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妞和四叔一起回来,喊的是凌墨:“请四叔到你屋里坐一会儿,要写借据,你来写。”福妞不认识繁体字,简单地书看起来是可以顺溜下来猜到意思,而且毛笔字也写不好,自己为记事曾经写过一次,除了敢给自己看,别人是不敢看,怕别人当成毛毛虫在纸上爬。
凌墨的屋里也是自己买的笔墨纸砚,就在药兜子里,乡下行医别人家里不会都会笔墨纸砚,要写药方让人抓药去,自己就随身备好。现在都取出来,写了一个借据,用嘴吹一吹干,念上一遍,递过来给四叔看。
四叔只认识数字,一百二十两银子是认识的,别的都不认识,想一想福妞不会骗人才是,不然何必要借钱,就把两张借据盖上手印,递一张给福妞感激涕零:“虽然这利钱你是说不要,上面也没有写,这钱俺还是按着借别人的利钱给你。”
福妞接过来放在小桌子上摇头:“四叔,俺说过不要利钱就是不要利钱。明天您还是约齐人当面验过再把钱给那人。”
再一次眼泪要夺眶而出的四叔走出门的时候心里打算好,省吃俭用先还福妞的钱,再还福妞的利钱,哪有借人钱不收利钱的道理。
福妞把借据送到屋里去给有栓,看到小菊小脸儿上是欣喜的笑容,正讨好地给有栓在研墨,福妞把借据让有栓收起来,这才往灶屋里来找吃的,再饿下去路也走不动了。
好在有栓准备的好,饭菜都摆在大锅里蒸着,灶下虽然熄了火,都还是热的。福妞又等不及拿出去吃了,端出来摆在灶台上就吃起来,一气下去两个大馒头才觉得肚子里好过一下,不饿了心里就想起来那个吕长生,竟然这么早就回京去了,不然的话,应该是可以帮忙的吧。
凌墨把自己的饭菜也吃完了,把碗送回来,另一只手夹着两张银票递给福妞:“过年记得好好操办,别弄得太寒酸。”
袋里一空的福妞此时见到银票,眼睛当然是一亮,不客气地拿到手里来,对凌墨先道:“过年就全指着你的熏肉。”然后再往院子里看,站在灶屋里当然是看不到后院的小黑:“刚才我是想把小黑宰了,一半猪肉卖给屠户去,或许还可以有些钱。”
福妞把银票看一看,面额是十两的两张,就是二十两,过年是足够的,只是这几个月里要是有卖牛的,就不用再想。看看外面天又阴起来,这几天就是一会儿飘雪一会儿阴天,福妞努力开动脑袋,山里还有什么,打鱼?太冷了,水里上结的有浮冰,竹筏不好下水,也不好撒渔网。
摘山果,或许还有一些在温暖的树林里,只是要找,这样一想,福妞丢下菜碗,手里拿着半个馒头还是要去问凌墨:“冬天有什么草药可以摘?”
凌墨只能“呱哒”一下拉下脸来,不是刚给你二十两银子,因为哥怕你没钱办年,委屈了哥。这妞得寸进尺地就上来了。
看着凌墨冷脸的福妞往外退一步,看一下那脸色依然是拉着,再退一步就出厢房门了,只能转身往灶屋里来继续吃饭,看一看凌墨刚才吃过的碗丢在灶台上,想当然,福妞今天是不会让凌墨来刷碗的。
这样的冷天,福妞灶下又加了柴火烧热水把锅碗洗了,院门外有敲门声,是四婶来送吃的。四婶是让小菊在福妞家里借宿,饭是回去吃。福妞说不用,家里多煮一口就足够小菊吃的。
四婶就天天送馒头过来,也有不肯占福妞家便宜的意思。昨天和前天的是小菊接过来,今天福妞再不肯收,对四婶道:“四婶拿回去吧,我还有件事情要和四婶商议呢。”
“啥事,你只管说。”手里捧着几个馒头的四婶赶快道。福妞把四婶让到灶屋里暖和暖和,才对道:“俺进山去打山果,让小菊也一起去。”
现在是农闲的时候,小菊这么小,总不能去集市上卖花生吧,福妞还是按自己所想的,去能去的山林把小菊也带去吧。
四婶又落一回泪,对福妞道:“不知道咋感激你才好。”福妞就用从有栓那里听来的话回:“以前不是总帮着咱们一口儿吃的。”这是有栓说的,凡是给过有栓吃的,有栓都记得很牢。
感激不尽的四婶重新进来交待小菊要听话,一进到内屋里就觉得屋子里暖和得不亚于烧柴火的灶屋里。看看炕上的小菊小脸儿红扑扑的,全没有觉得冷的样子,坐在炕桌子旁看着有栓在写字,而且在旁边问:“这是个三是不是?”
“小菊,你别打岔,有栓写字哩。”四婶在炕上坐下来,触手先是温暖再知道这屋里白天也烧着热炕。再看坐在炕上写字的有栓身上大棉袄,四婶也为有栓和福妞高兴,这样的冬天过着才叫舒心。
交待过小菊要听福妞姐的话,再对福妞道:“你这屋里烧炕要用柴禾,你进山带上小菊,帮你背些柴禾回来,看她在你这里,倒比在家里还要舒坦。”
最高兴的是小菊,拉着福妞问:“带我进山吗?我可以背柴禾回来,可以背东西回来。”
福妞算过小菊的生产力,有山果的话,大人一天挣几百钱,到小菊这里总有一百钱,只是现在就去未必就有,找山果也要花时间,也只能背几根柴禾回来。不得不用这个小童工的福妞想一想,小菊去不了吕家,只能帮这个。
有栓帮着出主意:“小菊现在大了,可以捏得动绣花针,可以刺绣了。”这又是一个好主意,就是四婶也觉得好,夸有栓道:“到底是认字的人,主意都是好的。”会认字的人吐口水都是墨水,就象有钱的人跺脚都比穷人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