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星生日这天,常家并没有给她大办,只是一家人一起吃了顿饭,苏南星收了一堆礼物,便去房间睡觉了。
她来到常家之后,每年的生日都是这么过的。
起初,常家人怕外人小看她,想要给她大办,以此向外界证明她在常家的地位,可是苏南星不愿意,她讨厌应酬,也不喜欢热闹,于是就作罢了。
常家人觉的,只要他们对她好就足够了,在这巨海城,也没人敢欺负了她去。
常久安在屋子里陪她说话,苏南星的目光一直落在窗外,似乎心不在焉。
常久安明白,她在等一个人。
“星星,我去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底还来不来。”常久安想让她早点睡,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的,苏南星这段时间的身体似乎很虚弱,总是容易疲累困倦。
她很担心,不由的又在心里把容肆骂了一顿。
“不用。”苏南星叫住她,“小九,你去睡吧,我一个人呆着就行。”
“可是……”常久安看着她,“我今晚陪你一起睡吧。”
“不要把我当小孩子。”苏南星无奈一笑,若论年龄,她可当她祖宗了,却一直被她当小孩子哄,她心里感动,却总觉的滑稽,“我想一个人呆着。”
“那好吧。”常久安欲言又止,“你不要胡思乱想,早点睡。”
“好。”
苏南星打开窗户,外面潮湿闷热的空气糊了她一脸,她突然觉的有些窒息的感觉,胸口某处像是堵了一块石头。
她想到今天去慈悲寺,那个老和尚对她说的话。
“女施主,你的身体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啊。”
苏南星心中一凛,目光有些尖锐的在他身上扫了一眼。
老和尚却笑的愈发和蔼,“施主难道不是来这里寻求答案的吗?”
听他如此说,苏南星放下心中的防备,冲他深深鞠了一躬,诚恳道:“还请大师为我解答疑惑。”
不料那和尚却还了她一礼,冲她深深的弯下腰去,然后深深的看她一眼,说道:“施主本就不属于这个时空,千年不变的容颜,不死的身躯,是因为你对自己施了咒,将内心深处要寻得爱人的那股执念化为精气支撑,若你失了这股精气,怕是时日无多。”
老和尚目光慈悲的看着她,“毕竟,施主本该早就是已死之人。”
苏南星道:“敢问大师,有何化解的方法吗?”
“寻到你心所爱之人,与他共白头。”老和尚缓缓说道:“你心愿达成,之前你为自己下的咒语便会解开,生命自然也就无碍。”
苏南星垂眸,似是无奈一笑,“寻是寻到了,但是共白头……”
现在看来,似乎很难。
如果她还有无限的时间,或许可能,但眼下她的身体已经等不及了。
她没有时间了。
“大师,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想起自己的前世?”
老和尚摇了摇头。
苏南星又问道:“安魂铃呢?我启用安魂铃,把他带到过去。”
“施主莫不是忘了,当初你为何会留在那个时空?”老和尚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安魂铃可以让你们回到过去,但也意味着,历史还会因为你们回到过去而发生改变,就像当初,苏芜和陆修会死一样,若你们没有回去,他们不会那样死去,是你们改变了历史,改变了那里的一切,从而,让未来的一切,也发生了改变。”
苏南星明白了。
若再使用安魂铃,她和容肆的结局是怎样谁也无法预料,可能永远陌路,也可能再也无法相遇,甚至生死相隔。
就算有可能会相遇相知相爱,但这种可能性太小,她不敢去赌。
可能都不如现在,至少他们已经相遇。
“如果他无法爱上我,是不是意味着,我就会死去?”苏南星尽管心里明白,还是又问了老和尚一句,像是给了自己一次渺茫的希望。
老和尚回答:“是。”
“如果他无法爱上你,你会很快消亡。”
“这是你当初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给自己下的咒语。”
苏南星笑了笑,看来她要自食恶果了。
关上窗户,苏南星打算去睡觉。
却突然瞥见楼下一抹熟悉至极的身影。
她迅速下楼。
四下无人,树影婆娑,只有知了声声,叫的人心情烦躁。
花池边上的石阶上,放着一包糕点。
老式的包装,油纸包着的,纸上印着一个鲜红的周记。
这是北郊的。卖的点心,是一家老铺面,距离常家的宅子很远。
她以前曾多某个人说过,她最爱吃这家的点心。
没想到,她生日的时候,这人就给她送来了。
只是却不见他的人影。
苏南星把点心放了回去,直接上楼回家。
没过一会,她的房门就响了起来。
苏南星特意等了一会,然后去开门。
门外,站着她日思夜想的男人,他似乎有些疲惫,一脸的困倦,但眼神却包含无限情意,就那样一直盯着她看。
“你怎么上来的?”
“爬上来的。”
常家住的别墅,她在二楼,楼层也不高,以他的本事确实很容易上来。
“爬上来干什么?”
“给你送点心。”容肆笑了一下,“不让我进去?”
“你不是不想见我吗?否则刚才为什么会躲起来?”
容肆摸了摸脖子,似乎有些尴尬,“嗯,我是不想打搅你睡觉。”
苏南星没说话,沉默的盯着他。
“不是说想吃周记的点心?”容肆提着点心在她眼前晃了晃,“不要啊?”
“你是在可怜我,还是在讨好我?”苏南星的声音有些发冷。
“都不是,只是觉的既然你喜欢,就买给你。”
“我喜欢的东西,你都会给我吗?”苏南星看着他,“我喜欢你,你也能给我?”
容肆:“……”
“给不了,就走吧。”苏南星把门直接关上。
她倚在门上,突然就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无声的滑落,她就连哭泣也是隐忍而克制的。
她等待了太久了,孤单了太久。
甚至,自慈悲寺回来,她真的在想,就此消失,对自己是不是一件幸事。
至少,不会在痛苦,不会在渴望,不会在无限期的等待和寻找。
她真的很累,很累……
“苏南星,你开门。”容肆还没走,一直在敲门,“你再不开门,一会把常老爷子招来了,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苏南星还是开了门,容肆迅速走进来,顺手把点心放在一边,然后回头。
“怎么哭了?”他一瞬间有些慌乱无措,实在是自认识苏南星,还从未见她哭过。
“容肆,我真的没有时间了。”苏南星抬头,她不想在这个人面前哭,总觉的尴尬和交情,“我只要你一句话,你能不能喜欢我?”
问完她突然又觉的心酸无奈。
她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卑微了?
如果是勉强得来的爱情,还能是爱情吗?
还能共白头吗?
容肆不会因为她的一句话,一句逼问就爱上她的。
她突然觉的万分的沮丧,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容肆走近她,有一种想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为什么突然之间,她会变的如此萎靡。
“如果我说,你不爱我的话,我就会死。”苏南星盯着他的眼睛,似乎这样就可以看进他的心里,“你相信吗?”
容肆的眉头不由得蹙在一起,“苏南星,不要说这种胡话,你不妨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帮你。”
“算了,东西我收下,你走吧。”
苏南星拿了点心,也没看他,躺去床上睡觉。
容肆默默看了她一会,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苏南星昏昏欲睡之时,依稀听见他似乎是说了句生日快乐,然后便没了声息。
第二天一早,常久安特意过来看她,见她躺在床上一脸恹恹的样子,知道昨晚容肆就算来了,两人依旧还是老样子,没有丝毫进展,心里不由的又骂了他一通。
“我今天没事,带你出去玩。”常久安想带她出去多认识几个朋友,免的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容肆身上,要是她能喜欢上别人,那才叫痛快。
可苏南星整个人软绵绵的,躺在床上死活拉不起来。
“是不是生病了?”常久安过来摸了摸她的头,也不热,见她脸色也正常,只是整个人看起来一点精神也没有,很累的样子。
“昨晚没睡好吗?”常久安问她,“是不是容肆说了什么混账话,气到你了?”
“没有,就是没睡好,我再睡一会就好了。”苏南星推她出去,“不要打扰我啦小九。”
常久安只好出去,准备给她做点好吃的。
苏南星的眼神黯淡下来,她没想到,自己的身体这么快就不行了,她还以为可以再撑一段时间。
接下来几天,苏南星一直呆在家里睡觉,常家人非常担心她的身体,常老亲自给她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体各项机能都没有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精神看起来越来越差。
常久安怀疑是容肆刺激到了她,她追了他两年,那家伙却一直对苏南星不冷不热,最近好像还和那个许深浓走的很近,莫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小星星心灰意冷,所以才一蹶不振?
常久安越想越觉的就是这个原因,她干脆直接出门去找容肆。
她刚要出门,苏南星叫住了她,说要和她一起去。
“我正好有事要找他。”
“你身体不舒服,还是别去了。”常久安是怕她过去,万一再看见什么不好的事情,再受刺激,苏南星却坚持要去,她也没有办法,只好亲自开车带她去。
却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她们在容肆的家里,看见了许深浓。
两人相对而坐,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常久安能感觉到,在看到许深浓的那一刻,身边苏南星的呼吸都沉重了许多。
她似乎很不想见到这个女人,甚至带了那么一点点恐惧。
这让常久安觉的不可思议,印象里,苏南星从未怕过什么,她一向特立独行,我行我素。
容肆是她唯一的例外。
这个许深浓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你怎么来了?”容肆看见她很意外,眼神都明亮了许多,迅速朝她走了过来,“怎么脸色看起来这么差?”
“还不是因为你!”常久安没好气的说道。
“怎么了?”容肆抓着苏南星的手,认真的看着她。
几天不见,她看起来消瘦了不少,好似整个人的精神气都没了。
“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苏南星问他。
“许小姐,谢谢你来看我,今日我不方便招待,改日请你吃饭。”容肆语气很是客气,许深浓笑了笑,眼神在苏南星身上停留片刻,然后温柔的说道:“那我们改日再约。”
她经过苏南星身边时,突然转头对她说道:“也是奇怪,自那天见过苏小姐之后,这几日晚上总是梦见你。”
苏南星浅浅一笑,“梦见我什么?”
“梦见你,成为了我。”
苏南星面上不动声色,“看来许小姐和我的缘分不浅。”
“苏小姐有没有梦见我?”许深浓略有些好奇的问她。
“没有。”
“那真是太遗憾了。”许深浓似乎有些失望,她又看了容肆一眼,想说些什么,却又犹豫着咽了下去。
“想和我说什么?”容肆带着苏南星去了自己的卧室,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喜欢许深浓吗?”苏南星抬头看着他的脸,“和我说实话,不许骗我。”
容肆沉默下来。
苏南星的一颗心慢慢凉了下来,她的手缓缓从容肆手里抽离,“我知道了。”
容肆又把她抓了回来,“你知道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的沉默,不就等于默认吗?”
“默认什么?”容肆又气又想笑,“我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对你说。”
“有那么难以开口么?”苏南星眼圈微红,“其实我已经想通了,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反正……”
反正她马上就要死了,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不会感觉到痛苦,也不会再觉的孤单。
他有个喜欢的人陪在身边,也挺好。
为什么一定要强求他喜欢自己呢。
“反正什么?”容肆掐着她的细腰将她抵在了门上,“你要再去找别的男人吗?”
苏南星只好道:“难道不行吗?”
“你要找谁?”容肆眸色一瞬间变的阴沉冰冷,“秦意风?我哥?还是别的乱七八糟的男人?”
苏南星被他气到,想要推开他,男人的大手却像铁钳子一般,死死地扣在她的腰上。
“你真是没良心。”容肆咬牙切齿的说道:“这几天我为了你,精神都快要错乱了,觉也没睡好,饭也没吃多少,你竟然想着再去找别的男人?嗯?你的心是被狗吃了吗?”
“你……”苏南星瞪大眼睛,哪有这么倒打一耙的?这个人,真真就是她命里的天魔星!
“我什么?你倒还好意思生气?”容肆凑近她,“还说什么,我注定就是你的人,你一定不会放弃我,这话你是当屁放的么?”
“你!”
“这么快就打脸?苏南星,我真是高看你了。”
苏南星再也忍不住,上去在他唇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直到咬出血来,她才罢休,气呼呼的放开了他。
即使心里再怎么生气,她也不舍得揍他。
只是不自觉的,想要和他再亲近一些,毕竟她时间不多了。
这是她的容肆,她永远也爱不够的容肆。
容肆的眼神越发的灼亮,眼底一片浓稠的黑墨,嘴角笑意明显。
他的拇指按在苏南星的唇上,“你给我听好了,今天许深浓过来,确实是向我表明了心意,只是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苏南星脱口而出。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对她的感觉分外熟悉,明明她确实很吸引我,甚至我们也可以说算的上门当户对,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感觉,只要我答应了她,我就会万劫不复。”
“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苏南星充满希冀的看着他。
“如果我和你说,我脑子里总是会不自觉的出现,我和许深浓在一起的画面,你会相信吗?”容肆尝试着把自己这些天的遭遇告诉她,但也怕吓到她,所以说的特别小心翼翼,“甚至有一些画面,很……”
“很亲密,是只有情侣之间才能做的那种亲密事,对不对?”谁知道苏南星却分外激动,眼圈也变的通红,像一只萌哒哒的小兔子,只把容肆看的内心汹涌澎湃。
“我怎么觉的你看起来似乎很激动?”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做很亲密的事,她怎么看起开这么开心?
容肆的脸一瞬间又变的黑沉沉的,“苏南星,你是不是在耍我?”
“那个人是我!”苏南星情不自禁的踮起脚,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容肆,你脑子里出现的那些画面,那个女人是我啊!”
苏南星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来,你的记忆已经开始逐渐复苏了。”
“可那个人就是许深浓,她的脸我看的清清楚楚。”虽然不想打击她,可是如果不说出事实,恐怕日后会造成很多误会。
“我知道,因为当时,我就是许深浓。”苏南星肯定道。
这让容肆觉的既不可思议,又好笑,“怎么,吃醋吃出臆想症了?”
他笑的又痞又坏,苏南星忍不住在他脸上拧了一把,“我说真的,你呀,要不要听我好好说说看?”
“那你说。”
“我们坐下来说。”
“不如去床上躺着说?”
苏南星:“谁要和你上床?”
容肆很无辜,“哎,你想什么呢?我是觉的,在床上躺着会比较舒服一些,哇,你小朋友原来你一点也不纯真。”
苏南星差点要翻白眼,她拉着容肆的手去了床上。
两人躺下来,容肆给苏南星盖上了被子,“说吧,我听着。”
“我说了,你可不要害怕。”
“害怕就往你怀里钻,你护着我一下。”容肆说着闭上了眼睛,顺手把她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苏南星忍不住笑了一声,总觉的他突然间变了,变的和以前一样了。
也许有些事情他还没有想起来,但是某些感觉应该是一直存在的。
就比如对她的感觉,她能感受到容肆对她,是在抗拒和吸引中矛盾的转换,理智上,他觉的自己应该与她保持距离,但情感上,却总是在不自觉的靠近。
苏南星窝在他的怀里,慢慢的把以前那些事情讲了出来,包括前世。
故事很长,一直到夜幕降临,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苏南星才说完。
身边的容肆一直沉默着,只偶尔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似乎有些粗重,苏南星其实有些担忧,因为这些事情太过离奇,没有经历过的人想必是不会相信的,一定会以为她是在编故事。
苏南星转过头,默默的看着他。
她没问他信不信,只静静的等着他的回应。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突然哑着声音问她,眼眸里闪烁着晶莹的水光,“我一想到这两年你跟在我身后,我就生不如死,我真想一巴掌扇死自己!”
“别这样,我也是觉的,这种事情说出来没人会信的。”苏南星很开心,“这么说,你相信我说的话?”
她的身子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有温热潮湿的东西落在她的脖子里。
“容肆……”
“一千年……”他的声音透着浓重的无力和悲痛,“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南星……”
原来真的如那个老和尚所说,他今生还有前世未尽的缘分。
那个人,寻找了他一千年,终于找到了他。
只是这一千年的孤独寂寞,痛苦和渴望,又有谁能懂得?
只是想想,容肆就觉的犹如万箭穿心一般的疼痛。
就连呼吸,也是疼的。
“南星……”
他只有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好似这样,他就能把眼前的这个人抓在手里,永远也不会再与她分开。
“都过去了。”苏南星不想让他继续沉浸在自责与痛苦之中,她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容肆,要了我吧。”
一滴泪珠自容肆脸上滑落,他漆黑如墨的眸子带着鲜红的血丝,他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他的吻像是羽毛一样轻柔,像是怕吓到她,又怕失去他,小心翼翼带着万般的疼惜。
苏南星的双手攀附在他宽厚的脊背上,她动情的在他耳边呢喃,“阿肆,把你以前没做完的事情……做完。”
容肆并没有想起以前的事,可他就是知道苏南星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是想把自己完全交付给他。
这句话,点燃了容肆全身的浴火,他的眼神,灼烫的似乎能把她点燃,呼吸仿佛都带着灵魂深处的颤栗,“南星,我爱你……”
那一刻,他脑海里,许深浓脸上的薄纱不见了,那张脸终于再次清晰可见。
她的脸,
是苏南星。
他的南星。
**
一年后。
早上6点,南星的电话就开始响个不停,她还在睡,有人帮她接了起来。
“人呢,怎么还没到?”乔麦在电话里数落她,“苏南星,好歹我结婚,你能不能积极一点?”
“你结婚她积极什么?”
“容肆?”乔麦没好气道:“南星呢,你们出发没有?”
“她还在睡。”容肆懒洋洋的,一听就知道还没起床,乔麦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你俩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说好的嘛,今天你们六点到我家!”
“昨晚累着她了,没起来。”
乔麦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容肆你个畜牲!明知道她今天要早起,你昨晚还缠着她?你要脸吗?”
“要脸干什么?”容肆哼笑一声,“我只要媳妇儿。”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继续搂着苏南星睡觉。
没过一会,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时境,容肆不耐烦的接起来。
“我说,你好歹要点脸!”时境的语气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你和苏南星是我和大麦的伴郎伴娘,你们不到,我们这婚还怎么结?”
“昨晚没收住,把她折腾累了,想让她多睡一会,你们先去酒店等着。”容肆说完,又要挂电话。
“这话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时境磨牙,“也就南星,怎么就这么纵着你。”
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容肆低低的笑起来,“怎么,羡慕我?”他顿了顿,“难道你和大麦在这方面不和谐?”
“不和谐你大爷!”
“恼羞成怒了?”
“赶紧滚过来!”
苏南星是被惊醒的,她着急忙慌的往厕所冲。
“怎么没听见闹钟响啊,糟了,要迟到了!”苏南星一边念叨,一边迅速洗漱,“麦子要骂死我了。”
容肆倚在洗手间门口,懒洋洋的看着她,视线在她胸口流连。
“你赶紧收拾一下自己啊!”苏南星催他,又想起他昨晚的狂狼,才感觉自己浑身酸痛的厉害。
想起昨晚他对自己的那些‘折磨’,苏南星既羞又气,“我回来再收拾你!”她只好扔下一句话,去换衣服。
可从脖子一直延伸到胸口的那些暧昧的痕迹,要怎么办?
苏南星对着镜子犯难,礼服的设计是露肩的,可以说,这些暧昧痕迹一点也无法遮挡。
“你就说,是被蚊子叮的。”始作俑者站在她身后,十分欠揍的开口,“不然你实话实说也行,我不介意。”
“你当然不介意!”苏南星冷笑,丢人的又不是你!
“那怎么办呢宝贝儿?”容肆在她身后抱住她的腰,“不然,我给你弄一弄……”
他说话全是气音,暧昧又挑逗,苏南星在他怀里挣扎,“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想你啊……”容肆低笑,“每天都想……”
“赶紧走啦!”苏南星踩了他一脚,“我生气了!”
“别气。”容肆把她抱起来,“我给你找个东西遮一下。”
终于到了酒店,索性没耽误事,乔麦见了他们免不得抱怨一番,但她的火力最主要集中在容肆身上,她是舍不得骂苏南星的。
容肆的母亲时安女士一见到苏南星就把她拉了过去,她对苏南星十分满意,简直当女儿一般宠爱,任谁都知道,在时安女士这里,他两个儿子加起来也抵不过苏南星一个。
看见苏南星脖子上系着的银色丝巾,时安女士毕竟是过来人,立马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她把容肆拉到一边,狠狠的数落一通,却又觉的不解气,直接上手打人。
容肆懒洋洋的笑着,也没躲,乖乖任他老娘打,就是视线一直往苏南星身上落,嘴里也不闲着,“这证明你儿子我身体好您该高兴啊。”
“你倒是痛快了,让南星跟着受罪。”时安女士手上不停,“我说过多少次了,让你节制一点,南星她到底还小,别老折腾她,你……”
“您不想早点抱孙子?”容肆一句话就把时安女士怼死了。
容肆笑了,“所以,妈,儿子这是在帮您呢,您不感谢,怎么反倒打我?”
“凑小子!”时安女士也乐了,提到孙子,她就兴奋了,也不忍心再继续打他,毕竟生孙子这事,还得指望他。
今日是时境和乔麦大婚,虽然两人并没有大办,但因着时境和乔家在巨海的地位,婚礼宴会还是来了不少人。
婚礼正式开始后,苏南星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默默坐在了那里。
她看着台上时境和乔麦拥吻,看着他们交换戒指,看着他们彼此默默深情凝望,内心的滋味,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她不知道时境是不是以前的顾及,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关系,但现在,乔麦能有一个幸福的结局,她已经要感谢上苍的恩赐。
“羡慕了吗?”容肆轻笑着搂住她,“我们年底结好不好?”
苏南星摇了摇头,“我怕冷,到时候穿不了婚纱了,明年五年份吧。”
“我等不及了。”容肆凑过来,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小星星,体谅我一下?”
“就几个月而已,你也等不了吗?”
“度日如年。”
“我们现在几乎天天呆在一起,你都不腻吗?”苏南星道:“其实结不结婚,也没什么关系。”
“小混蛋,你吃干抹净还想不负责任?”容肆捏了把她的脸蛋,苏南星失笑,“你好不要脸,谁吃谁啊?”
“我吃你。”容肆在她唇上咬了一口,“你给不给吃?”
“好啦,别闹了,别人都在看我们。”
“那我们走吧,回家。”
“容肆!”
………………
一直到晚上八点,婚礼终于结束。
时境和乔麦出来送客,容肆挨了不少白眼。
他实在是有些过分,时时刻刻粘着苏南星,要不是有客人在,乔麦都想上去打他。
苏南星喝了点酒,有点微醺,出了酒店之后,打算和容肆去湖边散散酒气。
“我要找明远,你看见明远了吗?”
“你谁啊,滚开!”
“你别走!明远在哪啊!我要找明远!”
“滚开啊!脏死了!酒店门口怎么会有疯女人?”
“快找酒店经理过来把她赶走!”
不远处有人在吵闹,一个女人被人推倒在地,她爬起来,看见有人就扑过去问,“明远在哪啊?我要找明远!”
她见人就问,拉着人家不放,脾气好的和她说一句不认识,脾气不好的,直接把她推一边,还会骂上几句。
苏南星却觉的脊背发凉,这个声音她很熟悉。
那女人再一次被人推倒在地,她浑身脏兮兮的,蓬头垢面,身上似乎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从这酒店出来的客人,大都非富即贵,见到她这样的人,只当她是精神有问题的疯女认,有几个保安过来,从地上粗暴的拖起她,拉着她就走。
“大宝!”苏南星大喊一声,冲了过去。
她把保安拦下来,把那女人乱糟糟的头发从她脸上拂开。
“大宝!”
真的是她一直在寻找的大宝。
“苏小姐您认识她?”几个保安惊讶极了,明珠酒店是时境的产业,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他们老总的弟妹,加之容肆的身份,他们不敢怠慢。
“我认识。”苏南星看了那几个保安一眼,“放开她。”
几个保安被她那一眼看的发毛,赶紧松开了大宝。
“大宝,你怎么会在这里?”苏南星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轻柔的问她,“我是小宝,你还认识我吗?”
她说完,又愣住。
大宝是许深浓的母亲,以前她重生在许深浓身上,在大宝的记忆里,她的小宝也应该是许深浓才对,可是她之前问过许深浓,她说她母亲自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父亲又娶了新人,她跟着继母生活,和许家的关系一直不好。
她想到,这一世的许多人和事都发生了改变,也许,在这一世,许深浓和大宝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一直寻找大宝却找不到她的原因。
没想到,今天却突然让她给遇上了。
“我要找明远,我要找明远……”大宝一直重复这句话,她脏兮兮的手扒在苏南星的胳膊上,死死地拉着她不放,“我要找明远……”
“好,我带你去找他。”苏南星只好先安抚她,把她带到了车上。
回到家以后,苏南星先给她洗了个澡,又哄着她上床睡觉。
“如果你乖乖的睡觉,听我的话,我就带你去找明远,你要是不听话,我就不带你去了。”苏南星吓唬她,“我数三个数,你要闭上眼睛,不然的话……”
“我听话!”大宝瞬间闭眼,整个身子笔直的躺在床上,“我很乖的,我听姐姐的话。”
“好。”
“那我明天可以见到明远吗?”大宝又睁开一只眼,小声问问她,苏南星故意板着脸,“这个问题我明天才能回答你。”
大宝吓的又闭上了眼睛,“姐姐,那我们拉钩,你不许骗人的。”
“不骗你。”苏南星和她拉钩,“骗你是小狗。”
“你还要学狗叫哦。”大宝闭着眼睛汪汪汪叫了几声,“就是这样叫哦。”
苏南星忍着笑,“好。”
大宝睡着后,苏南星去了客厅。
容肆已经查到了那个明远的有关资料。
“是苏明远,远大集团的太子爷,巨海房地产苏君威唯一的儿子,这个女人,是他的母亲。”
既然曾经是豪门夫人,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个样子?苏南星等着容肆往下说,他肯定查到不止这一点。
“大宝是苏家司机的女儿,与苏君威同岁,两人算是青梅竹马。大宝十八岁的时候就怀了苏君威的孩子,以苏家的身份地位,苏家当然不愿意让苏君威娶大宝,他们承诺给大宝一笔钱,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后就离开巨海。”
“那时候苏君威对大宝还有些情意,他不愿意让大宝离开,偷偷把她养在了外面,并承诺她,不管他将来娶谁,都会照顾大宝和孩子一辈子。”
“大宝很本分,从不去争抢什么,也知道自己抢不过,她只希望把孩子生下来,后半辈子和孩子好好生活。”
“一年后,大宝的孩子顺利生了下来,苏家把孩子抱了回去,此后就再不允许大宝见孩子。”
大宝去求苏君威,可苏君威根本做不了主,他左右不了苏家人的想法。
在苏家人的眼里,大宝的身份是低贱的,他们苏家的嫡长孙,不能有这样一位低贱的母亲,他们要把大宝从孩子的世界里彻底抹去。
大宝拼劲了全力,受尽了苦楚,弄的遍体鳞伤,可她一个社会最底层的劳苦大众,根本斗不过那高高在上的苏家。
又是一年之后,苏家打算和王家联姻,苏君威也同意了,因为这门婚事对苏家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且门当户对,最重要的是,王家的姑娘很漂亮,颇会做人,没用多久,就把苏君威迷的团团转。
大宝也听说了这个消息,此时她已经对苏君威不抱任何幻想,只想要回自己的孩子。
为了要回孩子,她打算孤注一掷。
她找到了王家,去见了苏君威的未婚妻王嘉禾。
她把自己和苏君威的事告诉了王嘉禾,并说出了他们有一个孩子被苏家养在外面。
大宝想的很简单,她想同样是女人,王嘉禾肯定不愿意自己嫁去苏家以后就做继母,谁愿意养别的女人和自己丈夫生下的孩子?而且,她肯定希望自己的孩子是苏家的唯一,如果她的孩子留在苏家,将来就得分走苏家的一部分财产,很有可能将来还要和她的孩子争夺苏家的继承权,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她应该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留在苏家。
王嘉禾也答应了她,答应帮她从苏家人手里要回孩子,毕竟作为苏家的联姻对象,只要她不愿意养,苏家人也不能强行让孩子进苏家的大门。
毕竟这种事,苏家是有错在先,婚前就闹出了孩子,王家不追究他们,还继续让女儿嫁过来已经是很大的让步。
可王嘉禾也有条件。
用她的话说,为了避免苏君威和大宝以后藕断丝连,毕竟他们以前有旧情,谁知道哪天苏君威会不会再去找大宝,大宝要回了孩子,若是再来抢她的丈夫,她不就惨了?
所以,大宝必须尽快嫁人。
作为交换条件,大宝只有答应她,她没有条件选择。
没过几天,王嘉禾来找大宝,说是已经给她物色好了对象,那男人是她一个远方表哥,家境虽然比不过苏家,但是也很富足,人也是长的一表人才,大宝晚上随她去见了见,觉的那男人确实不错。
反正早晚要嫁,她家里人也没意见,于是就应下了这门婚事。
可是她从没想过,王嘉禾在知道她和苏明远的事情之后,怎么还能让她得了孩子,又给她一段美好的姻缘?
她未来的老公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还曾经山盟海誓过,这女人还找上门来与她谈条件,像王嘉禾那样的天之娇女,怎能忍受这种屈辱?
她早就恨死了大宝。
大宝嫁过去之后才知道,她要嫁的那个男人是个四五十岁的老男人,而之前与她相亲的那个男人,不过是王嘉禾花钱雇来骗她的。
这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他不过是一个偏远山村里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
她是被王嘉禾卖到这里来的,卖了五千块钱。
而这五千块钱,还是老光棍兄弟三人凑起来的。
所以,大宝在这个家里,要伺候他们兄弟三个男人。
她在这小山村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受了二十年的非人折磨,她试着逃跑过很多次,可每次都被他们抓了回来,然后就是一顿毒打。
她每每想死的时候,就会想起自己的儿子,就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她想,她要活着出去,去见一见自己的孩子。
终于有一天,她逃了出来。
她每天躲在苏家大门口,希望能偷偷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几天之后,她终于见到了苏明远。
她一眼就认出了他,那是她的孩子,眉眼和她长的很像。
孩子很帅,高大阳光,他笑的那么灿烂,声音那么好听,她听见他在叫:“妈妈。”
大宝激动的冲了出来,他扑在了苏明远的身上。
苏明远条件反射,把她推到了一边。
“明远,怎么了?”一把温柔的声音响起,有人从苏家大门里走了出来。
大宝一眼就认出了她,这个人,这个害了她一生的女人。
王嘉禾还是那么漂亮,岁月似乎并没有从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她和苏明远站在一起,看起来像是姐弟。
“妈,没事,不知道哪里来的人,突然冲出来,吓了我一跳。”苏明远没好气的说道,又过来问大宝,“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我来处理吧。”王嘉禾的语气很是宠溺,“你先回去,我给你做了甜品,你去尝尝。”
“谢谢妈妈。”苏明远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妈妈真好。”
王嘉禾温柔道:“快去吧。”
苏明远跑远了,再没有回头看一眼地上的大宝。
这个辛苦把他生下来,又为了他受了一辈子苦的女人。
“他叫你……妈妈?”大宝依旧坐在地上,仰着头问王嘉禾。
“是。”王嘉禾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明远是我的儿子,是我唯一的孩子。”
“你的孩子呢?你为什么要抢我的孩子!”大宝冲她大喊。
“我没有孩子。”王嘉禾笑了笑,那是一个近乎残忍的微笑,“谢谢你,把这个孩子送给我。”
手心里扎进了什么东西,大宝觉的很疼,比她在大山里被那三个老男人折磨还要疼。
“把孩子还给我。”
王嘉禾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她笑了两声,语气里竟然有了一丝悲悯,“你觉的,有你这样一个母亲,孩子还能回去吗?”
“你能给他什么?”
“给他三个爹吗?”
大宝的脸色瞬间惨白,她从地上爬起来,几乎是用尽了全力,“王嘉禾,我是被你害的……”
“那又怎样?”王嘉禾温柔的笑着,“这样的你,还配做一个母亲吗?”
“就算明远愿意叫你一声母亲,你有脸应吗?”
“你无耻!”大宝赤红着双眸朝她扑了过去,她恨不得把这个女人生吞活拨了。
然而还没近到她的身,大宝就被人掀翻在地,视线模糊里,她看见有人把王嘉禾护在身后,那人冲她喊着什么,“还不把她抓起来!不知道哪里来的疯女人,你们怎么做的安保工作?要是我妈被她伤着了怎么办?我看苏家是白养你们了!”
大宝朝他爬过去,“明远……我的孩子……”
“妈,您没事吧?”苏明远只顾着和王嘉禾说话,满眼的担忧,“没吓着吧?”
“我没事。”王嘉禾叹气,“说是来找孩子的,大概自己的孩子丢了吧。”
“找孩子怎么对您动手了?”苏明远一脸后怕,“幸亏我来的及时,不然您就被她伤到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大概情绪有些激动。”王嘉禾一脸的慈悲,她看向地上的大宝,“找人把她送去医院看看伤吧,怪可怜的。”
“您还可怜她?”
“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大宝爬到了苏明远身后,朝他伸出一只手,“王嘉禾,你还我的孩子……”
保安一脚将她踢开,踹出去很远。
“明远,别伤她,这个人我认识的。”王嘉禾拦住苏明远。
“您认识她?”苏明远不太相信,这样一个疯女人,和她母亲这种名门闺秀能有什么交集呢?
“她之前也总来这附近找孩子,大概是精神出了问题,疯疯癫癫的,我听说她家里没人了,就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也没人管,十分可怜。”
王嘉禾叹息一声,“她这样一直呆在外面总会出事的,我想不如把她送去精神病院吧,”王嘉禾此时看起来,像是一个慈悲的菩萨,“治好了也算功德一件,医药费我出。”
几个保安赶紧说是。
“妈妈您真的太心善了。”苏明远无奈,“天下间那么多受苦受难的人,您管的过来吗?”
“其他人我没看见,这一个我遇见了,总要管一管。”
最后,大宝被送去了精神病院。
她不是精神病,也成了精神病。
容肆说完这些以后,苏南星沉默了很长时间。
她愤怒到手都是抖的,她恨不得把那些人碎尸万段!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重来一次大宝的命运还是如此悲惨?
明明其他人的命运都已经发生了改变,他们都得到了幸福,为什么只有大宝一个人难逃厄运?
“苏家的势力怎么样?”
“在巨海城,能排进前五。”容肆如实回答,知道她想做什么,“这家事情交给我来做,你放心,我一定会让苏家付出应有的代价。”
苏南星沉默着,没有回应他。
容肆知道,她想亲自动手。
“你已经不能再使用巫术了,听话,都交给我。”容肆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但是在此之前,你要告诉我,你和这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苏南星抱住他,“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我曾经重生在许深浓的身上,当时她是许深浓的母亲。可以说,她也算是我的母亲。”
容肆明白,继而笑了笑,“原来是我未来岳母,那我义不容辞。”
苏南星也笑了。
第二日,苏南星带着大宝去了苏家,她找到王嘉禾,告诉她,大宝是她的母亲,别的什么也没说。
王嘉禾惊疑不定,尽管一再掩饰,她的脸色还是忍不住一变再变。
特别是听苏南星说道,“感谢你对我母亲这么多年的照顾,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她说的很真诚,也很认真,但王嘉禾总觉的有些毛骨悚然。
大宝见到了苏明远,闹着要带他走,苏南星便哄她,“我只答应你来见他,可没说要让你带他走。”
大宝不干,坐在地上又哭又闹,苏明远有些不耐烦,但看在容肆和苏南星的面子上,强忍着没有发怒。
回去的路上,苏南星给大宝擦眼泪,“大宝乖,你再等几天,这个苏明远他自己就会来找你的。”
“真的吗?”大宝总算开心了。
“真的。”苏南星给她擦了擦脏兮兮的脸蛋,“到时候,他恐怕只能跟着你,无处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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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后,苏家破产了。
至于怎么破产的,巨海城里众说纷纭。
有人说苏君威这些年一直在偷偷做毒品生意,被警方破获了。
还有人说,苏君威在外面养了个三儿,那三儿想要登堂入室,被王嘉禾给弄死了,这三儿的家人便把苏家给告了,那三儿毕竟跟了苏君威多年,手上有他大把的犯罪证据,苏家于是被一窝端了。
还有说的更加离奇的,说是苏家受到了诅咒,起因是苏君威年轻的时候对一个女人始乱终弃,那女人还怀了他的孩子,可苏家在女人生下孩子之后,把女人卖去了大山村,女人在山村里受了二十年的折磨,好不容易逃出来后,又被苏家送去了精神病院。最后女人死在了精神病院里头,临死前她发下血誓,要诅咒苏家一家人不得好死。
虽然这事传的离奇,但也不是空穴来风,因为后续就有人在网上现身说法,说这些所谓有关苏家的传说,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半年后,苏君威被判刑入狱,刑期二十五年。
他的父母则因病先后死在了医院。
至于王嘉禾,自苏家破产后,就好似没了踪迹,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这一日,苏南星和容肆家里迎来了一个客人。
“大宝,你等的那个人来找你了。”苏南星对正在房间里玩乐高的大宝说道。
大宝跑了出去,看见客厅里站了一个年轻男人。
“明远!”她扑过去,激动的抱住他,眼泪鼻涕蹭了那人一身。
苏明远木然的任由她抱着,没看她,却是看向了苏南星。
“她真的是我母亲吗?”
苏南星点了点头,把之前为他和大宝做的亲子鉴定拿给他看。
苏明远惨笑一声,“原来她当初到苏家,是真的去找孩子的。”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苏南星直接了当的问他。
“我妈……”苏明远却是问她,“王嘉禾在哪里?”
“你还关心她的去向?”苏南星冷声道。
“她毕竟养了我二十几年。”苏明远神色黯然的低下头。
“二十年前,你母亲在哪,她现在就在哪儿。”
苏明远猛地抬头,“你把她弄到大山里去了?那三个老男人那里?”
苏南星冷冷的看着他,“怎么,你要去找她?”
苏明远的脸色变的惨白,良久,他哽咽道:“我不会去找她,但我也不会留在这里,我打算出国。”
“出国,你有钱吗?”苏南星嘲讽道,苏家可是没给他留下一分财产。
“我自己会去挣,挣够了就出去,我不想再继续留在这里。”苏明远推开大宝,跪下给她磕了两个头,“儿子不孝,请您好好保重。”
他说完,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大宝哭着追了出去,苏南星没有拦她,谁也没拦。
如果大宝能把她儿子哭回来,也算值得。
可惜,他们谁也没能把谁留下。
自那之后,苏南星再也没有见过苏明远,不知道他在哪里挣钱,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出国,她也没有去打听。
大宝依旧疯疯癫癫的,开心的时候会玩的很疯,想起苏明远的时候又会哭的很凶,每天的情绪都很不正常,像个孩子一样。
苏南星想把她治好,可是去了很多家医院,都无能为力。
她想起了慈悲寺里的老和尚,于是带着容肆和大宝去找他。
老和尚在见到大宝之后,就捋着胡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是她前世做下的孽债,她注定永远都不会有姻缘和子孙缘。”
“为什么?”苏南星忙问,“可有化解的法子?”
老和尚摇头,又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陛下,您难道还没明白吗?”
苏南星一愣,没想到这老和尚竟然能看出她前世的身份,“大师,还请您为我解惑。”
老和尚叹了口气,笑着道:“陛下,我是枯荣。”
苏南星惊愣片刻,继而大喜,“您是枯荣!”
没想到她竟然是前世的枯荣大师,只是为什么样子变了?
看出她的疑问,枯荣大师笑了笑,“我只是和您一样,拥有前世的记忆。”
苏南星明白了,也就是说,他拥有前世枯荣的记忆,那么以前的事情,他都记得的。
终于找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样人,苏南星既兴奋又激动,可她来不及高兴,因为大宝的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枯荣大师,大宝到底为何会这样?”
“陛下,您历经千年,重生过无数次,到最后却一再遇到这些人,您难道从没有想过为什么吗?”枯荣大师问她。
苏南星愣住,她确实没有想过。
“您说的这些人,是指……”苏南星看向容肆,“是指容肆吗?”
枯荣大师点头,“不止是他,还有时境、乔麦、许深浓、秦意风,你前世遇见他们,历经千年,还是遇见他们,继而和他们发生关系,难道没有想过,这些人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吗?”
苏南星看向容肆,容肆也看着她。
“当然是因为我们的缘分是上天注定的。”容肆先开了口,“她注定就是我老婆。”
苏南星失笑,他好像在对人家宣誓主权似的。
枯荣也笑了,“你确实和陛下有缘,这生生世世的姻缘是你用生命求来的,所以你们一再遇到,也能说的通。”
“他什么时候求的?”苏南星问道,又道:“是前世吗?容时求的?”
枯荣大师点头,“他当时为你寻到安魂铃以后,就已经身负重伤命不久矣,所以他便躲了起来,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用自己的生命向上苍祈愿。”
“他是大朝的战神,已经有了无量功德,因此他的祈求被上苍听见了,成全了他。”
苏南星握住容肆的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感动了?”容肆笑,吊儿郎当的样子,“嗯,这个容时不错,做了件好事。”
苏南星好笑道:“你在夸你自己吗?”容时本来就是他,前世的他。
“我又不认识他,对他也没记忆,在我看来,容时就是个陌生人,和我没关系。”容肆无所谓道:“管他是不是我的前世,反正今生你是跑不了了,媳妇儿?”容肆说着就要凑过来亲她,被苏南星推到了一边。
“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大师。”苏南星尴尬道:“他就是这么个无赖样,我也没办法。”
枯荣大师笑的很慈祥,“他很爱你。”
苏南星微笑,“我知道。”
“大宝是不是也是我前世认识的人?”苏南星隐隐有了几分猜测,“我在今生一再遇到的这些人都是前世和我有关的人,对吗?”
枯荣大师点头。
“容肆是前世的容时,时境是顾及,那其他人呢?”苏南星只能想到这两个人。
“陛下,前世和您有感情纠葛的就那么几个人,您难道想不到吗?还是,您在自欺欺人?”枯荣大师叹息。
苏南星沉默一瞬,继而脸色变的有些惨白。
“星儿,怎么了?”容肆过来搂住了她,关切道:“是想起来什么吗?”
苏南星看向枯荣大师,嘴唇颤抖着,过了好久才哑声道:“乔麦是……是苏忘忧吗?”
既然时境是顾及,那乔麦必定就是苏忘忧。
她的妹妹苏忘忧。
那个前世将她害死的罪魁祸首。
只有苏忘忧对顾及的喜欢,能是生生世世的。
没等枯荣大师回应她,苏南星自顾说下去,“许深浓是苏芜,秦意风是陆修。”
两人的前世虐恋,延续到了今生。
所以在她重生在许深浓身上之前,原本的许深浓是喜欢秦意风的,喜欢到疯狂的地步,为他做了许多傻事。
想在想来,原来一切的缘分,都是早就注定了的。
所以,大宝就是那个人吗?
苏南星抬头,眸间已经蓄满了泪水,“是她吗?”
枯荣大师书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他的态度,等于默认了。
苏南星的身子一晃,后退一步。
容肆将她带到怀里,没有追问她那个是究竟是谁,只耐心的安抚着她的情绪,轻柔的在她唇角吻了吻。
“她做了什么?”
枯荣大师轻声道,“她把自己的三魂六魄卖给了地府,赌上了自己生生世世的幸福,以肉身伺白狼王,以此,换你重生的机会。”
“她成功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苏南星喃喃着,她不是不喜欢她吗?她不是就喜欢苏忘忧吗?
“她毕竟是你的母亲。”枯荣大师又是一声叹息,“这天下,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苏南星的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
“她觉的是她害死了你,是她盲目的相信韩九初,不计一切后果的爱上韩九初,才给了他们机会把你害死。”
“那日她被韩九初控制,亲眼目睹你被那些愚蠢的百姓一刀一刀剐死,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最后,她痛苦的把自己的舌头都咬断了。”
“作为一个母亲,亲眼目睹自己女儿如此惨烈的死去,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
“她换来了你的重生,所以她生生世世都会是这个样子。”
“因为没有三魂六魄,所以疯疯癫癫,因为赌上了自己的幸福,所以永远不会有男人爱她,永远也不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这是个死咒,永远不会解开。”
“她会生生世世,一直循环这个死局。”
“小宝小宝!”突然有人哭喊着冲了进来,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
“小宝你怎么还不走啊,我在外面好害怕啊。”大宝在她怀里放声大哭,“明远不要我了,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呜呜呜……”
苏南星擦了把眼泪,可是泪水像是开了闸一样,一直收不住,“怎么会呢?你是大宝,我是小宝,你是我娘啊,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那那那我们拉钩,拉钩!”大宝伸出小手指头,苏南星拉上她的手指,“拉钩!”
“小宝你怎么哭了呢?”大宝给她擦眼泪,“是不是容肆欺负你了?”
苏南星流着泪点了点头,“是呢,他就会欺负我。”
大宝立马回身,举起拳头要打容肆,下一刻又缩了回去,“哎那个,那个你不能欺负小宝,不许你欺负她。”
容肆走过来,把脸凑过去,“我要是欺负小宝,大宝就打这里好不好?”
啪!
大宝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打完又问,“疼不疼呀?”
容肆:“疼。”
“那我给你吹吹。”她突然又想到什么,去瞅苏南星,“小宝,我饿啦。”
苏南星忍不住笑了,“好,带你去吃饭。”
大宝立马跑了过来,抱着苏南星的胳膊拖着她往外走。
“大师。”苏南星走前看向枯荣。
“她以后有我,我会爱她。”
出了寺庙大门,已经是中午时分,夏末的天气还是非常的燥热,大宝在前面奔跑,吵着要吃雪糕,容肆跟在身后,笑着说,“妈,您慢点,再这样可不给吃雪糕了。”
大宝回头看他哈哈大笑,“哈哈你叫我什么?哈哈哈哈小宝,容肆他傻啦,他叫我妈妈哈哈哈哈!”
苏南星看着她笑,“大宝,以后你就跟着我过好不好?”
“好啊。”大宝乐呵呵的跑过来,“小宝,我很喜欢你的,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苏南星眼眶又开始湿润了。
“那晚上我要吃鱼。”
“好,给你吃。”
“我我我,,我还要吃火锅。”
“好,也给你吃。”
“那那那我还要吃鸭头,鸡脖子和猪蹄!”
“让容肆给你去买。”
“哇!小宝你真好!”大宝抱着她亲了一口,“小宝你真好!”
“妈,这么多东西,您吃的了吗?”容肆笑着道:“晚上吃撑了我可不负责给你去买药。”
“那那那那,那猪蹄子让给你吃吧。”大宝委屈巴巴的,“你和猪蹄子比较配。”
容肆:“……”
苏南星大笑,“那你以后就叫他大猪蹄子!”
容肆过来逮住苏南星狠狠亲了一口,“小混蛋。”
大宝哇哇大叫,“哎呀呀你又欺负小宝!”
容肆又把她搂过来,“妈,您想不想小宝给您生个小小宝呢?”
大宝猛点头,“想啊想啊!”
“那我以后就得经常这么做!”容肆坏笑,“你晚上不许跟小宝睡,得让她和我睡,明白吗?”
大宝点头,“好好好!”
苏南星:“容肆!”
容肆笑:“老婆,咱们回家吧。”
“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