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繁依叹气：“不杀你也不剐你，我是来带你回府的。”
钟飞扬身子一僵，头更低了，语气有些恼，在闹脾气：“我不用你可怜！”
“不是可怜，我知道琼华的事不完全怨你，你的那点小错待几天大牢也算还清了。”
钟繁依走上前，拍他肩膀：“你也是被钟念希利用，正好还有些事我想问……”
“我没被利用！”钟飞扬打开她的手，猛地回头。
他满眼血丝，忍到极限：“我是自愿的，因为我就是讨厌她！”
这声厉呵把钟繁依吓了一跳，收回手皱了眉。
钟飞扬眼中晕起水雾：“我讨厌她又怎么样？她眼睛瞎有什么了不起，生病有什么了不起？”
“明明都不是我们家的人，还总是粘着你，你是我姐姐又不是她姐姐！”
钟繁依愣住，眸色复杂：“飞扬……”
钟飞扬眼泪大颗往下落：“我就是故意把她弄走的，就算钟念希不利用我，我早晚也会这样做。”
“我讨厌她，也讨厌你，我恨你！因为你……你明明是我姐呜呜呜……”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仰着脑袋崩溃大哭。
“你刚到家里的时候说过会疼我的，你明明说过，可是长大了你就嫌弃我了。”
“我受伤，我被人打，我生病你都不管我，现在来了一个琼华，你什么都护着她。”
“凭什么？呜呜呜……”
云缨头一回见大男人哭成这样。
说实话，有点丢人。
钟繁依也是第一次见，有点手忙脚乱：“你别哭，有话慢慢说。”
钟飞扬大喊：“我不！我就哭呜呜呜……”
他仰着脑袋哭嚎，骂钟繁依没人性，说她没良心，说她胳膊肘往外拐。
“反正你一直觉得我丢人，一直很讨厌我。”
“你要替那个丫头出头就来啊，杀了我好了，死就死不过一条命！呜呜呜……”
钟繁依脑瓜子疼，没了办法。
云缨上前拼命安慰了好久，钟飞扬才把哭声降小一点。
云缨赶紧给钟繁依使眼色。
钟繁依便蹲下身，哄孩子的语气道：“我没想杀你，也不讨厌你。我这不是来带你回家么。”
钟飞扬哭声戛然而止，瞪着泪汪汪的眼瞅着他：“真的？你没讨厌我？”
钟繁依摇头。
钟飞扬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攥着她手袖：“那你……你还管我吗？”
钟繁依：“你想让我管吗？”
钟飞扬点了点头，带着哭声：“想。”
钟繁依眼底划过一抹笑，伸手盖在他头顶上：“那我就管吧。”
钟飞扬立刻转涕为笑，跟只大狗似乎的扑到钟繁依身上喊姐。
钟繁依拿他没办法，跟狱卒打了招呼带着钟飞扬离开。
狱卒把他们送出来：“厉王殿下也早就下了命令，只等着您来接人呢。”
钟繁依心道那男人细心，感谢一番后除了京兆府尹大牢。
钟飞扬还有点害怕：“这事惊动了太皇太后，要是太皇太后问责我怎么办？”
“太皇太后那边有我，你毕竟不是主谋，她真要怪罪我担了就是。”
钟飞扬乐呵呵的，心道还是有姐姐疼好。
姐弟上了马车往侯府方向去。
他们多年没靠得这么近，钟飞扬觉得不真实，跟蛆一样一个劲的在座位上扭。
扭得马车晃晃悠悠。
钟繁依有点晕车了：“我知道你刚出大牢高兴，但你能坐好吗？”
钟飞扬一边扭得更欢，一边嘿嘿的笑，露出一口白牙：“姐你再多说我两句，我爱听。”
钟繁依眼皮跳了下，有点担心这孩子的精神状态。
钟飞扬又扭了一会，再次不确定的问钟繁依是不是真的不讨厌他。
钟繁依无奈：“你为什么总问我，不是你自己先疏远我的吗？”
钟飞扬立刻瞪大眼：“哪有的事，明明是你嫌弃我，还把我赶出府逼着我去国子监。”
他撇撇嘴，有些委屈：“那时候你在府里不受待见，我想一直陪着你护着你。”
“可你让下人来传话，说我脑子不聪明读书不上进，这么没用就应该好好去国子监多学点东西。”
这回轮到钟繁依瞪眼：“我哪派人传过这话？”
“你就有！”钟飞扬说起往事有点委屈。
“而且我去国子监之前曾找你，跟你商量，你不是也当面对我说应该去吗？”
钟繁依头疼：“母亲找我谈话，说让你入国子监废了很大功夫，既然那个地方能学东西，我又怎能阻止你？”
钟飞扬皱眉，感觉这个理由跟下人来传话的理由不太一样：“那之后呢？”
“我去国子监后被人霸凌，被打，不是你打发人干的吗？说是让我长本事。”
“你可别否认，那些人说是我姐派他们来的。”
钟繁依眼底划过一抹幽光。
突然就明白了这小子去国子监之后变化这么大的真正原因。
“你确定在侯府只有一个姐姐？”
“那当然，除了你还有……”钟飞扬突然愣住，猛地反应过来。
他直起腰板，语速变快：“那我生辰那日又是怎么回事？”
“全家都给我过生辰，就你躲在院子里不肯来祝贺，我去找你，院子里的下人却把我挡在外面不让我进。”
“后来我回国子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一封都没回，还撕碎了送回来。”
云缨替自家小姐纳闷：“小少爷您说什么呢？我们从没接到过您的信啊？”
“而且您生辰那段时间小姐挨了打被罚禁闭不能出去，后来把礼物送到国子监不是您摔碎了送回来的吗？”
钟飞扬傻眼。
他从没有收到过礼物，也更没摔碎还回来。
这期间还有很多事，只怕也没必要再问了。
马车停下，侯府到了。
钟飞扬整个人冲出去从马车上一蹦老高跳到院门里，咬牙切齿：“老子去跟她拼了！”
云缨瞧着他一溜烟没了人影，有些担心：“小姐，小少爷不会闹出事来吧？”
钟繁依云淡风轻：“就算有事也是钟念希有事。”
那小子这几日在大牢忍了不少火，总归得找人撒出来。
她下了马车入侯府回春暖阁。
屋里亮着灯，小琼华坐在台阶上，身边放着灯笼，眼中无神的冲着院门口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