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九黎神色冷了下来,嗓音淡漠:“那些经历太过糟糕,犹如噩梦一般,我不想再提。”
说完这句话,她放下茶盏,径自起身离去。
连告退的礼仪都没有。
显然根本没把皇帝放在眼里。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晏玄景面上笑意褪去,眼底凝聚着狂风暴雨般的怒火。
殿外走进来一个太监,战战兢兢禀报:“皇上,姜太医来了。”
晏玄景轻轻闭眼,压下怒火:“让他进来。”
“是。”
须臾,姜太医进殿跪下:“老臣参见皇上。”
“平身。”
“谢皇上。”姜太医站起身,恭敬开口,“臣昨晚回去翻阅医书,找到了类似的记载,皇上中的可能是蛊,蛊是阴邪之物,为人所不齿,饲养之人向来见不得光,所以能解蛊之人少之又少。”
晏玄景瞳眸微缩,嘴角抿紧:“所以你没办法解?”
姜太医面色凝重:“若想解蛊,首先要知道这是什么蛊,老臣暂时还无法得知此蛊的特性。”
方怀安适时开口:“姜太医,今天七公主故意用匕首划破手指时,皇上体内毒虫就开始发作了,只是发作得不太明显,皇上能受得住,这算是什么手段?”
姜太医诧异:“七公主流了血?”
“是。”
姜太医神色惊异:“若当真如此,这个蛊极有可能就是用七公主自己的血饲养而成,所以七公主受伤流血,皇上身体里的蛊虫就会感应到主人的气息,继而躁动起来。”
晏玄景脸色僵住,端着茶盏的手不由收紧,“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晏九黎受伤流血,朕体内的毒虫就要跟着发作?”
姜太医点头:“是。”
晏玄景眼底掠过狠意:“如果晏九黎死了呢?”
姜太医回道:“那皇上……皇上只怕也会有性命之忧……”
砰!
晏玄景直接砸出手里的茶盏,脸色暴怒而不安。
方怀安惶恐跪下:“皇上息怒!”
姜太医跪下:“老臣无能,求皇上恕罪。”
晏玄景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晏九黎。
你真是好得很。
殿内沉寂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姜太医,你想想办法。”
“是。臣一定尽力而为。”
姜太医退下之后,晏玄景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眉眼如罩寒霜。
“皇上。”方怀安低声宽慰,“七公主应该是心里憋着情绪,回来之后觉得受了冷落,所以行为才偏激了一些。奴才以为只要皇上好好善待她,七公主很快就会心软,只等毒虫一解……”
晏玄景眸心微暗。
是啊,只等毒虫一解,晏九黎一个区区女流之辈,他还怕她不成?
有了这次教训,他以后定会离她远远的,让她再也没机会靠近,没机会给她下毒,到时只需几个弓箭手就能解决了她。
晏玄景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眉眼阴郁之色。
本来他可以让晏九黎好好活着。
只要她安分守己,不恃功而骄,不出去丢皇族的脸。
等她从西陵回来的风声过去,皇宫内外都不再议论此事,他会赐她一座公主府,让她安享荣华富贵。
可她偏偏要闹,闹得人心惶惶。
那就别怪他不顾兄妹情分了。
九黎,都是你自找的。
……
晏九黎被封为镇国长公主的消息确定下来,传至武阳侯府时,顾夫人怔了好半晌:“镇国长公主?”
“是。”
顾夫人攥紧帕子,面色又惊又怒:“她打伤云琰,皇上还把她封为镇国长公主?”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公然助纣为虐,包庇晏九黎的暴虐行为?
下人恭敬地回道:“宫里传来的消息是这样的,听说昨天晚上圣旨就送到了七公主手里。”
顾夫人脸色冷沉,转身走进顾云琰的房里,看着卧床看书的儿子,她又气又恨:“皇上不是最重视你吗?晏九黎把你打伤,他不但不为你出气,还封晏九黎为镇国长公主,他到底怎么想的?”
顾云琰握着书册的手微僵:“镇国长公主?”
顾夫人冷哼:“宫里刚传来的消息。”
顾云琰抿唇,胸骨传来的剧痛让他脸色发白,他小心翼翼地起身靠坐在床头,想到七年前皇上给晏九黎的承诺,神色微暗。
“七公主是当朝公主,又是皇上的亲妹妹,且有功在身,皇上封她为镇国长公主也是应该的。”
应该?
顾夫人面露鄙夷:“不知被多少人糟蹋过的公主,名声早没了,就算封为镇国长公主又如何?”
“母亲慎言。”顾云琰皱眉,抬头看着她,“既然这是皇上的决定,我们也不能说什么。这几天母亲定要谨言慎行,切不可让人抓到把柄,尤其不能在人前议论皇上的决定。”
顾夫人心有不甘,脸色难看:“你姐姐也是个废物,堂堂贵妃,连给自己弟弟出口气都做不到。”
顾云琰正要说话,外面突然响起一声高喊:“六公主到!”
顾夫人面色一喜,面上阴霾尽数散去:“云琰,六公主来了,你先好好躺着,我出去迎接六公主——”
话没说完,她忽然想到什么,“晏九黎封为长公主,以后是不是要比六公主尊贵?云琰,你能不能求皇上把六公主也封为长公主?比如护国长公主?这样一来,她才不会被晏九黎压下去——”
“云琰!”晏宝瑜匆匆跨进门槛,正要说话,看见顾夫人也在,连忙缓下脚步,温婉一笑,“夫人。”
顾夫人热情地迎上前,朝她行礼:“臣妇参见六公主。”
“夫人不用多礼。”晏宝瑜亲手扶着她,态度亲和没有架子,“我有些话想跟云琰单独聊聊。”
顾夫人笑着应下,识趣地把人都带出去,给云琰和六公主腾地方。
晏宝瑜走到床前,笑意微敛:“晏九黎被封为长公主,还夺了唐统领的金吾卫统领大权。”
顾云琰一愣,随即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晏九黎夺了金吾卫统领大权?
晏宝瑜愤恨:“晏九黎说唐统领五年前武举夺魁是舞弊,提出跟他挑战,唐统领答应了,两人还下了赌注,结果却是唐统领输了。”
顾云琰神色惊疑,怎么想都想不通晏九黎是怎么做到的,她竟然能打败金吾卫统领?
他忽然想到昨日晏九黎对他动手时,那快得惊人的速度和出手狠辣的力道,根本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做到的。
她在西陵这些年学了武功?
西陵权贵对她极尽羞辱,不管是身体还是尊严,几乎都被摧毁殆尽,怎么可能会给晏九黎学武的机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琰。”晏宝瑜抿着唇,面上几分愤恨之色,“晏九黎说她跟你的婚约是父皇所赐,皇上没有资格将婚事取消,只要她不同意退婚,我们俩就不能成亲,否则就是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