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想要走过去看看,被卢敬国拉了回来:“不能随便乱碰!”说着,他高举着手电筒,在树丛下仔细查看,企图找出任何蛛丝马迹,但是依旧是没有任何线索。
“咱们看看里面的样子吧!”王伟说。
“好,你看吧。”
偏院西面凸出来的地方是户外厕所,在厕所和仓库之间的空地上有个大型的石制洗手台。王伟站在洗手台上,透过栅栏往屋里看。
这个栅栏是为了好看用的,毕竟前方是厕所。但是这栅栏没办法跨越,间隔太小,木质的。
王伟一边往里看一边说道:“靠这边有一扇门是敞开着的……但是里面放着屏风,我看不见屏风后面。”
三人站在栅栏外继续叫杨贤和卢芳生的名字,但还是没有回应。
厕所前面有一棵大梧桐树,声音从树荫后传来:“是杨介吗?”
“哦,原来是周叔,你在那里干什么?”杨介听出是同村的周济。
“刚才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我就慌忙赶了过来,走近了才听出是你们的声音,所以……”
“周济是谁?”卢敬国问道。
“是我们村里的人。”
先前说过,杨家西边有条小河,河边有一间已废弃的水车小屋。周济家住小屋附近,可以说和杨家老宅距离相当的近了。早上他起来上厕所,听到一阵乱七八糟的响声,便出来看。
“周叔,你刚才说听到声音,马上出来,当时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影?”杨介问。
“没有,没见到任何人。我一听到声音,马上冲出来,在土桥上站了一会,这时又听到第二次的琴声,就匆忙爬到低崖上看看,结果还是没看到什么人影。”周济隔着墙和他们说话。
周济站的地方地势比较高,可以从墙边露出头来,不过如果翻墙进去,这高度跳下去怕也会骨折或者崴脚。但是这家这么大动静,让周济也很好奇,便绕着侧门,让人开门,也进了院子。
这时,王伟已经把斧头拿来了,卢敬国便让周济帮忙在四周盯着,三人转身回到窗前。
在杨介的命令下,王伟举起斧头砍开紧闭的木窗,窗户登时出现了一道大裂痕。杨介伸手进去,拉开里面的栓锁,总算打开一扇窗。
三人好不容易进了屋内,触目所及,却都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凄惨恐怖的景象,登时让他们呆若木鸡!
杨贤和卢芳生都被砍了好几刀,浑身是血的倒卧在房内,崭新的鸳鸯枕和被褥,以及刚换的屏风上,都溅满了鲜血。这原本喜庆的新房,竟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狱!
王伟吓得双腿发软,卢敬国立即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出房间:“你快去报警,记住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王伟离去后,杨介望着两具尸体,随即转身检视整个房间。
他最先看到那张黑底绘金色祥云图案的古筝,仿佛在凭吊死者似的放在卢芳生的枕畔,琴上像是有人以沾了血的手指弹过一般,琴弦上沾有血丝,最后的那根弦断了,弦柱也不见了。杨介又仔细检查了门窗,发现玄关和窗没有任何人闯入的迹象,他甚至慎重到壁橱,及小储藏室都—一打开查看。屋外两侧走廊的转角处有一扇小窗,窗锁也没有丝毫的异状。
他再回到房间,望着愕然呆立在原处的卢敬国,喃喃自语:“真不可思议,到处都找不到可疑的人影,也没有任何可以逃脱的路,说不定……”
说着,他又用力摇摇头。
“你看那屏风!”卢敬国指着屏风说道。杨介望过去,只见金色屏风上面留着三根手指印,血迹还没干!在崭新的屏风上,这样的血指印显得突兀而可怕。
之后,附近的保健医生和派出所巡警接到王伟的报案赶到时,已是清晨六点左右。巡警一到案发现场,感到事态严重,立刻打电话向市局报告,案情层层上转,办案人员陆续赶来。
这里毕竟是交通不便的乡下,等到全员到齐,已接近中午了。那时候负责案子的李博,是上午十一点左右到达的,当时积雪已经开始融化。
根据卢敬国和杨介三人的证词,可以确定雪地上没有留下任何脚印,这一点令李博深感困惑。但若说完全没有任何脚印也不合理。
偏院北侧是低崖,低崖和偏院之间有空地,因有崖上竹林的遮挡,所以并未积雪,这片空地上留有散落的鞋印。不仅是鞋印,背后的低崖上也有人滑下来的痕迹。这个地方也是周济和杨介他们说话的位置。
由这些迹象看来,曾有人从后面的低崖跳到这片空地上。玄关上的水泥地面上也留有同样的鞋印,看来,自低崖跳下来的人很可能绕向东侧,由玄关进入偏院。
而且,这些鞋印的前端内陷鞋跟磨损,任谁都可以一眼看出是双破鞋留下的痕迹。周济的鞋印比对过了,并不符合。而且杨家没有人有这样的鞋子,因此,可以判断是凶手留下的脚印。由此推论,凶手是从后面的低崖跳下来,再从玄关潜入屋内。至于凶手潜入的时间,昨夜的那场雪具有关键性的作用。
雪是昨天晚上九点多开始下的,凌晨三点左右才停,因此,凶手进入偏院不是在九点以前,就是半夜两点多。从玄关的水泥地面上残留的泥印来看,不像是踏雪而来的样子。因此,可以判断凶手是九点之前潜入宅子的。再根据刘艳的证词,她是七点左右关闭窗之后才离开的,当时玄关并没有那样的脚印,换句话说,也就是七点至九点这段时间,主屋正在举行婚礼,凶手利用这个空档潜入偏院。
凶手潜入偏院后,接下来可能藏身在壁橱内,这可从里面棉被上明显留着被人斜靠过的痕迹看出,甚至连作案的刀鞘也掉在这里。至于那把刀,是用来镇宅的。杨家还挺信风水,十多年前就铸造了一把开了锋的刀放在屋里镇宅,而且年年涂油保养,还是挺锋利的。当天晚上摆在偏院的刀架上,凶手可能在躲进壁橱时顺手拿着的。刀架前有座金色屏风,午夜过后喝交杯酒时,没有人发觉刀架上的刀已经不在那儿了,因为屏风的阻挡。
即使这样,新郎新娘午夜应该已经就寝,可凶手为什么会在凌晨四点多才行凶呢?关于这点,比较合理的推测是新婚之夜,二人可能都难以入睡,凶手必须要等两人完全睡着了之后才采取行动。也许凶手确定二人已熟睡之后,从壁橱爬出,再拔出刀进入房间。在这之前,凶手还做了一件事。因为弹古筝需要指套,所以卢芳生用完了之后就放在了屋里的桌子上。凶手没有留下指纹,只留下指套的痕迹。因此,可以判定凶手是先戴了指套再杀人的。
之后,警方在洗手间的洗手台上发现三个沾满血迹的指套,因此更肯定了凶手行凶前已经有所预谋。
可见凶手戴着指套手握长刀,偷偷潜入房间,先砍杀了睡在外头的卢芳生。从微弱的挣扎痕迹来看,她两三下就被砍死了。此后,一连串的声响使杨贤从梦中惊醒,他从床上跳起来,却也在那一瞬间,被凶手从左肩一刀砍下,刺中心脏,倒卧在卢芳生的身上死了。
这是李博根据现场状况所做的判断,至于凶手的杀人动机就暂时无法推测了。比如说,凶手为什么要在尸体旁弹古筝?偏院的每个角落都找遍了,那消失的弦柱到哪去了?所有的门窗全部上锁,没啥缝隙,凶手从什么地方脱身的?
洗手间内有三个沾满血的指套,窗内侧也有沾有血污,可以证实凶手在杀害新婚夫妇又弹了古筝之后,的确来过西侧回廊。而且,窗内侧还留下清楚的未戴指套的三只指头的手印。
由这些蛛丝马迹看来,凶手可能是打开这扇窗逃走,可问题是:王伟用斧头把木窗砍开一个仅容单手伸进去的裂缝后,杨介才把里面的插哨打开,所以凶手根本不可能从这里出去,否则为什么没留下脚印?雪地上也没有脚印,这让人很疑惑。
……
“这桩案件不但棘手难办,而且恐怖诡异。我做这行业多年,见识过不少残暴血腥的命案,却很少有让我震惊的案子。但一想到这件案子的现场,我就觉得恶心,小谢,整个案件有凶手潜入的脚印,却无离去的脚印,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博讲完大概过程,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比方说,那个叫杨介的人说谎,问题就简单多了。只有他才知道木窗是否插上,他若说谎,谁也没辙。”没等谢凯说啥,王彦抢先回答。
“你的想法虽然不错,但是,这么一来,脚印又无法解释了。”
“脚印的事以后再仔细勘察庭院就行,但问题是,如果杨介说谎,他有什么企图?”王彦说。
“对于他,你有什么看法吗?”李博问。
“我猜他可能知道某些内情,譬如凶手是谁,或行凶动机等等。那杨介什么样?为人怎么样?”王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