅里,金碧辉煌,皇帝在上首座位,三皇子和其他官员坐在两侧客座,穆紫城和凌东舞分立在三皇子旁边。
精美菜肴轮番上来,一班女伎在一边演奏着靡靡之音,几名穿着鲜艳薄纱的歌女在场中扭动着腰肢,边歌边舞。
凌东舞偷眼着看了南诏国的新皇帝,他的眉目和三皇子有几份肖似,身体却不如三皇子强壮,完全是一个弱不禁风的风流公子哥儿形象。凌东舞暗叹一声,如此养于深宫女人堆里的男人,又如何能挑起保家抗敌的大任!
果不其然,酒足饭饱后,众人又把话题扯到当今的局势上,已经有很大一部分官员开始提出议和的想法,只有极少数的人极力主张抗拒北漠鞑子。
争论间,皇帝把目光不停的看向三皇子和宋丞相,皇帝没有登基前处处堤防三皇子,现在登基后,名分一定,对三皇子的防备之心也消了很多。
尤其上一次三皇子主动请缨带兵去恒州,他对这个弟弟的看法更是有了大的改观,虽然恒州城最终是破了,但他也知道,萧昊天的骁勇不是一般人可以阻挡的。
三皇子一直笑着不语,宋丞相也在察言观色的沉默着,一时间酒席宴上争论不休。
最后宋丞相笑着问夏文玄,“不知道三王爷是怎样想的?”
夏文玄轻咳一声,大殿上立刻静了下来,这些官员现在已经看出三皇子在新皇帝眼中的地位,一朝天子一朝臣,谁知道这个以前备受排挤的三皇子,会不会成为新皇帝眼里的红人,尤其现在这个三皇子还手握重兵。
夏文玄开口说道:“剧小王在北漠军营里的准确探报,萧昊天确实是生病了,前些天的一个晚上,北漠大营突然走水失火,萧昊天赶到现场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口吐鲜血昏倒了,自此一直卧床休息!小王的想法是北漠兵的军心,军魂都系在萧昊天身上,明天开始小王安排北漠军中的细作,大肆宣扬萧昊天重病在床的消息,北漠军心必乱。衡阳城里城外大约有二十万士兵,趁着萧昊天病倒,北漠军心大乱,完全可以和北漠军放手一搏,如果胜了咱们可以将北漠兵驱除南诏,万一败了,咱们就放弃衡阳城,撤往淮阳,青州等地,不知道皇上意下如何!”
夏文玄的口才是凌东舞最佩服的,他的一番有理有据的论断,立刻得到了广大听众的拥护,皇帝把目光看向宋丞相,见宋丞相也微微点头,马上拍板,“好,就按三王爷说的办!”
凌东舞随着三皇子出宫后,夏文玄一直对身边的穆紫城和其他几个人说着什么,可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萧昊天是真的病了,这一个晚上,这个认知一直在她脑海里转,那么所向无敌的人怎么会生病,那么无坚不摧的人怎么会吐血,一个小小的火灾还不至于把堂堂镇南王刺激吐血了吧,他到底是真的病了还是假的……
萧昊天是真的病了,像铁人一样的萧昊天真的倒下了。
那天萧昊天在凌东舞化为灰烬的囚室外吐血昏倒后,被众人七手八脚的急忙抬回大帐,周泽听说萧昊天在火场上吐血昏倒赶来时,军医官正在为萧昊天把脉,结果是气血逆行,急火攻心,伤心急痛过甚,所以血不归心……
周泽听医官这么说,肠子都要悔青了,他眼见这些天萧昊天对凌东舞冷言冷语,倍加虐待,他真的以为萧昊天不在乎凌东舞了,而凌东舞又哭嚎着说萧昊天要让她做营妓,他也就当成是真的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凌东舞被萧昊天这样折磨,他不能看着自己心中如花一般的姑娘被糟蹋做营妓,于是他想办法放走了凌东舞,为了不留后患,他故意在那里制造了一场火灾,他想既然萧昊天不喜欢凌丫头了,烧死就烧死吧!
但他没想到萧昊天对凌东舞是在乎的,如此的在乎,因为凌东舞的死,急火攻心口吐鲜血,周泽是后悔了,他不该放走凌东舞,不该伤了萧昊天的心,伤了萧昊天的身体!
周泽站在床边,想把事情解释给萧昊天听,但萧昊天刚有些清醒,外面就下起大雨来,萧昊天立刻痛苦得全身痉挛,手脚颤抖,拼命地抓着自己的胸口,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
萧昊天十四岁开始上战场,十六年来征战沙场,身上旧日所受的新伤老伤无计其数,很多都是没有痊愈,日积月累之下,便常常会在阴雨连绵的日子发作。这种老伤,极不容易痊愈,虽然不致于要命,但是,发作时间长,尤其是阴雨连绵的日子,更会引发旧疾,深入骨髓地折磨和疼痛。
往日下雨天,萧昊天可以靠着自己浑厚的功力,运气护体,但今日他人在昏迷中,没有元气护体,旧疾立刻如瘟疫般在他身体里蔓延开。
医官急忙掀开萧昊天身上的袍子,除了胸口外,只见他的腿上,胸口,后背,肩头,到处都是累累的旧日伤痕,有些只是留下了丑陋的疤痕,有些却变成了固瘤陈疾,已经深入骨髓,无法清除。
医官取来器械、热水,贴身侍卫也将萧昊天常用的药物放在一边,医官要萧昊天身边武功高强的人点了他浑身的几处要穴,拿着把锋利的小刀子放在火上炙烤了一会儿,慢慢地将他抓扯过后的污痕和旧伤口上的血迹刮得干干净净。
每刮一下,萧昊天的身子就猛烈颤抖一下,如一只野兽要挣脱链子蹿起来噬人一样,周泽在旁边看着,下意识的握紧拳头,连指甲嵌进肉里都不觉得,原来外表威风凛凛的镇南王,取得的成就要付出这么多外人不知道的痛苦和折磨,都是自己放走了凌东舞,让大哥伤心难过,使得大哥在下雨天不能运功抵抗伤痛。
医官将萧昊天身上的污痕刮净后,立刻拿了药粉给他敷上,包扎好,这时他已经不再挣扎,整个人虚脱得几乎要立刻死去,旁边的侍卫拿了块帕子,将他脸上豆大的汗珠擦得干干净净。。
萧昊天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双眼紧闭,污痕刮净了,但身上的痛楚还没消失,不一会儿又疼的涌出豆大的汗珠来,旁边的侍卫又急忙用帕子为他擦去,如此折腾,几乎到了天亮。
被病痛折腾了一个晚上的萧昊天,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个白天,直到太阳西落才有些清醒过来,身边的贴身侍卫服侍他喝了一些清粥,但他仍然面色冷清,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
周泽知道自己必须马上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萧昊天,挠着头,慢慢的蹭到萧昊天的身边,萧昊天太了解周泽了,一见他这个样子,便先开口问道:“你又闯祸了?”气息很是虚弱。
“啊,大哥,你别因为凌丫头被烧死的事情伤心了,其实她没有被烧死,是我把她放走了,然后随便弄了具女尸仍到囚室,放火把她的囚室点着了!”
“你说什么!”萧昊天眼中又惊又恼,又喜又气,凤目中闪着两簇火苗,看得周泽更是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为什么要放走她?”萧昊天气恼周泽的鲁莽,但这个消息也好过凌东舞被烧死这个事实,他一时间被这个突来的消息震得又有些气血上涌。
“是凌丫头求我的,她说你关着她是要让她做营妓,她是真的害怕了,你没见她哭的有多可怜,我一时心软,就把她放了……”
萧昊天的俊脸霎时间冷得好像千年寒冰,眼里翻滚着周泽看不懂的萧条悲凉,萧昊天冷笑道:“原来本王在她心里就是这样的?原来本王在她心中如此印象?本王为她做的许多换来的却是她如此践踏,在她的心中只想着本王怀疑她,害你......哈哈哈!”一阵大笑,引得萧昊天上涌的气血,直直的喷了出来!
“周泽,看你干的好事!”莫离急忙上前一步,将再次吐血昏倒的萧昊天扶起,气愤的大喊:“快去叫医官,来人,把周将军给我关起来!”
周泽也知道自己这次做错了事情,老老实实的让侍卫将他双臂绑缚着关了起来。
北漠兵按照原来的计划,第二天攻城,主帅萧昊天病了,左将军周泽还在关禁闭,由右将军蒙哥指挥攻城,衡阳城毕竟是南诏国的都城,城墙坚厚,攻打了一天一夜,双方各有伤亡,蒙哥带兵撤了回来。
萧昊天这次醒来后,心病一除,精神振作,身体也恢复了一些,但他这回生病,两次吐血,还是伤了元气,莫离劝他多休息几天,萧昊天知道自己的身体旧伤淤积,如果这次不恢复彻底,一定会大伤腹脏的,也没推辞,醒后的几天里要么看看兵书,要么闭目养神。
这日午后,萧昊天睡醒后,听着外面的侍卫在窃窃私语,细听之下,才知道自己生病的消息不知道怎么被下面的士兵知道了,现在整个北漠兵营人心惶惶,萧昊天知道现在自己带着大军深入敌腹,最怕的就是军心混乱,他略一迟疑,起身用湿毛巾擦了几下脸,将铠甲穿戴整齐,就要走出军帐。
这时军师莫离正巧走了进来,看见萧昊天这身打扮,急忙拦阻:“王爷,你这是要干什么,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好呢!”
萧昊天苦笑一下:“等本王的身体恢复好了,外面的军心也散了,军心一散,不攻自破,这个道理军师你比谁都清楚的!”
莫离将萧昊天劝坐,胸有成竹的一笑:“这个道理我当然清楚,你生病的消息我们是严密封锁的,但现在整个兵营都人尽皆知,甚至南诏国衡阳城内的皇帝都知道了,所以咱们这里一定有内奸!”
“内奸!”萧昊天眉头一拧,“找到了吗!”
“找到了。”
萧昊天见莫离安稳泰然的样子,不由笑道:“内奸是个好东西啊!军师,你是想将计就计!”
“对,衡阳城固若金汤,如果我们一味猛攻,就是攻下衡阳城,也是损失惨重,不如就借助这个内奸的力量将计就计!”莫离完全是一副老谋深算的狐狸样。
南诏国的金銮殿上。
“北漠军最近又有什么新举动?”皇帝问道。
宋丞相向前一步:“剧下官在北漠军营的细作回报,萧昊天这厮已经连续数天缠绵病榻,别说上马征战,就是巡营的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