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我前几天刚听过，此时听到却好像是从遥远的地狱传来一般，充满了冷酷与森冷：“老头子已经老了，太不识趣了，不如送他去西天极乐去享福。”
这是虎门门主云小虎的声音，虽说我早已猜到龙飞与他之间并不像表面上所表现的那么友善亲密，但他一转眼，就想将龙飞置于死地，难道这样真的很好玩吗？
在这一刻，我突然了解到真正的黑道——就是黑道，人性中的血腥与残酷在这里都得到了用武之地，他们蔑视法律，所以更加地肆无忌惮，因此，对这个世上的大多数人来说，生活在阳光下的他们其实是幸福的，我甚至觉得自己当初心血来潮选择警察这个职业，其实它未必适合我，冲动果然是个魔鬼！
只是这车子里此时只有我，龙剑，还有前座的司机，此时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但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却让我大吃一惊，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支枪管，冰冷冰冷，黑洞洞的，然后那枪就响了，接着，龙剑的身子猛地上前扑去，一只手扼住前排司机的脖子，另一只手咔嚓一声，折断了对方开枪的手腕，枪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我一伸手，将它捞了过来。
“阿枫，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自认并没有亏待过你。”龙剑的语气冰冷，就像可以杀人的刀，刚才那一刻，他就像一只凶猛的豹子，仿佛瞬间就要将对方毙于手下一样。
“我没有——办法，我——必须——这么——做。”那司机一只手驾驶着方向盘，口中断断续续地道。
车子由于这个突发事件，开始失去控制，在道路上左右摇摆起来，但让我不解的是，就算此时此刻，那司机的另一只手还是紧紧地控制着方向盘，不至于让车子完全失去控制。虽然由于缺氧让他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青。
“你应该知道背叛的代价！”也许是已经控制了场面的缘故，或者还有其他什么缘故，龙剑却在此时松开了司机的脖子。
那司机踩下了刹车，车子停了下来，他整个人转过身来，我看到了一张很年轻的脸，大概也就是二十四五的样子，他虽然一身黑衣，但面目端正，甚至有些文雅，但眼神此时却是灰败的，甚至有些忧郁。
“我别无选择，那时少爷你还在美国。我不能看着我妈和妹妹在我面前被别人侮辱。”他的声音很低，很低。
位于我们前方的那辆车子此时大概因为听到枪声，已经停了下来，身后的几辆车也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我从前面的车窗和后面的后视镜中看到了那些黑衣人都下了车，向我们这辆车子围来。有人开始用手指敲击我们的车窗。
龙剑旋下一面车窗，只面无表情地说了两个字：“没事。”就重新旋上了窗户，再也不看车窗外的一切，只是盯着那司机阿枫的脸道：“你可以找燕少爷，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不会坐视不管的。”
“我没有机会见到燕少爷，他们逼的紧。而且我知道，他们派人跟着燕少爷。”阿枫还是低着头。
“但你却不想杀我！这样的时机并不是好时机。”龙剑的语气很肯定。
“是，我并不是真的想杀少爷您，否则，在今早送您上山之时，我就可以动手。”阿枫忧伤的声音回荡在车内。
“而且以你的枪法，在我不曾提防的情况下，完全可以的手，但你却在动手之前故意放了一句录音来提醒我，是不想让我选择枝节拧断你的脖子吗？”龙剑接着道。
“是，我是故意的，因为，我害怕少爷不给我机会让我说出我所想的事。只是希望少爷看在这一点上，救出我妈和妹妹。少爷能答应我吗？”这个叫阿枫的司机眼中有一抹乞求，虽然这个突发事件让我的情绪受到了冲击，但面对这样的眼神，我突然有些伤感。
龙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阿枫，片刻后，才低沉地道：“我答应你！”
“谢谢少爷，我相信少爷不会让阿枫失望的，如果有可能，请少爷保护我妈和我妹妹好好地活——下去！”阿枫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口中却溢出了鲜血，但眼中仍带着祈求之色。
“我答应你！“龙剑神色不动，再次说了这四个字，只是加重了语气。
“那——我——就——放——心——”这个叫阿枫的司机头一偏，闭上了眼。
“他——他——怎么了，我们快开车送他去医院吧。”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用不着了，他已经死了！”龙剑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来。
“你知道他会这么做？为什么不阻止他？他也不是真的要杀你！只是没有选择！”我突然之间有些生气，更加觉得身边的这个男人的冷酷无情。
“他背叛了我，就必须承担后果，还是你认为接受帮规惩处断去双足，双手更好一点。”
“这——”我突然哑然，龙帮的帮规王伯伯也给了我一份，我当然知道他们的帮规里有这么一条，断去双足双手，那活着还能做什么？
“当然，我不阻止他还有另外一个理由，他试图刺杀我，这是一个既定的事实，就算他还可以继续活着，但其他人从此不再信任他，一定会处处提防他，侮辱他，仇视他，与其这样，还是死了的好，至少死了会换来一些人的同情。帮他照顾母亲和妹妹。”
“一些人的同情？说的是你吗？”我嘲讽道，都是一群神经病，疯子！干嘛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弄成这样，我在心中咒骂，帮派真的很刺激吗，打打杀杀真的很有成就感吗？这样的人生算什么样的人生？
“你说呢？就算你不满意我的解释，但事实就是这样，现在下车，我们换另一辆车。”龙剑随意地收拾一下散落在车厢内的文件，看也不看那位死掉的司机一眼，下车，站在车前，等我下车。
等我下车之后，他的身子过来环住我，那贴着我后背的肌肤很温暖，我的心中却一阵发寒，尤其当我看到被抬出车外的那位年轻的司机尸首时，身子更是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战，那插在胸口上明晃晃的刀刺着我的眼，如果有一天，龙剑知道我是个卧底的话，我有机会在他拧断我的脖子之前将刀插上我的胸口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