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娇娇跪在地上,恭敬的磕了头。
大长公主看着她:“皇上金口玉言,既已答应了赐婚,衡阳公主是一定会嫁进裴家。你若现在离去,本宫的这个人情依旧有效。”
孟娇娇低垂着头,屋子里放着炭盆,她冻僵的身子慢慢回暖,对于大长公主的态度,她丝毫不意外。
所幸,她原本就不是来哭求的。
她抬起头,看着即便一身素衣依旧难掩皇家气势的大长公主,道:“民妇不是求大长公主劝皇上取消赐婚的。”
大长公主有些意外,不是为着这个,那还能为什么?
“民妇是想同大长公主做一桩生意。”
做生意?
大长公主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可看一旁的苏嬷嬷也是一脸惊讶,就知道自己没听错。
她淡淡道:“本宫不缺银子,也没兴趣做生意。”
孟娇娇轻声道:“殿下不缺银子,那北地的将士呢?京城尚且如此寒冷,只怕北地更是滴水成冰。”
大长公主瞳孔一缩,盯着孟娇娇,眼带冷意:“你想说什么?”
不愧是当初可以扶持皇子上位的大长公主,气势威压非一般人可比,孟娇娇跪在地上,只觉双肩像是被人按住了似的,忍不住的想要俯下身子求饶。
她稳住心神,道:“谢世子自十三岁上了战场,一直在北地抗击突厥,立下战功无数,却因三年前的战败备受诋毁,朝中拨给的粮草军备也越来越少,今年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雪,北地将士的棉服却迟迟没有送过去,大长公主身为母亲,只怕要日夜惦记谢世子。”
大长公主脸色铁青,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小小年纪便上了战场,想到他此刻在北地卧冰饮雪,如何能不心痛?
公主府能动用的钱财都已经悄悄送了过去,现在已经无钱可送。
但这样的话,绝不该出自一深宅妇人之口,她面色凌冽:“是谁让你同本宫说这些的?”
难道是宫里那位仍旧不放心她们母子?故意安排孟氏试探?
孟娇娇道:“民妇出自商贾之女,娘家在黄兰城有商铺,我爹娘每年都要去巡视生意,他们亲眼所见北地将士的艰难的。但爹娘说,北地百姓十分敬重谢世子。”
大长公主看着孟娇娇的脸,见她眼神坦荡,若不是极会演戏那就当真如此想的。她神色缓了一些,察觉到落在身上的威压陡然消失,孟娇娇暗暗松了口气。
“民妇的嫁妆还算丰厚,民妇愿意将所有嫁妆捐给北地将士,只求和裴玄和离。”
刚刚跪在山门外,她又仔细盘算了一遍,想让大长公主助她休了裴玄难度太大,此刻不是赌气的时候,速速脱身最为要紧。
所以,和离也行。
大长公主大吃一惊,竟是要和离?
孟氏的父亲孟万山素有财神爷的美名,此人极擅做生意,积累的家业不可计数,当初孟娇娇嫁给裴玄的十里红妆可是震惊了整个京城,连她这个大长公主都有所耳闻。
但这些,都抵不过皇家脸面。
“你若此时离开裴家,皇家就要担上一个欺辱原配抢人夫婿的恶名,皇上不会答应。”
再者,皇上一直忌惮他们母子,又岂能同意孟氏将嫁妆送去北地?
孟娇娇继续道:“民妇知晓今年许多地方遇到了天灾,皇上既要顾着边疆又要想着百姓十分不容易,民妇愿意捐出孟家所有家产,帮助百姓度过难关。”
大长公主猛的站起来,向前一步盯看着孟娇娇:“你说什么?”
孟娇娇的嫁妆已经让人瞩目,更不要说孟万山的家产。而且要紧的是,若皇上真得了孟万山的家产,大概是会同意孟娇娇的嫁妆资助北地。
如此,她儿危机可解。
大长公主重新打量孟娇娇,这个跪在下面的年轻女子,何止是聪明,百万家财说舍就能舍的魄力也非一般人能有的。
“你娘家已无亲人,若再没了家产,你以后要如何度日?”
孟娇娇苦笑:“如大长公主所说,民妇娘家已无亲人可依,拿着这么多钱财,犹如稚子抱金于闹市,早晚要人财两失。而且民妇除了想离开裴家,也想为父母报仇。”
眼底划过伤痛,她道:“民妇的双亲在了黄兰城,死在了突厥人手里的。我没法亲手为他们报仇,只能盼着北地的将士吃饱穿暖,狠狠杀突厥人!”
看着即便跪着也依旧挺直了后背的人,大长公主沉默之后,道:“即便和离,外人依旧会觉得是你的过错,你又无娘家撑腰,日子必定难过。若你愿意,本宫可为你求个平妻之位,日后也可给你庇护。”
孟娇娇摇头:“民妇多谢大长公主好意,但民妇还是想和离。裴玄和公主感情深厚,民妇横在中间算什么?与其在内宅一日日的熬着,倒不如走出去。”
“你为裴玄守了三年,可见是心中有他的,你当真愿意就此离去?”
心中有裴玄吗?好像也没有很难过。
从前嫁给裴玄是父母之命,守在裴家三年是遵从道义,现在想要离开是本心。
“民妇不愿为不值得的人潦草一生。”孟娇娇眼神坚定。
大长公主看着她,道:“你倒是想的明白,你回去等消息吧。这枚戒指拿回去,日后若遇到难关,还可来找本宫。”
孟娇娇松了口气:“民妇谢大长公主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