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裳站在院子里,一个雪人静静地立在角落。
自从半月前季忘忧堆起它以来,风霜雨雪已经让它变得小了一圈,原本细致的面容也变得模糊,难以辨认。
季云裳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轻轻地走向了雪人。
她伸手摸了摸雪人的脸,感受到了冰块在手心融化成水。
这样看来,便很像是雪人留下的泪水。
“你难过吗?”季云裳轻声问道。
但是雪人怎么会回答她呢?它只是一个雪人而已,因为季忘忧的雕刻手法注入了那么一丝的灵力罢了。
“姑娘。”绮罗拿着一件披风走了出来,“姑娘,京城虽不下雪了,但还是冷得很!这几天就连夫人咳嗽都重了几分,您可千万要注意身体啊,就当是为了……”
自知失语,绮罗讪讪闭上嘴。
“无妨,你先进屋暖和吧,我站一会便回屋。”季云裳倒没有生气。
这么一说,皮肤感受到了京城冬日的寒冷。
但这样也让季云裳头脑更为清醒。
她靠在雪人身上思考着季安章贪污之事该如何处理,感受着那冰冷的触感,心中的烦躁似乎也随之减轻。
突然,她感觉到一个硬物铬到了自己,她皱了皱眉,好奇地伸手探入雪人的身体。
她的手指触到了一个冰凉的木简,她小心翼翼地将它取出。
木简上刻着一行字:“祝云裳姑娘天天开心。”
季云裳的心跳加速,她没有想到季忘忧的字居然这般好看。
而且这个字体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但现在她的脑子太乱了,实在没办法静下心来回忆。
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木简上的字迹,仿佛能感受到季忘忧留下的温度。
忘忧,你放心,我定给你报仇!
翌日。
季云裳在季羡辞的书房内,两人相对而坐,气氛凝重。
一盏茶下肚,季云裳斟酌开口。
“辞哥哥,能不能告诉我,父亲被人弹劾究竟是怎么回事?”季云裳的话一说,季羡辞的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
“诬陷!就是诬陷!”季羡辞的语气里全是愤慨。
“父亲莫名其妙就被拉去刑部,我与母亲被束缚在府邸里,每日都有三皇子殿下的人看守,根本没有出去的机会,直到昨日才暂时解除了对季府的监视!父亲虽有不少花花心思,但是为官之时兢兢业业,胆战心惊才有了如今的地位,怎么可能会受贿弹劾自毁前程!”
看得出来,季羡辞被此事气得不轻,眼睛里满是怒火与不满。
可目前证据不足,季安章尚未定罪,为何奚和光又要监视季府?朝廷就是这么办事的?那岂不是成了这三皇子的天下了?
“辞哥哥,当下不是着急的时候,你把具体的告诉云裳,云裳才好与哥哥共同谋划,尽早接父亲出来。”季云裳又重新递上一盏茶。
又一盏茶下肚,季羡辞的火气明显消下去了不少,大口大口喘粗气平息刚刚的愤怒。
过了一会,季羡辞在酝酿好措辞,缓缓开口道:“起因是三皇子殿下得了圣旨,调查京城府邸的居住情况,碰巧查到了侯有为。”
“侯有为?”季云裳在前世的记忆里快速寻找这个人。
侯有为,三甲末尾进士,上一世季府倒台也有他出的那一份力。
侯有为纯靠运气混了一个进士,实际上文章写得也不怎么样,人品更是差到至极。所以圣上便想了个办法,让他去工部学了几个月的水利,便给了一个外都水监丞的官职。
很明显,他并没有真正坐上这个位置。
因为现在的外都水监丞是举人沈师夷!
季羡辞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侯有为现在身无官职,却在京城拥有一座不错的府邸,任谁不觉得奇怪呢?三皇子殿下便查了侯有为的身世,发现侯有为的父亲不过是一介乡夫,母亲是绣娘,平日里还养蚕做些绣品换些钱来补贴家用。这样的背景怎么可能在无官职的情况下在京城有一座这样的府邸呢?”
季云裳明了,跟上一世的一模一样,但她上一世并没有机会为季府正名,便惨死冷宫,因此便少了一些经验。
“于是三皇子殿下便看档案,发现现任的外都水监丞是沈师夷。哎!”季羡辞重重叹了一口气,他觉得此事实在是棘手,虽然他觉得明明漏洞百出,但不知道从何讲起。
“沈师夷就是沈师琴的亲哥哥,苏氏的表侄!便合理怀疑是父亲受贿,利用权力威逼利诱换了侯有为的官职来给沈师夷!那个侯有为也是个窝囊废,一见如此,便也一口咬定是季安章给的府邸,让他乖乖享日不必当官受人差遣!”
也不怪圣上一怒之下直接把季安章送进了刑部,一点喘息都没有。
季安章宠妾灭妻的名号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光是这一点都不需要更多的证据都能把季安章锤死了!
任凭谁都觉得肯定是苏氏吹的枕边风,让这位季大人铤而走险,用权力和财力弄掉了侯有为的官职,安排了自家的侄子上任!
“哼!”季云裳很快就发现了疑点,轻笑一声。
这是什么证据!
这圣上怕不是昏头了,就凭借这点线索就能给季安章送进刑部十几日?
看见季云裳如此反应,季羡辞也有些兴奋。
他自从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便觉得这个妹妹的能力不容小觑,不仅是家里的事处理的干干净净,就连朝廷要事也能说上两句。
“这简直是荒谬!父亲作为翰林学士,怎么可能有权力安排水官的职位?不去查查吏部有没有人反而就盯上父亲了?这罪名不明不白的,圣上真是……”
季羡辞眼疾手快捂住了季云裳的嘴。
“隔墙有耳,三皇子殿下虽然撤下了监管季府的人,但不代表不会突然闯入出现在门外。”
季云裳皱着眉头,小声道:“再说了父亲为什么要为了讨好小妾冒这么大的风险,给一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远房表亲官职?”
季羡辞点点头,这一点他也想到了。
可他没想到,季云裳下一句话给他吓一跳。
“就算父亲想要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势力,大可以让哥哥你去!为什么非得沈师夷?父亲怕是连沈师夷都没见过吧?”季云裳想到自己在逝之窑看到的那个瘦老头,只怕沈师夷跟他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面容如同刀削般锋利,每一道皱纹都藏着算计!
季羡辞被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讷讷道:“我也还是一个举人,自然是担不得朝中重任。”
“我只是打个比方,那沈师夷不也是举人吗?”
被季云裳这么一说,季羡辞只觉得自己思路豁然开朗,叫来小厮为自己磨墨,他要修书一封控诉这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