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柳白正在睡午觉,管家敲响了房门。
“驸马,长公子扶苏带着墨家墨环来了,如今正在前厅等候。”
等他收拾妥帖来到前厅,便见扶苏与墨环正对而坐。
在墨环的身后,站着一位身穿布衣,须发皆白的老头。
相互寒暄一番,三人相对而坐。
墨环微微欠身,歉意开口。
“钜子如今在山中隐居,不喜出来走动,还望驸马莫怪!”
前日得知六国旧勋被杀之事,墨然忙召集墨家高层开会。
虽说大部分人心里依然不愿归顺大秦,但有着旧赵勋贵的事情在前,不同意也得同意,除非他们想让墨家消失。
众人商议许久,终于接受了柳白的提议。
放弃天子道,放弃自家学说。
用匠作之术造福万民,兼爱天下百姓!
不过若是柳白给他们的路乃是一条覆灭之路,他们自然也不会傻傻的去做。
“不妨事,咱们谈也行。来人,上茶!”
一声令下,有下人端了托盘上来。
将上面的物什一一置于桌上,便在柳白的示意下退出前厅。
亲自执壶,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墨环。
这是他命人研制的茶叶,因不是系统给的,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姑娘一路劳顿,先喝杯水。”
好奇地瞧着杯中之物,微微泛黄的水面,飘着几片绿色的叶子。
蒸汽升腾间,闻起来沁人心脾。
学着柳白的样子,端起杯轻抿一口。
入口微涩,咽下后唇齿留香。
墨环惊讶地看着柳白。
“公子,此茶可是平日里入药之茶?”
秦时的茶可不是用来喝的,而是一味中草药。
见他点头,墨环疑惑道。
“为何与病时喝的截然不同?”
仔细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墨环肯定,这就是她生病时喝的那个茶。
细细回想,犹记得那位老大夫给的药,又苦又涩难以下咽。
与方才的口感,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这是我没事儿的时候研制的,只是制作方法不同罢了,小道而已。姑娘既然喜欢,走时带上一些便是,平日里饮一些,有提神醒脑之效。”
墨环没有推辞。
“环儿先谢过公子!不过环儿想问问公子,上次您给的曲辕犁,回去后环儿便做了出来,但力气稍大犁头便会弯曲甚至断裂,不知是何故?”
七日里,墨家可是做了两件出来。
第一件试用之时,墨然不小心磕到了石头,犁铧瞬间断裂。
故而在试用第二件之时,多了几分小心。
奈何才犁了不足五亩地,犁铧已然弯曲,无法再用。
爷爷一直说他被柳白骗了,并说这个驸马绝对不是好人。
想要收服墨家,却拿一张假图来骗人。
这也是为什么墨然一直不同意归附的原因。
最后迫于大秦对赵人的暴行,为了保住墨家,这才不得不答应。
墨环却与爷爷有着不同的看法。
在她看来,墨家与大秦实力悬殊很大,作为大秦驸马的柳白,似乎没必要如此做。
就算当时他不给曲辕犁的图纸,在墨家听到他们诛杀赵人之时,依然会来。
但他们制出来的犁无法使用也是事实,故而才会有此一问。
柳白微微一笑,刚想回答,便见墨环身后站着的那位老者,狠狠白了他一眼。
回想了一番,自己似乎没得罪过这老头啊,简直莫名其妙。
“姑娘,你问的这个问题,与图纸并无丝毫关系,而是你们取材不当造成的!”
话音刚落,墨环身后的老者听不下去了。
“简直一派胡言,图纸不行认了就是,何故怪罪于他物?我墨家可是取的上好的铁与青铜!”
老者有些生气,你说什么都行,但你不能怀疑我墨家的技术。
大秦那么多犁,都是用铁与青铜制的,怎么偏偏到了你这儿就出问题了?
柳白呵呵一笑,上下打量着这老头。
刚进门到现在,他就发现这老头可不像是个下人。
试问哪个下人会如此倨傲?
又有哪个下人,能让主家在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就看向他?
哪怕现在老头生气了,面上依然一片淡然。
这气度,这涵养,可不是一般下人能有的。
“爷、墨爷爷,您怎能在驸马和长公子面前如此失礼?”
听了自家爷爷的话,墨环有些心急。
眼前这位看着无害,那可是一言不合就杀人的主。
没听说吗?赵高与阎乐可都是被他杀的。
您说您怎么就不能忍忍呢?
万一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咱祖孙俩怕是再也出不了这公主府了。
见柳白一直眯着眼打量墨然,一声不吭,墨环心里一个咯噔。
这次连公子也不敢叫了,直接起身行了个大礼。
“驸马、长公子勿怪,墨爷爷一直在山上,从未见过如你们这般的贵人,一时紧张说错了话,万望二位贵人勿怪!”
一旁的扶苏本想说没什么,却被柳白一眼瞪得禁了声。
“若是我非要怪罪不可呢?”
见他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墨环心中一紧,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驸马爷开恩,求驸马爷开恩,若您真要怪罪的话,环儿愿替墨爷爷受过!”
看着她的举动,柳白缓缓勾起了唇角,起身向着老者施了一礼。
“不知钜子光临,真是失礼了!”
墨环惊讶抬头,眼中闪烁的泪光,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楚楚可怜。
“驸马是如何知晓的?”
柳白直起身子呵呵一笑。
“姑娘快起吧!本来不知,你这一跪我不就知道了?钜子也快快请坐!”
初时他确实没有对老者过多留意。
但自从他瞪了自己一眼之后,便处处留心,发现了老者的不同寻常之处。
再加上墨环每每开口,都会隐晦地望向老者,便存了试探之心。
一试之下,果然……
这可是大秦啊!
即便主仆关系再好,又有哪一家的主子会跪着替下人求情?
墨然长叹一声。
“环儿,你这急躁的性子可得改改啊!墨家钜子墨然,见过长公子,见过驸马!”
“呵呵,钜子快快请坐,来尝尝我新研制的茶。”
此刻的扶苏已经呆住了。
这是钜子?开玩笑的吧?
要知道,他们可是从自家府里一路相携而来,期间二人还相谈甚欢。
我都没发现,妹夫是怎么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