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繁依身上疤痕就不算少的,但比起季冥熙是小巫见大巫。
刀痕,鞭痕,箭痕,凌乱在整个后背,几乎没有一块好地,十分可怖。
季冥熙回头看她,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吓到你了?”
身上什么样自己最清楚,就连男人看着都恶心,更何况娇滴滴的女子。
钟繁依知他年幼就上了战场,身上定然有伤痕,但没想到会如此严重。
“京城的人能安稳生活全靠前方战士英勇奋战,这些都是王爷的勋章,可敬可重。”
在华夏,也曾有数万人为了国家而战而亡,这些人纵然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也是民族的骄傲。
他们也同样可敬可重。
季冥熙手指微颤,眼中化开一股暖流,就连心坎里都热乎乎的。
她终归与旁人不同。
钟繁依给他下了针,小半个时辰后才拔针。
“针灸对你身体不会有任何副作用,接下来连续一周我们都用这个方法。”
“但如果一周之后还是不管用,就只能换其他法子。”
季冥熙笑得灿烂:“你尽管用,本王相信你。”
钟繁依能明显感觉到这人心情比刚进屋时好了许多。
虽然厉王殿下总阴晴不定,但他是个很容易快乐的人呢。
赤炎在门外叫了一声,说陛下传话让季冥熙过去。
季冥熙穿了衣服:“本王先去书房,你出皇宫到马车上去,本王让承宵先送你回去。”
钟繁依将银针收好:“天色还早,我逛逛再回去。”
季冥熙的好心情立刻没了:“不许逛!回去!立刻!”
钟繁依猜测今日来参加宫宴的人里面是不是有他的杀父仇人,要不然他能这么抵触?
“好吧,我不逛,不过倒也不用承宵送,国师府的马车就在外面。”
季冥熙‘嗯’了一声,合衣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不许糊弄本王,真走。”
钟繁依一脸真诚的点头。
季冥熙稍松口气离开。
云缨不一会从外面进来:“小姐,咱回国师府还是去侯府啊?”
“哪都不去,去后花园。”钟繁依弹了弹衣袖,神清气爽往外去。
后花园内人不少,不少王公大臣都在这里赏花游玩。
今日不是什么正日子。
皇帝之所以下令举办宫宴是因为北锤小城在历时十年后终于被攻陷。
虽说领兵之人还没回京,但陛下高兴,提前举办了宫宴,让朝臣都跟着乐一乐。
钟繁依刚到后花园就瞧见一众小姐们扎堆在一块。
她不擅长结交,绕到湖边去。
湖面对面过来一个身着袖口用金色丝线绣着金菊的白衣女子。
她一瘸一拐的走路,没等到凉亭便坐在台阶上,揉着脚踝。
她面容姣好,温和的面孔上带着几分病态。
钟繁依见她身怀六甲,忍不住上前搭话。
“夫人这是扭伤了脚?我这里有药可以给你用,夫人先到凉亭去坐,台阶上凉,对胎儿不好。”
女子抬头瞧见钟繁依,微怔后勾唇浅笑:“想必你便是钟姑娘了。”
钟繁依诧异:“夫人认识我?”
女子身边小丫鬟对着钟繁依行礼:“姑娘,我们主子是灵妃娘娘。”
就算是上辈子钟繁依也不经常在后宫走动。
虽然听说过陛下后宫有位爱妃,但从没见过。
“臣女少来宫中走动,不认识娘娘,真是失礼。”钟繁依规规矩矩行礼。
姚灵儿摇头:“我平日只在自己院子很少出来,你不认识也正常。”
丫鬟风晓将姚灵儿扶着到凉亭坐下。
姚灵儿拽了拽衣服:“午时还算暖和,这会子起了风确实有些凉,风晓回去拿件衣服吧。”
“娘娘一个人在这?”风晓看了钟繁依一眼,满眼担忧。
姚灵儿轻笑:“今日宫宴热闹我想多走走,这周围都是人,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钟繁依拿了药:“用温水把绷带浸湿,再涂上这药敷在受伤处,一刻钟就能好。”
她把药给云缨,打发她去做事。
风晓见云缨离开,这才点点头下了凉亭。
等她们都走,钟繁依看向姚灵儿:“娘娘有话对我说?”
姚灵儿请她坐到对面:“其实也没什么。”
“只是听闻钟姑娘医术高超,不止给太皇太后治病,还在上次宫宴上救了安侯夫人。”
“我有些好奇,所以想找你说说话。”
钟繁依倒觉得没这么简单。
自己从未见过这位娘娘,她却能一眼认出自己,若说她没刻意查过自己那是假的。
“那娘娘是想问太皇太后的事还是想问安侯夫人的事?”
姚灵儿敛眉,伸手摸上肚子:“我也是要做娘亲的人,上次听闻安侯夫人宴会中毒十分担忧。”
“我本想派人去安侯府上问询,只可惜我是深宫妇人,派人去大臣家中不合规矩。”
“你既是救了安侯夫人的人,我想没人比你更清楚情况。所以想要询问。”
钟繁依:“安侯夫人很好,胎儿也安全无恙,只要好好保养,这一胎不会出任何问题。”
姚灵儿眼中闪过一抹光:“真的?他们母子平安?”
钟繁依沉眸打量着她。
就算后宫消息闭塞,身为宠妃想要得知安侯夫人情况也并不难。
她若真的担心,何至于在偶遇自己之后才开口问询?
“安侯夫人中毒时,宫中有大半太医都是被娘娘叫到后宫的吧?”
姚灵儿身子一僵,眸色沉下去,低了头:“我当时并不知会发生这种事,若我知道,必然……”
她后面的话没说下去,只是苦笑着勾了勾唇角。
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端着一盘点心入凉亭:“这是宫宴新出的四色茶点,请娘娘品尝。”
姚灵儿:“我现在还不想吃,先放下吧。”
小太监:“娘娘,陛下说过您身子弱不能吃凉食,还是趁着茶点新出炉尝一块。”
姚灵儿看了小太监一眼,视线在四块茶点上扫视一圈,最后拿了其中一块咬了一口。
小太监将茶点盘放在石桌上退下去。
这功夫云缨回来。
钟繁依拿着绷带给姚灵儿脚踝打了包扎。
姚灵儿垂眸,语气带着几分哀伤:“我刚才的话是假的,就算我真知道,也无能为力。”
“我这种人,哪里是能做主宫中之事的呢。”
钟繁依抬头,正对上她悲伤的眸,心中微颤。
姚灵儿收回脚,望向湖面:“我想一个人待一会,钟姑娘还是去别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