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一招手,唤来李左车。
“传令所有边骑将士,不用在意准确度,至少一弦五矢,给我往秦军阵地砸。
飞骑兵至少一箭十矢,没有箭了,立刻回阵地补箭。
不用在意箭支,灭了秦贼,我们有的是弓箭补充。”
“是。”
“另外准备标枪队,蓄积马力,准备冲锋。”
“是。”
随着李牧的命令下达,陆地边军骑兵人人拉满弓弦,每一张弓有5到10支箭不等。
边军骑兵分为三个队,轮流上前抛射。
飞骑兵更是一轮一轮地起飞、射箭。
数十万支箭,如乌云一般,遮天蔽日向沙丘后的秦军阵地砸来。
一面面巨型盾牌上,扎满了箭矢。
“受不了了。”
“手失去知觉了。”
巨型盾牌本来就重,每一面都重达千斤,加上一根根精铁锻造的雨箭,数千之箭加在一起,一面巨盾已经接近万斤重量。
举盾的士卒实在不堪重负。
而鱼鳞阵对盾牌的稳定性,要求极高。
当一个个盾兵失去力气,盾牌开始歪斜后,空隙出现了。
在如此恐怖的边骑箭雨下,任何空隙都伴随着士兵的受伤。
秦军偌大的军阵,不断出现漏洞,不断有士卒被射杀,仅仅过去一刻钟,鱼鳞阵已经漏洞百出。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鱼鳞阵一旦出现松散,就如决堤一般,防御力呈指数倍下降。
半个时辰,秦军已经伤亡三四千人,更重要的是,鱼鳞阵已经岌岌可危。
“标枪队,冲锋。”
李牧看准了时机,派李左车率领边骑精锐,直奔沙丘而去。
“投。”
李左车一声令下,三千边骑精锐投掷出标枪。
标枪带着战马强大的冲击力,向秦军阵地呼啸而去。
要么砸在巨盾上,要么从漏洞钻进去,杀死一串亲兵。
但无论哪种结果,原本就命悬一线的鱼鳞阵,被标枪投掷砸了个七零八落。
许多盾兵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巨盾不是歪斜就是倒下。
“第二轮,投掷。”
三千精锐边骑从两翼绕道而回。
第二批边骑对秦军阵地,展开第二轮标枪投掷。
接着是第三批,第四批……
终于,杨端和的鱼鳞阵彻底门户大开。
李牧看到这一幕笑了。
杨端和,活不过一个时辰了。
杨端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鱼鳞阵被破,满脸都是绝望。
原本以为自己还能坚持一天。
可是万万没想到,面对李牧的边军铁骑,竟然两个时辰都坚持不住。
“杀。”
李牧下达总攻命令。
弓骑兵和飞骑兵,继续对秦军阵地发动密集箭雨射杀。
数万边骑踏马。
他们在等弓骑兵和飞骑兵,对秦军主力做最后一轮杀伤后,然后秋风扫落叶一般,解决杨端和。
“啊~~”
无数秦军士兵被箭雨射伤。
盾阵的崩溃,让秦兵士气大跌,彻底绝望,加上身边不断有袍泽被箭雨射杀,更加没有了反抗之心。
杨端和的军阵,一片混乱。
大局已定。
“大将军,可以发动总攻了。”赵葱兴奋地对李牧道。
李牧点点头。
“是时候了。”
李牧正要指挥边骑向杨端和部发起全军进攻,突然一骑快马疾驰而来。
亮明身份后,快马直驰到李牧面前。
战马上的人摔倒马下,但还是强撑身体,跪在李牧面前。
“大将军,平阳……平阳丢了。”
司马尚涕泪聚下。
“司马尚,你说什么?”
李牧认出了司马尚,大惊失色。
他可以相信井陉口丢失,因为春平君面对的是王翦。
可是平阳怎么会丢?
平阳十五万军队全是赵国精锐胡骑,怎么会败给姬旦一群流民?
李牧对姬旦的流民军有充分的战力估计,可是怎么也不至于十五万精锐赵军都守不住平阳这座坚城啊。
更何况还丢得这么快?
算时间,难不成平阳五天就丢了?这太荒谬了。
“大将军,平阳真的丢了,姬旦已经占领平阳城。
末将来白马时,后方已经有大量骑兵尾随而来。
算时间,他们很快就会杀到了。
大将军,快做应变吧。”
司马尚痛不欲生,突然一把抽出一名士兵的佩刀,架在脖子上。
“大将军,司马尚对不起你,你保重,司马尚去了。”
司马尚立即挥剑自刎。
李牧大吃一惊,食指和中指并拢,快速在佩剑剑柄上一划。
利剑飞出,将司马尚手中佩刀击飞出去。
“你做什么傻事?犯了错就要弥补。
自杀是懦夫行为。”
“就是,自杀能有什么用?”赵葱也十分愤怒。
“你身为平阳主将,把平阳丢了,知道这是多大的罪过?
你死十次都在所不惜。
你麾下主力还是边军铁骑,这平阳到底是怎么丢的?你对得起李大将军吗?”
面对赵葱的指责,司马尚嘴唇动了几次,想要为自己争辩,但最终一个字说不出口。
李牧看看赵葱,又看看司马尚。
到现在他还是接受不了平阳丢失的噩耗。
十五万精锐,其中有七万左右的边军骑兵,五万黄风骑兵,接近三万黄风力士。
别说有八万黄风军助阵,就算只是七万边军骑兵,面对十五万秦军正规军,也不至于丢得这么快。
可是司马尚就在眼前,由不得李牧不信。
面对赵葱的指责,李牧也不好为司马尚辩解什么。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问罪。
平阳丢失,姬旦大军即将杀到白马,我们必须快速应变。”
赵葱冷哼一声:“大将军,您是主将,如何应变当然是你说了算。”
“立即撤退。”李牧斩钉截铁地道。
“撤退?咱们还能往哪撤?咱们后面就是邯郸了。”赵葱立即道。
“没错,就是退入邯郸。”
“绝对不可。”
赵葱断然否决李牧的提议。
“当年白起长平之战大胜,倘若依白起的意思,当时就起大军攻打邯郸,那邯郸绝无抵抗之力。
要不是秦昭襄王听了范雎谗言,给了赵国喘息之机,又请来楚国、魏国的援军。
我赵国早亡了。
难道今日李大将军要赌李斯也给嬴政进献谗言,嬴政还听进去了吗?”
“我大军退入邯郸,就算秦军立即对邯郸发动围攻,我李牧也自信守得住。”李牧正声道。
赵葱不屑一笑:“李大将军,赵葱知道您打仗很厉害。
但也别把话说那么绝对。
平阳有七万边军,还有你最得力的部将司马尚做主将,你也以为万无一失。
可是结果呢?前后八天就丢了。
你还说什么平阳能守三个月以上。这让末将如何再相信大将军的话?”
赵葱叹口气道:“大将军,您是主将,更是我赵国的柱石。
赵葱本不该如此与你说话。
可是赵葱是赵人,邯郸是赵国的都城,一旦失守,赵国就亡了。
所谓孤城不可守,李大将军把所有希望,都押在邯郸能守住的基础上。
这万一出了意外呢?
就像平阳,像魏国的安阳邑,北定邑,陈城……
魏国的大梁不是号称永远不会被攻破的城池吗?结果如何?半个月就被攻破。
现在怕是连城池都埋在泥水里了。
大将军将所有希望寄托于都城能够守住,这实在太冒险了。
如果赵葱说话得罪了大将军,大将军任意处置,但千万不可能拿赵国的社稷安危冒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