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走廊的椅子,都是抢手货。
说不定一个起身,就被别人占了,到时候就得坐一整夜。
所以,俞家辉作为一家之主,作为疼老婆孩子的典范,当然要把病床让给老婆孩子睡,自己去外面睡长椅。
俞小野觉得爸爸是病人,睡外面的长椅肯定不行,就让父母在病床上睡,她去外面睡椅子。
夫妻俩一起反对,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睡在外面,多危险。
徐英就说让他们爷俩睡里面的病床,她到外面睡椅子,反正她一个又穷又丑的老婆子,睡大街上都安全。
俞家辉又不同意了,怎么能让老婆睡外边呢?
一家三口为此争论了半天。
终于,隔壁病床的一个老头子忽然翻了个身,不乐意了:
“我说,你们一家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从你们进来就一直叨叨叨,咋那么多话呢?你们真把病房当会议室了?”
一家三口齐齐朝旁边床位看了一眼,发现旁边病床上躺了个小老头。
老头五十岁上下,头发灰白,胡子拉碴,长了一张受尽委屈的脸。
俞家辉转动眼珠子,斜瞥着老头,理不直气也壮地说:
“怎么,我们说话,碍着你事儿了?”
老头儿发现俞家辉语气挺冲,而且此时俞家辉虽然吊着膀子受了伤,但是那副高大魁梧的身板,一脸不好惹的煞气,还是很有威慑力的,老头儿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挠了挠头皮,阴阳怪气道:
“没碍着我,就是没见过像你们一家话这么多的,纯粹好奇到底哪来那么多话?”
俞家辉冷笑:
“你好奇我们哪来那么多话,我还好奇你怎么一下午在那躺尸,要不是听你隔半天崩一个屁出来,我真想喊医生过来抬人。”
老头儿一下子不高兴了:
“你嘴咋那么损呢?”
“到底是谁嘴损,一上来就说我们家人有毛病,咋的,有毛病你能帮忙治还是怎么回事?”
老头儿可是给气坏了,抬手指着俞家辉说:
“我告诉你哈,你给老子客气点——”
“你也给老子客气点!”
俞家辉也有样学样地抬手指着小老头。
他一大声说话就震的腰疼,但是没办法,气势不能输!
两个老头的吵架声引得同病房的其他人纷纷从床上坐起来张望。
病友们正看的津津有味时,病房门推开,一个衣着光鲜、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拎着一张简易的行军床进来。
病房里随即有人认出了年轻男子:
“江秘书?”
“江秘书怎么来了?”
江秘书朝病房扫了一眼,客气地问:
“俞家辉是哪位?”
俞家辉、徐英、俞小野一家三口猛然听到在叫他们,颇为吃惊。
俞家辉赶紧抬起没受伤的胳膊举手道:
“我是,小同志你找我?”
江秘书扭头看看正好就在门边的俞家三口,稍微辨认了一下就确定了是自己要找的人。
江秘书走过来,放下行军床:
“大爷,这是周场长让我送过来的。”
俞小野一听就知道是白天那位年轻的场长,她连忙上前道谢:
“江秘书,替我们谢谢周场长的好意。”
江秘书没有多说话,他只是按照周场长的吩咐过来送东西而已,东西送到,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他把行军床摆好就离开。
江秘书一走,病房里先是一片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奇地投向这平平无奇的一家三口。
隔壁病床的小老头忽然坐了起来,问:
“你们家跟场长啥关系?”
俞家辉还真给问住了。
啥关系?
当然是肇事者和受害者的关系!
但是俞家辉不愿这么回答,斜瞥了老头一眼,爱搭不理地说:
“我跟场长有啥关系,跟你有个屁关系?”
老头儿一下给噎的上不来下不去,又气闷地躺下来:
“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同病房的其他人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似乎都在猜这一家人的来历。
这家医院,是隶属农场的医院,过来住院的,都是蜜山农场的农工或者家属,自然认识周场长,也认识周场长的秘书。
现在见到周场长让人往医院送行军床,都很好奇这家人跟场长什么关系,为什么能得到场长如此关照。
瞧这一家子,衣服破破烂烂,看着不像场长家的亲戚,更不像场长的朋友,那是场长什么人?
俞小野知道众人肯定满肚子疑问,但是不管了,她喜滋滋地看着新送来的行军床,说道:
“爸妈,咱们有床了,晚上我睡这张行军床。”
好了,现在不用再争论谁去睡外面的椅子,一家三口今晚都能躺在床上睡觉了。
徐英也很高兴,想到那个周场长,忍不住夸奖:
“那位周场长考虑的真周到,居然能想到给咱们送张行军床来,他怎么知道咱们需要这个?”
俞小野想了想:
“白天办理住院时,是我说了咱们一家刚下火车行李被偷了,在这边也没有投奔的人,估计他就想到我们晚上可能没地方睡觉,所以才叫人送了张行军床。”
俞小野说这些时根本没有多想,更没想到晚上怎么睡觉的问题。
她也没想到那位周场长这么细心。
下次见了场长,一定得当面好好谢谢他。
不过,一码归一码,该谢的要谢,该要的工作也不能手软。
解决了住宿问题,也到了该睡觉的时间。
这年代的人睡觉比较早,农村晚上又没什么娱乐,所以一到天黑,一家人的生物钟开始作祟,都困的睁不开眼。
俞家辉打着哈欠,让那娘俩赶紧都睡,娘俩睡下了,他才能安心地去睡。
但徐英的卫生问题还没解决,她睡不下,她强撑着眼皮,迷糊道:
“你们先睡吧,我还有事。”
“啥事儿啊?”
徐英却说不出口,她可没脸跟别人说自己一冬天没换过裤子,现在裤子里脏的跟建筑工地似的。
俞小野知道妈妈的心思,她劝道:
“爸你就别管了,你先睡,我陪着我妈。”
俞家辉躺下来打算陪着母女俩,可是眼皮子不争气,像磁铁似的硬往一起吸。
挣扎了几下,就完全阖上了。
俞小野躺在一边的行军床上,身上盖着爸爸的棉袄,也打算陪妈妈说说话。
无奈生物钟太过强大,也让她的眼皮子也不争气地阖上了。
剩下徐英一个人坐在床的另一头,拿出了白天买的一根钢针、一绺棉线,和一块边角布料。
准备给自己缝两条小裤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