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月姬疑惑地拿过来，展开观看。
渐渐的，月姬脸色大变。
“李牧，放肆，岂有此理……”
月姬勃然大怒。
绢帛上正是李牧写给代地公子嘉的信，信上言明，公子嘉绝对不能救援邯郸，粮食和军队，都不能进入邯郸。
这已经足够让月姬生气了，可是让月姬更震怒的是，李牧竟然还劝公子嘉在邯郸失陷后，就地称王。
并且代地的边军和李氏家族，将全力支持公子嘉。
李牧这是什么行为？这就是叛国。
一直以来，手握重兵却并非赵氏族人的李牧，一直就是悬在月姬和赵王迁头上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月姬并不知道李牧有没有反意，或者李牧真的像传闻中那样，对赵氏忠心耿耿。
但所谓人本无罪，怀璧其罪。
一个臣子，不管有没有反心，只要拥有了造反的能力，这就是他的错。
任何统治者，都不会允许自己的命运，掌握在一个臣子手中。
从这一点看，月姬就知道自己不该容下李牧。
但秦国大兵压境，赵国危如累卵，月姬只能赌博，赌李牧不会反，赌李牧会救赵国，救赵王室。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
如今秦军退去，赵国暂时已经安全。
李牧还有什么存在理由？
更何况李牧反心已经昭然若揭。
月姬顷刻想起了作业的噩梦。
“春平君，本后再问你一次，如果……本后杀了李牧，秦军再来，你们能挡住吗？”
月姬紧盯着春平君的眼睛。
她知道，以她和春平君的特殊关系，春平君对她一定忠心耿耿。同时春平君也是赵国王室贵族，对赵国的忠诚，举国闻名。
现在，月姬需要春平君一句实话。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月姬与春平君呼吸可闻。
春平君缓缓捏紧拳头，过了良久，抬起头来。
“能。”
春平君回答得斩钉截铁。
“为何？我记得昨日，你们几个还没有信心挡住秦军。”
“李牧是当世名将，带兵能力堪称无敌。
但我大赵国最不缺的就是名将，赵奢，廉颇，庞暖，哪个不是百战名将？
难道他李牧之后，我赵国就没名将了吗？
更何况，有李牧在，秦军一样打到邯郸。
咱们最后面对的，不还是邯郸保卫战吗？
面对秦军围困，李牧的唯一办法，就是拒不出城，修筑城防，死守待变。
敢问这样的战术，谁不会？”
月姬微微点头，仔细分析春平君的话，的确如此。
赵国从来不缺名将，而李牧打邯郸保卫战，和当年平原君赵胜打邯郸保卫战，有什么区别吗？
不就是死守吗？
春平君的能力，不比平原君弱。李牧能守住，春平君一定能守住。
想到这里，月姬终于下定了决心。
无论如何，李牧这把悬在自己母子头上的利剑，必须粉碎了。
“春平君。”
“臣在。”
“秘密点黄风骑兵两万人，今夜突袭李牧大营，最好抓活的。
如果李牧敢反抗，杀。”
“遵命。”春平君朗声应诺。
“同时传颜谈，赵葱进宫，两人各率一万黄风士兵，守卫王宫。”
“诺。”
春平君领命而去。
“上天保佑赵国。”
月姬闭上眼睛，向天乞求。
而走出王宫的春平君，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没人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包括月姬也不知道。
他春平君没有自大到堪比李牧。
他也并不知道，李牧死后，是否还有人能挑起赵国的大梁。
但是他没有选择。
因为他是赵氏贵族。
李牧已经触及到赵氏贵族的底线了。
对于赵国贵族来说，自己的财富和特权失去，与邯郸陷落，并无区别。
甚至如果自己财富和特权失去，而邯郸还在，比邯郸沦陷给秦人，大家一起完蛋，更加糟糕。
所以身为贵族的春平君，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拿下李牧。
如果他不这样做，他就会被指为贵族的叛徒，会落得更加凄惨的下场。
所以刚才回答月姬的提问，春平君只可能有一个答案“能”。
这与春平君内心的真实想法，与他的见识，与他对李牧的个人态度，毫无关系。
……
夜晚，李牧正在调兵出城，准备分别占领平阳，白马，井陉等城关。
边军众将深夜还在讨论该如何布防，才能守住秦军的下一次进攻。
就在这时，营外喊杀声大作，接着密集的马蹄声在营门口响起。
“杀。”
春平君率领两万黄风骑兵，突入边军大营。
此时李牧营中士兵只有几千人，且毫无防备。
再加上春平君打赵字大旗，口口声声诛杀叛逆，让边军士兵无所适从，根本不知道该不该战。
只一个回合，春平君就杀入营中，将李牧帅帐团团包围。
“春平君，你这是要做什么？”
李牧率领司马尚等众将走出来，又惊又怒。
春平君冷哼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张卷轴，用力一抖，展开卷轴。
“李牧拥兵自重，目无王室，勾结代人，妄图废赵王立逆贼公子嘉。
证据确凿，反心昭然若揭。
春平君赵完奉太后及王上之命，捉拿李牧，敢有反抗者，杀。”
春平君将卷轴直接扔到李牧面前。同时扔出来的，还有李牧写给公子嘉的信。
“大将军，束手就擒吧。”
李牧冷厉地看向春平君：“春平君，李某一向视你为赵国王室第一明白人。
李某在邯郸危急时刻，给公子嘉写信，让他不要援助邯郸，倘若邯郸陷落，就地自立。
其用意别人不明白，难道春平君也不明白吗？”
春平君脸上冷若冰霜。
“对不起，大将军，赵完并不明白大将军用心。
赵完只知道，身为赵国大将，阻止边地援助都城，就是叛国。
勾结地方公子图谋自立，就是篡位。
大将军也应该清楚这一点才对。
另外，大将军说我赵完是赵国王室第一明白人，赵完愧不敢当。
赵国最明白之人，莫过于太后与大王。
如今太后与大王向大将军发出逮捕令，还请大将军不要为难本公子。”
“春平君，你可知你这样做的后果？”
李牧怒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春平君是这种不顾大局的人。
难道他也要眼睁睁看着赵国灭亡吗？
“李牧，你难道是想抗拒王令吗？那就别怪赵完不客气了。
敢拒捕，所有边军将领，都得死。”
“死就死，谁怕你？”
司马尚第一个站出来，怒视春平君。
“大将军，绝不能跟他们走，跟他们走，你肯定会被杀的。”
“这群邯郸瘪犊子，我就说替他们卖命不值，秦军刚退，他们就要卸磨杀驴了。”
“分明是大将军向豪强贵族征粮，还要接着征他们的税，动了他们的利益。
春平君这是代表赵国贵族，报复大将军呢。”
边军众将个个义愤填膺。
“干脆反了。”
“没错，反了。”
“大将军，咱们反了这群忘恩负义的邯郸狗贼，拥护公子嘉代地自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