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溪扎着一个很大的头巾，遮挡住了大部分的脸，林子里又阴暗，顾恒春一时看不清她的表情。
蓝雨溪缓缓道：“你父皇……既然什么都没说明白，为什么你会来祭拜呢？你是用什么身份来祭拜她？”
顾恒春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有些话是他对任何都没有说过得，哪怕只自己的父皇母后，哪怕是宫凌雪，但也许是憋得太久了的原因，这一刻，他想说出来。
蓝雨溪也不催他，只是那么专注的看着他，仿佛可以什么都不用说，就可以看到天荒地老。
顾恒春和蓝雨溪都不急，但是躲在不远处树上竖着耳朵的宫凌雪却很急。
宫凌雪被赶开后，装模作样的往外走，莫长风连忙追了上去，知道她这会儿肯定很难过，脑子正想着该要怎么安慰，突然她停下脚步猛转过身，两人差点脑袋撞上脑袋。
“你……”莫长风只说了一个字，就被宫凌雪捂住了嘴。
“嘘。”宫凌雪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回去偷看偷听。”
“啊？”莫长风愣了一下，迟疑道：“这不太好吧。”
宫凌雪不以为然：“哪里不好？”
莫长风心里有很多话想说，这当然不好了，还哪里不好，都已经答应了，怎么还能偷偷摸摸跑回去。
但是宫凌雪已经往回走了，莫长风一把拽住：“要是被发现怎么办？”
顾恒春是会武功的，蓝雨溪也不是常人，在这么安静的林子里，很容易就会被发现了。
宫凌雪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发现就发现，他们能拿我怎么样？这件事情到底谁理亏，谁应该心虚？”
说的竟然很有道理，莫长风无话反驳，看着宫凌雪身体上贼头贼脑，蹑手蹑脚，但是精神上理直气壮，器宇轩昂的去了。
莫长风心里到底是好奇的，再说这种事情也不好让宫凌雪一个人去不要脸，艰难的在心里短暂的斗争了一下，还是跟着去了。
所幸顾恒春和蓝雨溪的情绪都比较激动，没有将心思放在防备宫凌雪上。
终于，顾恒春道：“父皇跟我说，在他年轻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女子，一个对他来说非常非常重要的女子，但是因为种种，他们没能在一起。”
蓝雨溪将兜帽往下拽了拽，更多的脸藏进了阴暗中，看不清表情。
顾恒春道：“这位前辈，曾经对我有救命之恩。后来出了意外，可能已经丧生，这是她的衣冠冢，所以我每年都来祭拜。”
蓝雨溪摇了摇头：“不，你说谎。”
顾恒春的表情顿了一下。
蓝雨溪道：“这些或许是你父亲说过的话，但肯定不是全部，你一定有自己的原因，要不然的话，不会每年那么诚信的来祭拜。”
宫凌雪和莫长风都紧张的看着下面，总觉得顾恒春要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
又是长久的沉默，顾恒春在快要石化前，道：“我怀疑，这衣冠冢里的人，才是我真正的母亲。”
一句话众人都呆了，蓝雨溪都忘了掩住脸上的表情，抬头看着他。
顾恒春就像是艰难的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之后，剩下的就容易多了，心里的第一层屏障过去之后，一切都简单多了。
顾恒春道：“其实我母后对我很好，并无什么怠慢。但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父皇哄我睡觉，那时候我闭着眼睛，半梦半醒，父皇以为我睡着了，说了些话，我都听见了。”
蓝雨溪莫名的紧张：“你父皇……他说了什么？”
顾恒春道：“那天我就睡在父皇书房的小床上，他见把我哄睡着了，便起身从墙壁里取了一张画出来，一边看，一边叹息。”
宫凌雪在树上和莫长风搂成一团，蓝雨溪也几乎屏住了呼吸。
顾恒春道：“父皇似乎是对那画像在说话，他说，你看，我们的孩子都长那么大了，长得多好……”
“还……”蓝雨溪的声音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颤抖：“还有呢？”
顾恒春道：“可惜那时候我太小了，想不到那么多，我只听着父皇在说话，就睁开眼睛问他在说什么，他立刻就将画像收了起来，说自己没说什么。”
蓝雨溪道：“所以你并没有看见画像上的画的是什么？”
“没有。”顾恒春苦笑道：“只是一撇而已，模模糊糊的。何况那时候我只有五岁，只是脑海中一个非常模糊的印象，事实上那人就算是站在我面前，我也认不出她。”
这一瞬间，蓝雨溪也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失望，百感交集中，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恒春又道：“这事情父皇虽然再也没提过，但是他让我每年都要来拜祭这位前辈，所以我思来想去，总觉得他们之间可能是有关联的。也许……”
宫凌雪在树上回头，看了看远方，心里十分非常的想念胡红颜，觉得这件事情错综复杂，非得来一个专业的，把底下的人都抓起来好好的审一审，才能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顾恒春道：“所以，宫夫人，您既然来祭拜，一定知道这衣冠冢里的人是谁，能不能请您告诉我？”
顾恒春说完，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底。
作为一个皇子，顾恒春这算是十分大的礼了，这天下能受得起他的礼的人，并没有几个。
蓝雨溪站着巍然不动，然后慢慢转身面对衣冠冢。
“二殿下，你想太多了。”蓝雨溪沉声道：“这衣冠冢里埋着的，确实是你的救命恩人，因为在你母后怀有身孕的时候，她救了你母后的命，也等于救了你的命。”
顾恒春也不说信或者不信，只是道：“那这位前辈，叫什么名字？”
年年祭拜，却连个名字也没有，说起来也是伤心。
“我也不知她叫什么名字。”蓝雨溪道：“我和她其实并不那么熟，当年宫家和你父皇还是战场上的对手，又怎么可能有熟悉的关系，只是你既然问，我就告诉你一声，这样你也可以安心，不要再胡思乱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