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名叫雍齿,乃是沛丰豪强。
数天前,雍齿所在的大柳树乡与中阳里发生矛盾,因为天旱缺水,双方为一条河道的灌溉水大打出手。
期间雍齿的弟弟,被中阳里的流氓刘季一扁担敲在头上,当天夜里就死了。
这可惹怒了雍齿,雍齿作为大柳树乡的豪强,哪里受过这等欺辱,立即就告到县衙,要让刘季为自己弟弟偿命。
中阳里这边的人,当然不会让刘季落罪。
樊哙,周勃,夏侯婴等人,都以刘季马首是瞻,于是据理力争,说刘季敲那一扁担,根本不足以致雍齿弟弟身亡。
双方在县衙吵得不可开交。
“这个……你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本官一时也难辨真伪。
这样,先将受害者尸体停牙房,待仵作验尸,明日本官再宣判。
退堂。”
县尹左看看雍齿等人,右看看刘季一伙人,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离去。
……
夜晚,仵作前来向县尹禀告。
“大人,验尸结果已出。”
“如何?”县尹立即问道。
“雍齿弟弟后脑骨断裂,是明显的重击伤,足以致人死命,且位置与刘季击打位置一致。”
“也就是说,这人真是刘季杀的。”县尹点点头。
“大人,未必。”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正是县中主簿萧何。
“哦,萧主簿有何见解?”
萧何拱手行礼道:“大人,下午验尸,属下也在场。
虽说雍齿弟弟后脑骨断裂,足以致人死命,但却有一个疑点。
雍齿弟弟后脑,似乎有两道击打伤。”
“两道?这怎么说?”县尹吃了一惊。
“其实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能看出雍齿弟弟受到两次重击。
属下是仔细分辨其后脑伤口,发现一些伤痕深浅不一,似乎有沉重的新伤,掩盖较轻的旧伤。
只是因为第二个击打之人,手法十分高明,使用的也是扁担,且力道方向,与刘季别无二致。
但如此大力的击打,就算手法再高明,也无法做到完全一致。
只要仔细辨别,还是能发现新旧伤势略有不重合之处。”
“你的意思是,在刘季击打雍齿弟弟后,还有人打过雍齿弟弟的后脑?这才是致其死亡的主因?”
“没错。”
“有意思,这样才对嘛。”
县尹笑了。
“大人,真凶可能另有其人,刘季只是被冤枉的。
属下有一个办法,或可利用刘季,钓出真凶。”
萧何郑重地对县尹道。
可是县尹却摆摆手。
“萧大人,你也忙一天了,下去休息吧。”
萧何还想说话,但看县尹不悦的脸色,只好退下。
……
半夜,县尹的房间灯火通明,这位县尹大人似乎还在深夜处理公文,实在是鞠躬尽瘁。
这时一名男子提着一个大黑袋子,鬼鬼祟祟来到县衙府外,让看门的通报身份后,很快就进入了县尹的房间。
“萧大人,我认得这人,这人似乎是雍齿家的管家。”
在黑暗角落,萧何与一名衙役站在墙后,观察着县衙发生的一切。
“我知道,他是去给县尹送礼的。”萧何沉声道。
“送礼?那不完了吗?雍齿送礼,肯定是要给季哥落罪。
要是县尹收了礼,季哥最轻也要判个充军啊。”
衙役急了。
这名衙役名叫曹参,他和萧何,其实都是刘邦这个流氓头子的官府保护伞。
现在眼看刘季要完蛋,曹参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要是县尹收了礼?”
萧何不屑地看了曹参一眼。
“县尹都等一天了,就等着雍齿或者刘季来送礼呢,现在终于等到了,他能不收?”
“那现在怎么办?”
“走,去找周勃。”
萧何和曹参快速离开县衙,来到中阳里。
周勃几个人也没睡,正在商量办法,眼看萧何和曹参到来,立刻迎上去。
听说雍齿给县尹送礼,几个人都慌了神。
“这可怎么办?那狗县尹收了礼,季哥不完了吗?”
夏侯婴气得跳脚。
“萧大人,你是我们这唯一的读书人,你主意多,快说说,怎么办吧。”周勃比夏侯婴冷静一些。
“现在唯一能救刘季的办法,只有一个……”
“快说。”
周勃,曹参,夏侯婴,樊哙,都眼巴巴看着萧何。
“刘季给县尹送更多的礼。”萧何道。
曹参等人愣了几秒,仿佛斗败的公鸡,灰头土脸。
“萧大人,你说这不是白说吗?季哥家都快揭不开锅了,哪里来钱送县尹?”
“要不我们几个凑凑?”曹参道。
“得了吧,人家雍齿可是豪强大户,能拿出真金白银。
咱几个能拿出什么?能凑出一吊钱就算是不错了。
难不成我给县尹免费吹个葬礼萧?”
周勃白了曹参一眼。
“娘的,狗县尹,楚国如今都成啥样了,还在贪污受贿。
老子现在就拿板斧杀进县衙,救出季哥,顺便宰了那狗县尹。”
樊哙说着就要去提砍柴的斧头。
“你给我回来。”
萧何赶紧叫住樊哙。
“你知道劫狱杀官在楚国什么罪吗?你这样干,不但会彻底害死刘季,我们这里所有人,都得被灭三族。”
“完了,左也不行,右也不行,这下季哥彻底完了。”
夏侯婴狠狠一拳锤在桌子上,一群人一筹莫展。
……
黎明,雍齿得到管家回报,听说县尹已经答应处死刘季,顿时大喜。
纠集一群人,准备天明就到县衙看刘季被判死刑。
这次事后,看今后沛丰还有人敢惹大柳树乡的雍家不。雍家在沛丰的地位,必然更加稳固。
而在远处的山头,看到雍齿等人赶往县衙,陈平笑了。
这次任务,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还要完美。
雍齿竟然自己就去贿赂县尹了,都不用陈平花钱。
当然陈平高兴的,并不是没花钱,而是这样就完全把自己洗出来了。
太子殿下要求的,尽量撇开干系,可谓完美达成。
不但姬丹没有沾染这个案子,连自己也没沾上一点。
今后刘季的朋友,所有愤怒都在县尹头上。肯定不会怪到姬丹……这也是姬丹最想要的。
“走,去县衙,等刘季被砍头后,我们就可以回去复命了。”陈平对跟过来的一名流沙军团千夫长道。
正是这名千夫长,深夜潜入雍齿家,杀了雍齿的弟弟。
他手法高明,第二次重击,与第一次刘季的击打,几乎完全重合。
“砍头有那么快吗?不会等到秋后吧?”千夫长担心地道。
陈平微微一笑:“放心,楚国官员在受贿后,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
天已明朗,可是周勃等人还是没商量出一个救刘季的办法。
几个人垂头丧气。
“一个个别苦着脸了,再想下去,季哥就要被砍头了。”
夏侯婴不耐烦地站起来。
“我看这样,萧大人不是说,雍齿弟弟的伤势,不是有问题吗?咱们现在去县衙,就据理力争。”
“可是萧大人说了,那个县尹见钱眼开,咱们没送礼,再怎么争辩也没用。
到时候他就咬定,雍齿弟弟后脑只有一处伤,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曹参道。
“那咱们就劫人,你们要是怕死,就别去。
我樊哙今天肯定是豁出去了,要么救出季哥,要么跟季哥死一块。”
樊哙操起斧头就走。
“事到如今,樊哙的法子,可能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了。”
萧何叹了口气,他是书生,从来不愿意使用暴力。
但此时的他也知道,除了暴力,没别的办法挽救刘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