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序讪讪笑:“您真是误会小侄了,小侄并非吊儿郎当之人。”
“当年你在大理寺的时候,倒确实不是。”
“您看您,又拐着弯提起那桩旧事,这都过去好多年了。”方景序擦了擦额上的汗。
方景序任大理寺少卿的第二年,负责查办一桩凶杀案,死者是当年科考的一名仕子,被发现中毒死在客栈里。
大理寺查验可疑人物,正好查到王御史的儿子王烨头上。
王烨是王行知最小的儿子,也是他的老来子。
王烨年少,与死者是同一届考生,出事前一晚,两人相约出去喝过酒。
所以方景序下令抓了王烨回大理寺问话。
正好第二天就是科考的日子,王烨因此错过了三年一次的考试。
即便最后案件查清与他无关,可王烨这人,心理素质极低,本有可能成为状元郎的他,就此一蹶不振,病了很长一段时间。
王行知不得不将儿子送离京城养病。
一年才见得一回。
如此,王行知又怎么会不恨极了方景序。
王行知沉着脸,声音愠怒:“既然过去了,你又平白无故的提起来做什么?”
方景序直喊冤枉……
这不是您老话里行间先暗示的吗?
但想了想,还是闭嘴的好。
内堂气氛异常凝重,王行知平复了下心情,看向方景序苦起的那张脸,突然问道:“京里都在传,你此次被贬的原因,是因为你欺辱了赵尚书的女儿,人家一纸罪状,直接把你参到了圣上面前,可是真的?”
语气里,还带有一丝关心。
方景序是被贬的,但被贬的原因,尚书省一字不提。
他低了低头,难以启齿道:“您都知道了,何故还来问小侄一遍,令我难堪。”
王行知哼声,拳头捶在茶案上:“你还知道难堪!”
“其中原由,小侄不好说。”
“耍流氓,还有原由?你老子泉下有知,非被你气活了不可。”
“……”
方景序确实有口难辩。
当初商亭羡拿着那封告首状找到他时,他就知道自己好日子到头了。
但是要顺理成章去朗州,又不叫人起疑,是个难题。
偏就在他发愁喝闷酒时,正好看到赵尚书的女儿花枝招展的从酒楼门口经过,一时想了个不上道的法子,做了回流氓痞子。
正好朗州前县令暴毙身亡,他便顺理成章的被贬到了朗州。
赵尚书顾及女儿名声,所以将他被贬的原因抹去了。
王行知怒其不争道:“你年纪轻轻就身为大理寺少卿,本该前途无量,可你偏要自毁前程,如今被贬到朗州,再想回京任职,就难于登天了!”
方景序面露尴尬……亭羡说过,他的福气在后头。
他信亭羡。
他一定会风风光光的回京城!
两人各执心思,也不再就此事多说什么了。
方景序问:“小侄不明,每年朝廷御史都是八月巡察,怎么今年提前了半年?”
王行知默了默道:“我此次来朗州,并非巡察。”
“那您这是?”
“我年纪大了,已经没几年能在朝中了,所以进宫向皇上请命,趁我身子硬朗,还能走动,先下巡到地方州县,为朝廷举荐有能力的官员,等回了京,我便告老还乡。”王行知说完,深深的看了方景序一眼。
方景序立马会意道:“您这是……为了我?”
巡察御史除了考察地方官吏,核心职责还有一条。
便是举荐人才。
举荐的多数是地方官员,若有能力格外出众的科举及第未仕,或落第士子,也会破格举荐。
王行知语重深长的说:“景序,你难道真要在朗州做一辈子的县令官?在来之前,我听说你查办了一桩贪污案,这是件好事,只要你政绩漂亮,不多时,我就能举荐你回京了。”
“王老……”
“烨儿的事,其实也不怪你,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与你爹是故交,你的事,我做世伯的不能坐视不理,你爹也不想看到你窝囊成这样。”
“我不是窝囊,我……”
“行了,我会在朗州待上一个月,这一个月,你最好干出点成绩来,我在你的举荐书上也能写得漂亮些。”王行知起身,喊来门口的小吏,“备马车,去驿站。”
方景序忙道:“衙门内院都安排好了,您老还是住这吧。”
“又不是一日两日,我见了你就烦,还是去驿站自在。”王行知拂了拂袖子,准备要走。
突然又回头道:“那位,也在朗州?”
他口中的那位,是商亭羡。
方景序点头:“是啊,世子也在朗州,他来养病,现在住在林府。”
“林文远府中?”
“正是。”
王行知点了点头,眼神难测,迈着四方步走了。
方景序送他上了马车,又吩咐衙门的人将他护送到驿站。
等人走后,方景序站在衙门门口显得有些凌乱。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王行知,道明自己来朗州的真实目的。
何况,举荐回京,哪有风风光光回京来得堂堂正正?
……
立春连着元宵,林府忙了起来。
才两日,府里就处置妥当了。
许氏也让管事房的人早早把立春请帖送了出去。
其中有一份送到了李府。
曲氏接到林家的请帖时,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除夕那日,她带着人去林家,当众掌了许氏一巴掌,没想到许氏竟还有脸给她送请帖。
“夫人,咱们去不去?”曲氏身边的嬷嬷问。
曲氏把请帖往桌上一扔,哼道:“她有脸请我,我为什么不去?这么大的面子,我当然得给她。”
“不得不说,这林大奶奶真是个狠人,换做别人,怕是恨不得避着您走,她偏还敢送请帖来,这不是自找羞辱吗?”
“她喜欢找不自在,我就让她不自在。”说起来,曲氏捻着帕子的手都紧了,“要不是她,元宝会纳乔家那个小贱蹄子?”
嬷嬷宽慰道:“夫人消气,那贱蹄子左右也不过是个妾,少爷的正室还不是您来挑。”
“她还想做正室?呸!”
纳的是侍妾,不能扶正,曲氏觉得丢人,就悄悄的把事给办了,没有设宴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