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宫内,
身穿一袭黑色玄鸟宽袖长袍的始皇陛下面色微凝,翻阅手中奏疏。
赵高将一旁批阅完的奏疏放至一旁,轻声开口:
“陛下...奏疏已达一百二十斤,当歇息了。”
对于赵高的话,始皇陛下没有丝毫回应,只是拿起笔在奏疏之上写下旨意。
如此动作,赵高亦是不敢再多言。
始皇陛下做什么,并非他人可以置喙的。
“启禀陛下,扶苏公子求见!”
就在此时,一名宦官踩踏碎步匆匆走入,轻声禀报。
“宣!”
始皇陛下淡淡吐出一个字,眸光却并未丝毫挪动。
...
约莫片刻,扶苏缓步走入章台宫内。
“儿臣拜见父皇!”
“起身!”
“谢父皇!”
扶苏看向始皇陛下,眼神之中有些犹豫:“父皇..今日宫廷禁卫出咸阳,朝东而去。”
“阴嫚之事,当真是要冲喜?”
自家小妹身患怪病,他这个兄长岂会无动于衷?
“阴嫚一事,寡人已下旨,无需多言。”
始皇陛下微微抬眸,淡淡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长子。
语气虽然没有波动,但是一股淡淡的威严却是压在所有人的头上,宛若泰山迸裂!
如此帝王威势,天下唯有陛下一人!
只不过,如此决断的话语之中,却是隐约包含了这位千古一帝的某些情感。
扶苏愣神!
他没想到,自家父皇居然如此决绝!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如何能不明白父皇心中所想?
阴嫚乃是不治之症,就连那仙师徐福都是毫无办法。
而那个被找出来的小子,说是冲喜,其实是陪葬更为合适!
无论升仙还是沦为尘土,至少嬴阴嫚的路上不会孤单!
而那个小子能活多久....取决于这位公主到底能活多久!
一时之间,扶苏心头无数滋味。
对于仁德的纠结,对于自家小妹的疼爱,甚至....还有对于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子的愧疚!
“父皇...我...想去陪陪小妹!”
扶苏眼神一黯,有些丧气得开口说道。
这件事,父皇做得没错,自家小妹也没错,甚至连谏言的徐福都没错。只是他没有能力改变什么罢了。
“顺便将此物带去吧。”
“阴嫚平素之中最好精美物件,此玉佩乃是当年雕篆玉玺之时的和氏璧余料,我大秦国运,会护佑她。”
始皇陛下微微点头,而后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
这枚玉佩解下,一旁的赵高眼睛都直了!
和氏璧的预料!这可是传国玉玺的料子啊!同出一脉!
若是哪位公子得到了,恐怕天下人都会知道这位公子便是始皇陛下认定的大秦储君了!
如今却是送给一位将死的公主?
赵高接过玉佩,而后递给扶苏,眼神之中有些贪婪。
倒不是贪这方世间美玉,而是在贪这大秦之权。
“是!父皇!”
“儿臣告退!”
扶苏接过这方玄鸟美玉,缓缓转身退下。
在他即将离开大殿之时,一道有些缥缈的声音传来,扶苏听得有些不太清楚:
“多陪阴嫚说说话,寡人...有愧!”
....
车厢之中,柳白不停地开始深呼吸。
从一开始,他都只想好好活下去,等待系统的降临,说不定就能回到自己的家。
但是...
如今这么一个冲喜陪葬的事情砸过来,还真不如之前在土地里面刨食的日子呢!
尚公主,驸马,这些称呼听起来倒是高贵无比,甚至连千古一帝的始皇帝都成了他的老丈人!放在以后,多少人恐怕都能乐疯了!
但是...
妈的,这事儿有生命危险啊!
“听说了吗?阳紫公主招驸马了!”
“别的不说,这位公主长得那是....妥妥的帝国明珠啊,若非怪病,恐怕...这想要娶阳紫公主的世家子,要从咸阳函谷关,排到匈奴去!”
“大胆点,匈奴单于也曾派使者来说过这件事,被陛下直接砍了,而且还派兵出代郡,听说杀的风云变色!”
“啧啧啧,没想到啊,此番是个平民小子当上驸马,而且是徐福仙师亲自测算的生辰八字!”
“不知道是福是祸哦,反正富贵是有了,就是不知道能有几天!”
“别想了,这就是个倒霉蛋!”
“...”
柳白的马车经过咸阳街道之时,一道道议论声不断传入柳白的耳朵。
倒也不是百姓大胆,居然胆敢议论这件事,而是春秋战国之时,诸子百家游说各国,导致言论上有个空前的自由!
始皇陛下一统六合之后,亦是广开言路,采纳忠言,故而有如此之态。
“倒霉蛋吗?这倒也没说错啊!”
车厢之中,柳白不由得微微苦笑。
穿越者之耻...这个名头怕是直接焊死在自己头上了。
“柳白先生,咸阳宫到了!”
就在柳白胡思乱想之际,马车缓缓停下,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
掀开车厢门帘,只见面前是一座恢弘的宫殿。
通体采用的乃是大秦尊崇的黑色,古树参天,宫禁森严。
光是门口那一队把守的将士,就让人不由心底生寒!
大秦虎狼,可见一般!
而这座咸阳宫,只是静静矗立在此,便散发出一股威严的气息!仿佛是一只黑色的上古凶兽,匍匐于咸阳城之中,昂首怒吼苍天,脚踏九州!
后世的所谓清宫,在这座凶猛巨兽面前,宛若啼哭婴孩,不值一笑!
“秦宫恢弘经行处,宫阙万间皆做土!后世之人诗句,只能聊表大秦一二!”
柳白暮然一叹,眼眸之中带着些许伤感。
一旁的禁卫以为是柳白对于将死的伤感,却没想到这个平头百姓,居然是在感慨帝国衰亡!
“迈入此门,生死只在天意了!”
柳白微微攥拳,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哟!这就是那个倒霉蛋吗?”
就在此时,一道轻佻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