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走了以后,过了几日,便传来齐家满门抄斩的消息。四皇子的皇妃也未能幸免于难,一时之间满城风雨。
师父听了消息,眼睛望着窗外的秋叶对我说:“小银,人死如叶落,真的很轻易...”
我问他:“师父,你不是说只是抄家流放吗?”
师父叹息:“若四皇子不去求皇上,太后还不至于为了立威而波及到四皇妃。他既去求了,太后必定为了太子的地位,杀鸡儆猴,镇一镇皇帝和四皇子。”
“师父,你明知道四皇子一定会去求。”我撑着脸说。
师父便转过眼来看着我,忽然粲然一笑。师父其实长得很好看,面若冠玉,最漂亮是那一双含情带水的桃花眼,眼尾上挑,比女子都多几分妩媚。
他不剃头是最好看的公子,剃了头也是最好看的和尚。
他说:“小银,答应师父,不要太聪明。”
齐家的事情之后,禅院来找师父的人突然越来越多,我接待不完,师父便叫我不必每回在一旁奉茶了。
也是,那些人通常都带着四五个衣着华丽的侍女,她们的手比陈婆的豆腐还嫩,倒的茶恐怕都比我倒的香几分。
我倒茶还会洒,师父说我这样倒茶的,在他家里是要拖出去打手心,打到肿起来的。
但是师父也说,他不介意,谁敢打我手心,他就踹那人屁股。
我每日又闲下来,扫完地喂完阿黄便坐在台阶上,看着那间属于师父的禅室。
我觉得很不妙,我与师父生活了六年,穷的时候师父把随身的玉佩都当了,给我买糖葫芦吃。可是那些日子,都只有我和师父,现在不一样,现在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人。我觉得很不妙。
傍晚,我洒扫完后院,师父的禅室终于空了,那盏灯熄灭。我放下扫把,跑进去探头一看,师父坐在晦暗不明的禅室中拨弄珠串。
“师父,我给你留了大鸡腿。”我窃窃的笑起来。
“小银你过来。”师父第一次没有满脸笑容的夸我有良心,他神色平静像是一潭死水。
我疑惑的脱了鞋跪坐到师父对面,师父把我打量了个全,有些感慨的说:“小银,让我看看你。当年我在官道旁捡到你的时候,你才一点点大,如今却长这么高了,我还有点舍不得...”
“师父你要我做什么直说就行了。”我打断了师父的长篇大论。
每一次师父要使唤我,都要絮絮叨叨一大堆。上一次是叫我去忽悠住持给他换一床褥子,上上次是叫我给他打听哪家禅院能吃荤,上上上次是叫我去帮他揍那个冲他扔鞋子的小赖皮...
“帮我送封信到四皇子的府邸。”师父果不其然坦白了,他从袖笼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我。
我说:“你不是跟四皇子掰了吗?”
师父搓了搓下巴:“有吗?”
我只好把信塞好,嘱咐说:“鸡腿在饭底下藏着,记得吃。”
只听我身后喃喃了一句:“我真的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