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计大约苦兮兮的干活儿去了,但是宫凌雪心里却动了一下,表情有些奇怪。
“怎么了?”莫长风看着宫凌雪的表情,忙问。
“我突然有一个很奇怪的想法。”宫凌雪的表情非常艰难,充分的说明了这个想法有多么得为难。
莫长风道:“想到了就说吧。”
“我娘她……”宫凌雪慢吞吞道:“虽然这些年都身体不好,但是到底哪里不好,其实我也不清楚。请过宫里的太医,江湖中的名医,甚至山村里隐居的老郎中,但是谁也瞧不出来,只说是早些年身体亏了,因此虚弱。”
莫长风听出了些名堂:“你的意思是,她到底有病还是没病,其实不好说。”
“不好说。”宫凌雪吞吞吐吐道:“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件事情即便是假的,也只是瞒着别人,肯定不会瞒着我爹。他什么都知道。”
“所以?”
宫凌雪狠狠地道:“所以,如果追上了娘,也就罢了。如果没追上,我就回去,在大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去。”
两人沉默半晌,顾恒春拍了拍手:“办法很好,我支持你。”
宫凌雪白他一眼:“睡觉。明天早点动身。”
他们觉得一定能追上,是因为蓝雨溪身体不好,坐的马车。马车速度慢,骑马速度快,就算是晚出发两个时辰,也是可以追的上的。
但若蓝雨溪是装病,那说不定骑得是比他们还快的马,两个时辰足以跑出很远,还可以钻山林走小道,那就未必能追的上了。
睡是肯定要睡的,但是今晚怎么睡,宫凌雪一时没反应过来。想着要休息了,便道:“长风,你再开……”
莫长风突然疯狂的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朝宫凌雪眨眼睛。
宫凌雪呆滞了一下,不情不愿哦一声:“二殿下,那我们先去休息了。”
顾恒春当然不愿意,但是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止新婚夫妇住在一起,哪怕是有什么原因才成亲,只要他们一天有着这样的身份,就是理所当然。
关上门,房间里就剩下两人,宫凌雪走到床边,拍了拍。
莫长风十分自觉主动,从床上抱了床被子,又拿了个枕头,放在地上。
“哎。”莫长风道:“要是顾恒春突然有急事冲进来,看见我睡在地上,该怎么解释呢?”
宫凌雪从莫长风身边走过,啪的一声把自己丢在床上。
“就说刚才吃饭的时候看了小姑娘,惹我生气了。”
莫长风躺了下来,侧过身仰头看床上。
“那可不行,会有损我的形象。”莫长风道:“我不是那种人。”
宫凌雪一笑:“那不就行了,清者自清,何必在意世俗眼光。”
真是堵得明明白白,莫长风无言以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睡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几人就起身了,给客栈留了消息便上路。但是却没有走大路,顾恒春带路,七转八绕的,进了一处山林。
“这是什么地方?”宫凌雪看着官道越来越远。
“捷径,小路。”顾恒春道:“之前我们一直沿着大路在追,如果宫夫人是马车,那我们能追上。但如果凌雪的怀疑是真的,宫夫人也是快马加鞭,那就很难追上了。”
“那这条捷径?”
“很少有人知道,从这里穿过去,可以节约一天的路程。直接到泗铜路口。那是去天隋的必经之地,我们速度快一点,到路口去等着,一定能拦住宫夫人。”
巨木遮天蔽日,莫长风有些怀疑:“二殿下,这路你走过么?常走么?”
这林子里一看路就很曲折离奇,如果顾恒春只是单纯的走过,而且是在一堆手下的簇拥下走过,那未必能算真的认识。可别把他们俩带进了林子,然后三个人一起在里面迷路。
就算凭他们三个不至于被困在里面,可只要绕上两三天,那等出去黄花菜都凉了。
顾恒春拍了拍胸口,大包大揽道:“相信我,这路我熟。”
顾恒春又不是常往返两边的货郎贩子,为什么会那么熟?宫凌雪和莫长风只觉得奇奇怪怪,但是他都熟了,也就不好再怀疑了。
走进林子,一边走,宫凌雪一边做下记号,相信顾恒春是一回事,小心驶得万年船是另一回事。
林子里是没有大路的,只有一条踩出来的小路,但是他们又不能放弃马,免得从另一边出去的时候,还要想办法去弄马,因此只好艰难的牵着马,慢慢的往前走。
“真的能省下两天的时间么?”宫凌雪十分怀疑:“二殿下,这种捷径你是怎么找到的,这也太隐蔽了。”
顾恒春笑了笑:“不仅能省下两天时间,而且,还能顺路去做点事情。”
“什么事情?”
“去拜祭一个人。”顾恒春道:“其实是这样的,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长辈,是天隋人,她的衣冠冢就在这林子里。我每年要来拜祭她,一来二去,就知道了这条路。”
顾恒春一个天隋人,竟然有一个重要的长辈的衣冠冢在这个地方,莫长风和宫凌雪都有些奇怪,但是死者为大,又是长辈,也就不好多问。
宫凌雪道:“既然是长辈,那我们也拜祭一下吧,只是之前也不知道,没准备什么祭品。”
“要什么祭品,她什么也不缺。”顾恒春道:“你们去看她,心意到了就行。这些年我还从未带朋友来过,看见你们,她应该会高兴的。”
追着蓝雨溪出来,却跟着顾恒春去上坟,这实在是有些奇怪,不过都已经到了这里,看顾恒春的样子也不是说谎,没有连祭扫长辈都不让去的道理,那也太不近人情了。
一座衣冠冢静静的立在丛林深处,简单朴素,衣冠冢上,什么字也没有,无名无姓无牌。
只有一束小小的白话放在坟前。
“这花还是新鲜的。”宫凌雪奇道:“二殿下,这地方还有其他人会来祭拜么?”
顾恒春的脸色变得十分奇怪:“不会啊,从来没有别人,只有我。哪怕是伦达,他们也都是在外面等我,从不让跟着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