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变成了脱轨演出，我低头去看手中的枪，又去看云情美人儿的反应，是否要将最后两枪解决掉，但云大美人的目光此时已经不属于我，她投在龙剑的身上，说实话，我此时虽然表面上显得很平静，其实，心中早已一片混乱，甚至有点惧怕，这云美人一个不小心或者故意说出我的卧底身份，那我这次任务注定是彻底失败了！难道这是天意？
我站在原地不动，等着其他人开口说话，就连楚乔这个比较鼓噪的男人，此时只是用一双桃花眼在我们几人身上转来转去。就在这时，龙剑向我走来，我看着他很优雅地向我走来。
他的神情还是那样平淡，看不出有生气，或者诧异的样子，以至于我无法准确地判断他此时的心理活动。
“我来接你去试婚纱。”他在我面前站定，我的目光轻抬，只看到他高挺的鼻骨，坚毅的下巴，还有紧抿的唇角。然后自然而然地伸出一只胳膊拥住我的腰，他的目光沉着，对着我的眼睛道。
他如此天经地义的姿态与来自腰间的亲密拥抱，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语言，但现在情势的发展却让我失去了些微的思考与反应能力，我突然记起，不错，今天这个日子，是他定的试婚纱的日子，但因为，我对他那天的态度很不满意，接下来几天，又在冷战，所以，我压根就忘记了这件事。只是，他真的因为这个，特意从日本赶回来的吗？
“还在跟我生气？”他又说话了，但只字未提他先前所看到的。
“我们要去试婚纱？”我又向云大美人看去，她的表情也很奇特，站着一动也不动，难道见到龙剑，她都不需要说点什么吗？
“剑，你们打算在这里站到婚纱店关门吗？”楚乔提醒道。
然后，龙剑拥着我的身子动了，他旁若无人地走过云情身边，好似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她一样。
就在我和龙剑向前走了还不到五步之时，云情开口了：“龙剑！”
我停住了步子，龙剑的脚下只是滞了一下，并没有回头，准备继续前行，云情又喊了一句：“龙剑！”
我觉得自己在此时不应做出激怒云情的行为来，虽然是龙剑没有搭理这个美人儿的兴致，所以，我站住脚步不动了，龙剑终于回身。
云情的神色看起来仍然没什么异常，我第一个想法就是，难道她叫住龙剑是要揭露我的身份？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该如何面对？
“云小姐，何事？”龙剑的表情平淡，语气生疏。
“你真的喜欢她，想娶她为妻？”
“这与你无关！”
“无论她是什么样的人你都不介意？”
“该介意吗？”龙剑仍神色不动地反问。
云情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盯着我们两人看，然后她向前走了几步，在我面前站定，露出一个笑容，轻轻地吐出几个字：“你赢了——我遵守我的承诺！”
“谢拉！”我也露出一个笑容，事情的发展竟然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云情作为一个女人的气度却让我感觉到望尘莫及，如果易地而处，我是否有和她一样成全别人的美德呢？
“我们以后会是朋友吗？”她不再看龙剑一眼，只是对着我道。
“当然！”我再次微笑，心中则想起一句名言：活着的乐趣就在于总会发生一些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
出了俱乐部，天空很晴朗，太阳很热情，我突然觉得有些困乏，刚才我虽然表面不动生色，但内心的煎熬确实十分耗费心力。
上了龙剑的车之后，我想他总会对我说点什么，可惜他却一声不吭，这让我跟家无法探知他此时真正的想法，我侧身向他望去，他却闭上双眼，靠向椅背，一动也不动。
既然看不到眼睛，我只好去研究他的面部表情。闭上眼的他侵略性显然降低了许多，面色也平和了一些，只是眼底有些发青，看起来，好似没有休息好的样子，我不知他此刻心中再想什么？但对着这张脸，心中却更加迷茫，从表面看起来，他充满掠夺性，可仔细分析他每一个行为背后的意义，又带着一些掩饰不住的温柔，我与他到底会使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呢？
“再这样看下去，我会以为你是打算爱上我了。”他没有睁眼，但话语却从口中流泻而出。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拉回自己的心神，爱？面前这个男人是不能让我爱的，明知是一场悲剧，那就在刚开场的时候置身事外。
“真的没有？”他终于睁开眼，盯着我道。
“我们两人之间不能产生那种多余的东西。”
“多余的东西？你是这么看的？”
“那你认为我应该怎么看？”他的眼神有一种火焰再跳，我移开视线，这双眼睛就像魔咒，召唤着人心沉沦，而我不能沉沦，绝对不能沉沦。
“婚纱店到了！”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换了话题，车子的确停下了，我们下车。
这应该是本市最豪华的婚纱店了，看起来有三层的样子，整个面积并不是很大，但整个装饰，充分调动了许多关于爱与浪漫的理念，如果换一个身份，有一个真正的爱人，我会觉得走进这里是一种浪漫的幸福，可惜，此时，景色再美，心却一片茫然！
这婚纱店的顾客不少，从这些人的穿着打扮以及门外停的车子以及店员的报价中，我不用多想都知道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应该是这个城市的一些头面人物婚娶才会光临的地方。
婚纱店还备有专门让顾客等待时所用的休息间，可能事先有了一定的安排，所以当我们进去时，马上有一个看起来好似经理级别的人上前询问：“请问是龙先生陈小姐吗？”
龙剑点点头。
“那好，请龙先生在那边休息间等待片刻，我带陈小姐去挑婚纱。”龙剑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再次对那女经理点了点头。
婚纱很多，样子也各具特色，可是看来看去，也许是我的心境的缘故，我总觉得提不起精神来，最后随意地选了两件，打算进试衣间，但当我准备推开左边第一间时，陪同我试婚纱的那位经理突然指着第三个试衣间对我道：“陈小姐，到那一间吧！”
我有些诧异，不由地向她面上看去，这位年轻的女经理神色并没有什么异常，我想，也许是我多想了，当下选了第三间走了进去，这个试衣间并不大，有一面全身镜，其它的都没有什么异常，但它里面多了一个人，一个女人，我一愣，直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也许是看到我的神情有些戒备，那女人反而给了我一个微笑，然后她开口道：“006，辛苦了！”
我没有应声，只是冷冷地道：“小姐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心中则在迅速猜想，这女的是我的同行，王伯伯派来的？还是龙剑或者其他人安排试探我的？
“我说，冬天南方的雨也很多，真是让人不习惯。”那女子继续带着笑意道。
“可最近几天，天气预报南方应该不会下大雨。”我接了下去。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是？”既然这女的能说出我和王伯伯约定的暗语，那么，她应该就是我的警察同事了。
“我是XX警局的冯小小，为了不给你带来麻烦，王局长命令我在这里等你。”她说完，将她的证件递到我的面前，方便我验明正身，这是一种正常的程序。
我并没有推辞，对照上面的照片扫了她几眼，然后对她露出一个微笑道：“您好，我是006，陈思思！”
“我长话短说，我们最近得到一个最新消息，据说‘暗夜之吻’的最早起源是来自于二战时的日本实验室，当时，日本为了在侵华战争中保持战争优势，进行了一系列生化试验，只是在日本投降后，那一批生化科学家却下落不明，国内有位化工元老，当年曾听说和暗夜之吻有相似特点的病毒类型，只是不能确定，是否就是和现在这个突然冒出的病毒类型有没有直接关联。”冯小小边轻声解说，边帮着我试穿婚纱，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婚纱店的店员。
“日本？”我没想到这个‘暗夜之吻’还有这么复杂的历史背景，看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而我这边现在却一点头绪都无。我突然想到，龙剑今天不是恰好才从日本回来吗？难道这个暗夜之吻果然与龙帮有关系？
“你那边还有什么新的发现吗？”她问。
“我想知道龙剑的同学楚乔的一些资料，还有——”我顿住了，不知该怎样说下去。
“什么？”
“到目前为止，我在龙帮听到的暗夜之吻好像与病毒毫无关系，反而与我好似有一些关系，但我又无法想通这一点。”
“006，关于你所说的，我会向局长作一个汇报，不过，对于这场婚礼，你是——”
“目前只是缓兵之计，请王局长放心。”
“006，看来选择你来负责这件任务果然是正确的。”冯小小再次对我微笑道，而我心中则在苦笑，真的是正确的吗？当初接受这个任务的确是心甘情愿的，也想着不会一帆风顺，只是当真正开始执行时，才发现并不是任何事情都按自己原先设想的走，在龙帮那么多人面前扮演一个欺骗者，并不是一件很有趣很愉快的事情，而我现在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了，但愿我最终真地能完成这个任务。
“对了，关于平叔，不知我该注意他哪一方面？”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平叔？”冯小小显然有些疑惑，难道他不知道秦叔叔给我的纸条。
“哦，如果你不清楚就算了。”
“这是王局给你的特定手机号码，后面还有邮箱地址，以后有什么紧急要事，或者有新的进展，你们可以直接联系，但是要绝对注意安全和保密。”冯小小递给我一张名片，我放入化妆包的隔层。
“你穿着婚纱的样子很漂亮，祝你早日完成任务！”这是冯小小送我出来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选了两件剪裁大方，合体，不太暴露的婚纱，龙剑也许是真的太累了，我进入休息间的时候，他正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我站在原地不动，心中却更加茫然，原来人与人相处久了，多少会产生许多矛盾心理。
也许是觉察到我的到来，他打量了一下我，然后声音低沉地问：“选好了？”
我点点头，他拥着我起身离去，在我出店门之时，遇到冯小小，她微微对我笑了一下，我也微笑，然后擦身而过。
燕清风燕大律师最近一段日子很忙碌，我几乎很少看到他，有时我甚至觉得他在故意躲避我，离我和龙剑举行婚礼的日子还有十几日，一切筹划事宜都有端叔和端嫂两夫妻打理，也没我什么大事，只是，每次看到端叔，我总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出熟悉在那里。
这天，我在龙飞的病房中见到了燕清风，对我这位名义上的父亲，看着他如今这么悄然无声地躺在床上，我有时也心情复杂，这样一个男人，当初选择打打杀杀的路，也许早已注定了今天的结局。
“明天，是市中级法院开庭的日子。”燕清风的声音很温和。
“哦？”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不知他对我说这个干什么？
“被告是云小虎。”他进一步解释。
“什么罪名？”云小虎那样的人，我想他触犯的刑律应该不少，只是不知燕清风和龙剑他们打算以什么样的罪名，什么样的证据将他绳之以法？
“预谋杀人罪！”
“只有这一项？”我有些惊讶，看来，龙剑和燕清风是打算用迂回的战略来对付云小虎了，虽然，云小虎刺杀龙飞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但可以通过另一件案子，让云小虎受到相应的惩罚。
“这一项已经足够，其他的他都做的很干净，每一次都会让知情人无声无息地消失，而且那些家属也不情愿配合，我和剑并不想打破那些人平静的日子。”
“有把握吗？”
“从调查结果来看，无论从犯罪动机，还有人证，物证都对我们极为有利，不过唯一不利的地方就是，我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死者的尸首，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可能早已被他销毁。不过，就这一个案子，我和剑就打算让他在牢房蹲一辈子。”
“可他决不会坐以待毙，你们真的有把握？”
“那样，玩起来才有趣不是吗？”我突然觉得燕清风平常的温和其实一直是个表象。
“那天，我也可以去旁听？”
“当然！”
第二日，吃过早饭，我和龙剑，燕清风就到了法院。
整个法庭的秩序很严肃，不知龙剑燕清风他们使了怎样的手段，总之，我这次见到的云小虎是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被带上法庭的，我还看到了坐在一边的云情美人儿，她一张冷艳的脸此时看起来毫无表情，也许是看到了我的目光，她竟对着我点了点头。
我有些怔然，现在的情势说起来有些可笑，控告她的父亲杀了人，而却是为了给我名义上的父亲报仇。
虽然，我以前在警校时，也接触过一些精彩的案例的资料记载，但这一场官司显然比我原先预料到的还精彩。
云小虎的罪名其实很简单，就是控告他杀害了他虎门的一个人，那人公开的身份只是一家舞厅的老板，但此人据说曾是云小虎的心腹，大概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或者还有其他什么样的原因，被云小虎除掉了。
比起死者来，我最感兴趣的反而是双方的辩护律师的精彩辩词，云小虎请的律师据说是国内最有名的律师之一，五十多岁的年纪，整个人看起来沉着稳重，显然经历过大风大雨，而燕清风则充当被害人这一方的辩护律师。
从开庭前半部分的情况来看，燕清风这方明显地处于上风，毕竟，人证物证方面都比较充足，而燕清风不愧是龙帮的御用律师，果然言辞之间直中要害，虽然对方律师确实也很优秀，但是在这么多的证据面前，要判云小虎无罪，似乎是不可能了。
但就在这时，对方律师突然把辩护的内容换了一个角度，他道：“毫无疑问，从现有的证据来看，我的当事人似乎确定杀害了XXX，触犯了我国的刑事法律，可是，各位不要忘了，到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发现X先生的尸体。这点是确信无疑地对吗？”
这位律师停顿了一下，再次解说道：“也许可以说，是我的当事人杀害了X先生，并将他的尸体隐藏到了某个我们警方还不曾发现的地方，或者是我的当事人直接销毁了尸体，但在这里，我想问各位法官以及在座的每一位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我的当事人并没有死，他现在还活着，并且还出现在法庭之上的话，那么大家还会认为是我的当事人杀害了X先生吗？”
对方律师这一席话出口，我也觉得有些疑惑，看着对方律师这么从容的态度，难道龙剑燕清风真的弄错了，那个舞厅老板并没有死？可是，以他们两人的智慧，应该不会让云小虎给骗了才是。
龙剑的表情还是不动声色，我又向燕清风望去，他的眼睛被镜片所遮，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我又向云情望去，却意外地发现，那位云大少爷不知何时也到了，就坐在他妹妹身旁，只是他的眼神却没有投向法官与当事人。我想起他那有些奇怪的爱好，也就没对他投注过多的观察力。
坐在上面的几位法官相互之间交换了一个眼神，主审法官开口道：“辩方律师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那位辩护律师从自己所站的席位走了出来，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但他却不慌不忙地向审判席旁边的一个侧门走去，那个侧门是专门留给犯罪嫌疑人，以及各位证人出入的侧门，那律师走到侧门前站定，然后回过身来，看着所有的人，包括，法官，检察官，还有犯罪嫌疑人，证人，以及旁听席上的我们，然后，大声道：“大家请看XXx先生现在正站在门外。”然后话音一落，他拉开了那扇门。
所有法庭上的人都向那扇门看去，包括法官，检察官，以及，龙剑，云情兄妹，和我，还有其他一些人。
但是门外一个人影都没有，更不用说那位舞厅老板了。
但那位律师却面带微笑地轻轻地关上侧门，走回他的律师席，然后进一步开始阐述：“大家一定有些迷惑我刚才的举动，恐怕有些人还以为我这是对法庭的一个戏弄，但大家请不要忘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当我说道，那位被害人还活着时，并站在门口时，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门口，这就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在没有找到XXX先生的尸首之前，虽然有这么多的证据似乎可以证明我的当事人犯了谋杀罪，但刚才的实验证明，大家其实都是期望XXX先生在那扇门后出现的，也就说明在各位法官以及现场的每个人心中，对XXX先生是否已经死亡其实是存在着相当怀疑的，所以，各位法官，各位审判员，难道你们就要凭着这些连你们自己都怀疑的证据来裁定我的当事人有罪吗？”
此言一出，法庭上果然秩序大乱，有些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法官已经和各位审判员也开始交换眼色，就我这个学法律和心理学的来说，我不得不承认，对方律师的这个心理实验很有效，它充分地揭示了人类心理深处所存在的怀疑因子，也给这场我们原本以为会稳赢得官司增加了许多变数。
就在这时，燕清风却开口了：“各位法官，审判员，对方律师的心理实验的确很精彩，不过它同时证明了云小虎先生就是杀害XXX先生的凶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