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心意已决,不会因任何事而改变,毅然决然地赶回丞相府……
回到府中,韩清径直来到韩逸霖的院子。还未进院,便听见铮铮琴音,他心中一颤,不觉放慢脚步。一进入院门,他顿觉神清气爽,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漫天雪花掩映下的红梅,在冬日略微有些寒冷的风中,摇曳挺立,重重叠叠,成为一张巨大的红色的网。枝头俨然的花朵,风一吹过就引起一片红色的颤栗,偶尔有红色的花瓣落下,便是一种格外飘逸的美丽。整个院中暗香浮动,仿若神仙境地。层层红梅之下,一座飞翼亭座落其中,韩逸霖宛若误入人间的仙人,在亭中悠悠拨动琴弦,他一张光洁白皙的俊脸在阳光下,变得有些透明,眼中若有所思,嘴角挂着纯洁的微笑,圣洁优雅。他白衣翩翩,在白雪与红梅的衬托下,凌寒傲骨,人更胜梅。他现在的心思仿佛和琴音融为一体,表情随琴声跌宕而转换,时而微笑,时而蹙眉,时而忧郁,时而欣喜,韩清进入院中,他都未曾察觉。
韩清也是饱学之士,博闻广识,精通音律,对天下曲谱鲜少不知。如今韩逸霖所弹之曲,婉约清丽,动人心弦,实乃上乘之曲,他竟然从未听过,实为少见。他凝望着前方出众不凡的韩逸霖,眼底满是宠溺与自豪。韩逸霖是他的独子,是他的骄傲,难道真得要为自己的野心而去牺牲自己最爱的儿子?想到这里,韩清刚才的坚定立刻转变为犹豫不决,他有些心软,有些不忍,有些退缩!
韩逸霖此时所弹曲子正是当日雨随烟在潇雅阁时弹奏的《梅花三弄》,雨随烟并未弹完,韩逸霖弹到她当时所停之处戛然而止,长叹一声,盯着琴弦,似有满腹心事。这时一朵梅花飘落在他眼前,他伸手轻轻接住,抬起头,蓦然发现父亲站在院门口,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韩清赶忙站起,迎了上去,皱着眉头看着父亲身上未融化的雪花,轻轻挥手掸去,低声说:“父亲,这么冷的天气,有事可以让人来找我,何必亲自前来?有什么话,我们进屋说罢!”说完,扶着父亲进入屋内。
韩逸霖双手奉上一杯热茶,韩清喝了几口,顿觉浑身缓和了不少。他将茶杯放下,笑着问道:“霖儿,你的琴技是越来越好了。你刚才弹的是什么曲子?我怎么从未听过!”
韩逸霖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只是听一位朋友弹过一次,很是喜欢,便记了下来,今日无事,信手乱弹罢了。”他顿了顿,观察入微的他察言观色发现父亲脸有难色,心中好奇,直接问道:“父亲,你找孩儿有什么事?”
韩清脸现尴尬,支支吾吾地说:“这……霖儿,我……为父想让你帮个忙!”
帮忙?有什么忙能让父亲如此难以启齿?韩逸霖疑惑不解地看着父亲。
韩清内心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之后,思量再三,对权力的欲望占据了上风,他一咬牙,直接说道:“霖儿,我想……我想让你进宫伺候女王!”
听到父亲的话,韩逸霖吃惊地嘴都合不上,瞪大眼睛,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听力,他结结巴巴地说:“父亲……您再说……再说一次!”
韩清压下心中的愧疚,狠下心肠说:“实不瞒你,为父筹谋多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身披王袍,登上王位。本来大功即将告成,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来路不明的女孩,不费吹灰之力便成为晨星国的女王,为父实在是不甘心。你是我的独子,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是近日时局对为父越来越不利,宫内祁墨两位妃子护在女王身边,朝廷上左暮晨又处处与为父危难,我实在是太需要有人入宫,监视女王的一举一动。哎,霖儿,你就当是帮父亲一次,好吗?”
韩逸霖目瞪口呆地听着父亲的话,眼里显出失望之色,他苦苦劝道:“姒儿临走时说父亲您已经深陷权势欲望之中,不惜牺牲亲情,我一直不相信,今日看来果然如此。父亲,富贵权势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您如今已身居高位,又何必再追求这些虚无之物?为了这些,牺牲自己儿女的幸福,父亲真得会快乐吗?”
韩清执迷不悟,辩解说:“为父追求权势有什么不对?霖儿,你是为父的独子,若是有朝为父得偿夙愿,成为晨星国的国王,你就是王太子,等为父百年之后,你便是晨星国之主。为父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你和姒儿啊!”
韩逸霖摇摇头,悲哀地说:“若是父亲真得为了霖儿和姒儿好,就放弃对权势的追逐吧!霖儿只希望我们韩家平平安安,父亲能颐养天年,妹妹能得到幸福,并不想当什么王太子、晨星之主!”说罢,他脸露坚决之态,毅然地说:“霖儿可以答应父亲任何事,但这件事却万万不能,父亲还是死心吧!”随后,他转身背对韩清,向父亲表明自己的态度。
韩清气竭,似乎没有料到一向温和孝顺的儿子竟然胆大如此,敢违他的意,顿觉老脸无处可放,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吼道:“今天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哼,如果你不进宫,我就将姒儿抓回来!我知道她现在在左暮晨那里!”
韩逸霖猛然转过身,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当日在潇雅阁你曾让我帮你,就是这件事?当时你就已经下决心牺牲我了?那天你明明看见姒儿和左暮晨在一起,却不提此事,今日拿出来要挟我?”他感到无尽的悲哀,痛心地说:“父亲,真没想到,我离家七年,短短七年时间便让我们那慈爱的父亲变得城府深沉、不顾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