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出来,龚照达对唐劲松包括唐家,已经恨到骨子里头了。
“得嘞!我一定把您的话,一字不差的带到!”唐乐意答得痛快。
龚照达发泄了胸中的怒气,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唐乐意算是把握住了哄老人家开心的密码。他不喜欢谁,就和他站在一队,共同抵制谁就对了。
黄莹脸上一直笑眯眯地,拉着唐乐意的手,“我看院子里头头茬韭菜已经能割了,今天正好乐意过来,咱们包饺子吧。”
唐乐意搂着老太太的脖子,“我最爱吃韭菜馅。”
唐乐意虽然是换了一个芯子,但关于姥姥的回忆还在,在姥姥身边感受过的被宠爱,依然历历在目,就算是加上她穿过来之前那一段人生,姥姥也是唯一给她宠爱的人。
她对这个满头银丝发的老人,打心眼儿里头,发自内心的和她亲。
唐乐意欢快地在屋里屋外忙活了起来。
先去窗台上拿割草的镰刀,又跑到外头院子,东北角儿的小菜园里,割了两把红根绿叶的春韭。
韭菜配鸡蛋,家里没有鸡蛋,姥姥去圈养的那两只大白鹅的窝里,捡了两只鹅蛋。
唐乐意对着大白鹅说,“不好意思啦,今天我来了,午饭包饺子,你就贡献两个宝宝出来吧,改天我打草给你吃。”
大白鹅气得扑腾着翅膀,鹅鹅鹅地叫着,表示拒绝。
就在这时候,门口又来了一伙陌生人。
大白鹅转头一看,又来人啦,转向来人高声叫骂:鹅!鹅!鹅!
唐乐意早料到他们会来。
就算她没通知二叔四叔他们,唐劲松也能遇上其他人,早晚会把孙三斤送到龚氏正骨的门口来。
唐劲松赶着驴车,车后面还坐着两个人,孙艳美则是照看躺在后面车板上动不了的孙三斤。
唐乐意装作没看见,抱着韭菜往屋里走。
唐劲松直接把车停在龚照达的门口,站在院子里喊,“爹!”
屋里没有应声,屋门也没开。
屋里的人像是没听见,他又大点儿声喊道:“爹!”
还是没人理他。
他只好硬着头皮,过去敲门,“爹!是我。有人腿折了,我把他带过来了,就在门口,您出来给他把腿接上吧。”
“我姥爷说了,今天不见外人,让你回去吧。”唐乐意在屋里答话。
唐乐意早他一步进屋,就是为了提前通知龚照达。
姥爷一听见唐劲松这三字,果然发了狠话,“让他滚回去!”
龚照达对唐乐意只是表面上的不待见,对唐劲松是真心嫌弃,不客气地连门都不让他进。
唐劲松喊道:“乐意,你给我开门。”
“不行!我得听姥爷的话。”唐乐意决定贯彻龚老爷子下的逐客令,就是不许唐劲松进门。
唐劲松急了,“你个小孩子家家的,瞎捣什么乱?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你快点儿开门!”
唐乐意扭头看向姥爷,小眼神儿试探的做了个开门的动作。
老爷子的脾气跟着也上来了。
厉声喝道:“滚出去!你没有资格登我家的门!”
唐乐意暗自竖起大拇指。
收拾混账姑爷还得是霸气老丈人出马。
“爹!”唐劲松又喊了一声,语气低了,带出恳求,“我真的求求您了,您不能见死不救。”
龚照达冷声回道:“不必了,你喊这声爹,我可不敢当。天底下大夫有的是,你爱找谁找谁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传进来,“龚老先生,我是镇高中的学生,我有点儿不舒服,想找您看一下,可以开门吗?”
龚家世代传承,治病救人,是医者本分,不见唐劲松是和他有仇,其余的伤者不可能拒绝。
龚照达点头让唐乐意把门打开。
唐乐意打开门一看,迎面走上来的人,梳着两个麻花辫儿,又把辫子折回成一个发圈儿红色发夹固定,比起村里其他女孩儿,她的打扮俏丽时髦,别出一格。
面前的杨茉莉脸色红润,精神头十足,哪里像是有病的样子?
认出她是谁,唐乐意也就明白了,外面是同一伙人,跟他们玩了个小把戏,就为了让她开门。
杨茉莉一见着唐乐意就露出了狡黠地笑。
一副小计谋得逞地得意,对她说:“乐意,你在屋里怎么不给舅舅开门呀?看把舅舅急地。你也太不懂事儿了,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不能开玩笑。”
杨茉莉是唐劲松的妹妹唐宝珍的亲闺女。
她本就是原来的世界中心,头上顶着女主光环,圣母心加上励志心,把自己塑造成掌握话语权的批判者。
唐乐意一开门,杨茉莉就挤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唐劲松。
杨茉莉一进门,龚照达通过望闻问切第一步的望诊,就知晓了这个小丫头跟他耍机灵,玩心眼儿,就是为了骗他打开门。
爱耍小心机,还想要凭借这点儿心机,把旁人当傻子耍,这种孩子是他最不喜欢的。
龚照达只望了她一眼,便摘了老花眼镜,严肃地说道:“你有大病。我这儿治不了,回去吧。”
杨茉莉的脸顿时就白了。
哪有大夫只看了一眼,就判定人有大病的呀?
好歹切个脉吧?她将信将疑。
但龚照达是谁,医术在方圆百里,无人敢出其右。一开口,就说她病入膏肓,没救了。她能不害怕吗?
她胆子一虚,连迈步都发飘了,踉踉跄跄走了两步,不可置信地问,“我才十八,哪能有什么大病?”
“噗!”
唐乐意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姥爷这招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实在解气。
你蒙骗我,我就蒙骗你。
跟我耍心机,看我吓不死你!
唐乐意这一乐,让杨茉莉脑子也转过来了,这老头是故意吓自己的。
她刚刚自以为耍了小聪明,龚老头也没惯着她,当场还击。
姜是老的辣,她那点儿小计谋,不够看的。
杨茉莉立即对龚照达低下头道歉,“刚才是我做的不对。请您原谅,我也是因为心急,才口不择言。我本意是好的。医者父母心,我们把受伤的人拉到了您的门口。恳求您出去看一下,您却不肯。这样做不是违背了医德吗?”
这么快又倒打一耙,把龚照达听得眉头紧皱,越听越恼火,印堂处已经皱出一个川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