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之后,武者陆陆续续回来了。
宽阔的营地上,整齐排放着各种大大小小的猎物,其中野兔最多,其次是野猪和狐狸,大型凶猛动物倒是不多,只有一只老虎和三头狼。
几个侍正在负责统计每个人猎得的动物。
陈一言拖着黑狼回来时,在场之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目光齐齐落在他脸上。
这是今日猎得的第四头狼。
不管过程怎么样,这一头狼让少年毫无争议地跻身前十行列。
“我的猎物只有它。”陈一言把黑狼放下,甩了甩胳膊,“挺沉的。”
晏九黎沉默地打量着他。
少年长得挺清秀,若只看这张脸,谁也想不到他能猎得一头凶残的黑狼,但少年身躯劲瘦精壮,一身黑色劲装掩不住矫健的身姿,看起来就是个练家子。
晏九黎收回视线,平静地开口:“能猎得一头狼,打几只其他小动物应该不在话下。”
没道理只带一头狼回来。
陈一言不卑不亢地回道:“我的马匹跑了,多猎几个小动物虽然可以让自己收获多一些,但不利于躲藏。如果我暴露了自己,就会陷入危险境地,得不偿失。”
晏九黎缓缓点头:“有道理。”
她转头看向营地上围成一圈的武者。
有人完好无损,有人伤痕累累,有人神采奕奕,有人疲惫不堪。
有人收获丰厚,有人一无所获。
陈一言在这些人中的表现不算最突出,因为他的猎物不是最多,也不是唯一的凶猛动物,并且还弄丢了自己的马。
但他给晏九黎留下的印象最深刻。
在山林中把坐骑丢了,徒步走出来,还成功带回一头狼,说明他不仅箭术不错,胆魄也足。
正在这时,人群中有人说道:“顾侯爷回来了。”
晏九黎转过头,看了眼拖着条伤腿回来的顾云琰,发丝凌乱,衣服破碎,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晏九黎收回视线,看向陈一言:“是你救了武阳侯。”
陈一言道:“他是齐国侯爷,若今日葬身狼腹,死得太过丢脸。”
顾云琰听到这句话,抬头看他一眼,随即灰头土脸地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大帐里,晏玄景带着晏宝瑜走了过来,“结束了?”
众人纷纷朝他行礼。
“云琰!”晏宝瑜脸色泛白,焦急地看着顾云琰腿上的伤,“你这是怎么了?谁对你射的箭?”
顾云琰唇角抿紧,只觉得无地自容:“我没事。”
“七妹。”晏宝瑜站起身,愤怒地看着晏九黎,语气带着质问,“云琰腿上的伤是不是你做的?你故意让他受伤,想让我们下个月没办法成亲是不是?你真是——”
啪!
晏九黎抬手给了她一个巴掌:“放肆。”
“七妹。”晏玄景脸色一沉。
晏九黎冷冷道:“晏宝瑜,本宫命你下月如期跟顾云琰完婚,若敢反悔,本宫把你丢到山林里喂狼!”
说完,她转头朝统计的几个人吩咐:“稍后统计好数量之后,拿到营帐里禀报于我,今日大家都累了,原地休息一个时辰。”
转身离去之际,她朝陈一言道:“你跟我来。”
晏宝瑜被当众甩耳光,气得眼睛发红,愤恨盯着晏九黎的背影,恨不得在她背上盯出两个窟窿。
“陈一言,你的马是怎么回事?”
陈一言年纪小,藏不住情绪,闻言面露几分不屑之色:“不知哪个没品的混账,在我的马鞍下放了尖锐细小的石子,我一坐上去,马儿吃疼就开始发狂,把我甩了下去。”
“我一边躲藏不想暴露,一边顺着马匹离开的方向去寻找,后来在一条小河边看到它,掀开马鞍才看到有人做了手脚。”
晏九黎嗯了一声:“所以你没打其他小动物,是因为要去找你的马?”
“这个确实是主要原因,草民要弄清楚马儿发狂的原因,不过就算时间充裕,草民还是会尽可能在先保全自己,确定能安然快速地离开之后,才会去想猎物的事情。”
晏九黎淡道:“为什么救顾云琰?”
陈一言想了想:“今日一起参加狩猎,我们虽然都是对手,但其中一部分人以后可能会成为伙伴,我不能眼睁睁看到伙伴在我面前遇险而袖手旁观。”
顿了顿,他觑着晏九黎的脸色:“武阳侯可能不会成为我的伙伴,但他是齐国侯爷,若是以如此狼狈凄惨的方式死去,对长公主的名声也不太好,可能会有人故意散布谣言,说长公主公报私仇,故意害死武阳侯。”
晏九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的想法倒是挺多。”
“草民不敢。”陈一言挠了挠自己的头,“草民只是觉得他就算要死,也该死得让人接受。”
晏九黎问道:“你的坐骑被人动了手脚,你心里有没有怀疑的人选?”
陈一言摇头:“暂时还没有。因为马匹是马场的人牵过来的,表面上是随机分配,不好确定是谁动的手脚。”
晏九黎点了点头:“你先出去吧。”
“是。”
外面开始扎营休息。
顾云琰被人扶到另一个大帐里,有随行军医在给他们处理伤口。
凌王在帐内查看,一名亲卫掀帐而入:“王爷,外面有十几个武者想退出秋猎。”
凌王皱眉道:“为什么?”
“他们没说原因。”
“把他们带去长公主那儿,跟长公主禀报就行。”
“是。”
顾云琰躺在木板床上,听到凌王这句话,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今日这场狩猎比赛,皇上和三位王爷都不管,全权由长公主负责?”
凌王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顾云琰沉默片刻:“我有件事想跟王爷单独说。”
凌王拧眉,看着正在给他处理伤势的军医,不发一语地走到旁边椅子上坐下。
军医给伤口周围清理一遍,用匕首切开伤口,露出箭头。
顾云琰腿上的箭矢没有伤在要害,拔箭不难,只是剧痛难忍,军医将箭头拔出来之际,鲜血喷出,顾云琰疼得直打哆嗦。
军医拭去脸上血迹,给顾云琰上了金疮药,用布条包扎好伤口,然后交代了注意事项,才起身朝凌王行礼告退,转身走了出去。
顾云琰嘴唇都是白的,疼得声音发抖:“长公主有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