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外的中年大叔看到黎闲的动作后愕然,在心中默默想到:
他还敢上去劝,不要命了?
结果黎闲比他想象得还更不要命。
他去到大爷和大妈面前后并没有尝试阻止他们打牌,反而说道:
“我能跟您玩几局吗?”
江秋月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回头看向那位戴着耳机的男乘客。
对方默默睁开眼睛,盯住了黎闲的背影。
而大爷看到有人来找自已打牌后脸上笑开了花:
“可以啊!快坐快坐!”
他拍着身边的座位就让黎闲坐下了。
黎闲腼腆一笑,一边主动伸手开始收拾桌子上的扑克,一边对大爷说道:
“我不经常玩的这个,可能会打得比较慢。”
他这副乖巧的模样瞬间取得了两人的怜爱,大爷摆手说着“没事没事”,一旁的大妈也笑道:“不用着急,慢慢打,多玩几局就会了。”
她看向黎闲的眼神中露出一抹慈祥:“我们有个儿子年纪跟你差不多大,这次坐车就是要去看他来着。”
黎闲一边收拾扑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大爷大妈聊天,从工作生活到家长里短,大爷大妈丝毫没有戒备心地一股脑给黎闲说了个遍,而他只要默默听着,偶尔笑着点点头附和一声,两人就可以继续说下去。
黎闲收扑克的动作仔细,几乎是一张一张地把它们从桌子上拿起来放进手心码好,看得其他人都跟着心急了起来。
江秋月站到了耳机男的身边,时刻关注着他的动向,对方在黎闲走过去和大爷搭话时睁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见三人迟迟不开始打牌,竟然又把双目重新闭上了。
怎么回事?
江秋月心中略微奇怪。
难道只要不打牌耳机男就不会发作?
也不对,那个黄毛死的时候大爷也没有打牌,而是在嚷嚷着吵架。
江秋月支起耳朵听了一会儿,虽然在其他人全都不敢讲话的车厢之内,黎闲与大爷大妈的交谈声被显得格外清晰,但与上两次相比之下还算是正常的音量。
不知道是不是黎闲一副乖巧的样子比较招长辈喜欢,大爷大妈说话时把声音都放缓了。
回忆起来,寸头男与黄毛被杀时都是大爷情绪最为激动,破锣嗓门响彻了整个车厢的时候。
所以只要声音不大就不会有事?
但黎闲这么做又有什么用?如果仅仅是拖延时间的话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就在江秋月心中的担忧越来越强烈时,黎闲把牌洗好了。
他把扑克放在桌子上,请大爷切了下牌后,三个人开始轮流抓扑克。
局中,大爷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把扑克甩在桌子上的声音也逐渐变大,直到最后赢下这局时狠狠把牌拍在了桌子上,发出了“咚”地一声响。
戴耳机的乘客在这阵音量之下再次睁开了眼睛,而黎闲压根没有回头去注意那边的情况,只是笑着又把牌洗了一遍,开口道:
“再来一局。”
大爷自然是接受,然而耳机男的眉头在听到这句话后已经开始皱紧了。
江秋月咽了下口水,硬着头皮坐到了耳机男身边,调整好自已的表情后对着他说道:
“帅哥,加一下联系方式吗?”
耳机男转过了头,看到江秋月的笑脸后眉头微微松了下来,情绪并没有像寸头男找他搭话时那样厌恶。
于是江秋月借机与他攀谈了起来,努力转移着对方的注意力。
虽然不知道黎闲想做什么,但自已能做到的也只有尽力拖延时间了。
江秋月几乎用尽了浑身解数与面前的耳机男聊着天,几分钟后她忽然发现——那边打牌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甚至快要被自已搭话的音量压住了。
于是江秋月闭上了嘴,望向黎闲那边的情况。
此时黎闲手中只剩下一张牌,大爷还有两张,大妈则剩了一手。
打牌时一直很激动浮夸的大爷在此时表情竟然难得严肃了起来,他一言不发地瞥了眼黎闲,抽出一张牌后慎重地放在桌上:
“一个K。”
大爷报牌的语气有些发虚,底气明显没有之前那么足了。
“小王。”
黎闲丢出自已的最后一张牌,看样子作为地主赢得了比赛。
一局结束,黎闲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二话不说拢起了桌子上的牌,简单洗了一遍后继续开启了下一轮。
因为最先出完牌的人可以优先叫地主,所以黎闲每次都以最高分叫到了地主身份,然后以一敌二。
接下来,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黎闲把手中的牌迅速出光,然后重复上面的流程,一局接一局地赢,直到第七局时,大爷和大妈已经彻底没了声音,甚至连报牌都不做了。
“对A,赢了。”
黎闲说完这句话后便要去收走大爷憋在手里的一沓牌,结果指尖捏到牌面时大爷一个激灵,干笑着把自已的牌倒扣在了桌子上:
“不玩了不玩了,哈哈...也没什么意思... ...”
大爷低着头念叨完这句话后,抢在黎闲洗牌之前把桌上的扑克拢了起来,接着迅速把它收进了包里,闭上眼睛不吱声了。
黎闲拍拍手,从座位上站起了身。
此时车厢里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大爷窝在座位上开始假寐,大妈也转过头望着窗外一言不发,剩下的乘客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发呆,这样的寂静持续了一会儿后,杀过两个玩家的男乘客动了动胳膊。
坐在他身旁的江秋月神经顿时紧绷了起来,然而对方这次却只是抬起手把耳机从耳朵上摘了下来,长出了口气后揉了揉自已的太阳穴,没有再做出什么过激的的举动。
黎闲对江秋月摆了摆手,见她的视线投向自已后指了指通往五号车厢的玻璃门,又指了指已经摘下耳机的男人。
江秋月思索了一会儿后理解了他的意思,对男人说道:
“能让我们去下一节车厢吗?”
对方没有回话,只是对对着江秋月挥了挥手,紧接着,通往五号车厢的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