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季斜。
对方蹲在黎闲身前,和他的视线齐平,脸上仍然挂着副处惊不变的欠揍微笑。
黎闲对着这张脸看了两秒,才突然想起件重要的事。
他睡多久了?
黎闲想站起身,一时间又有些腿软,情急之下直接把季斜的脑袋扒拉到了一边。
看向窗外还明亮着的天色时,他才松了口气,接着才又狐疑地看向季斜。
“你来做什么?”
耳朵里生命值下降的提示仍然在不停响着,闹得季斜下意识偏了下头。
他盯着黎闲的眼睛,心里评估道:
眼神清明,说话流利,思路清晰。
这是受了致命伤后该有的样子?
他伸手去碰黎闲胸前的绷带,被对方伸手拦了一下。
力道微弱到约等于无。
季斜皱眉,一手握住对方的手腕,一手轻易解开了他缠在胸前的“绷带”。
一道极深的伤口映入眼帘。
而掌心纤细的手腕传来极其微弱的脉搏。
很明显是在硬撑。
季斜不是没见过比黎闲此刻伤势更重的人或尸体,而是没见过到这种地步还不惨叫求饶的人类。
他的姿势从蹲下变成了半跪,前倾着身子低下头,专注地盯着那处刀伤。
季斜额头的发丝垂下,让黎闲看不清楚神色,只知道他一直盯着自已的胸口。
经历过周山那样的变态后,黎闲虽然面上不显,但对来自别人的视线警惕了不少。
偏在这时他又想起了季斜一开始说过的:
“真遗憾,我不喜欢女人。”
黎闲汗毛微竖,将信将疑地把手虚悬在胸前。
[唉,可怜的美人,被周山搞得ptsd了]
[但氛围怎么好像怪怪的...]
[你别说,和周山比起来,我突然觉得现在的场面有些赏心悦目。]
[你们够了!主播现在可是受着重伤啊!]
季斜见伤口被挡住,这才抬起了头,然后便撞上了黎闲警觉的视线。
他忽然意识到,自已刚刚的举动对于人类来讲可能不太礼貌。
甚至可能称得上x骚扰。
不对。
他可不是来做这个的!
季斜这才想起他想要做的事情,立刻直起了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从怀里扯出一张纸,扔在黎闲身前。
黎闲捡起,只见上面写着许多看不懂的符号,唯一认得的两个字便是右下角上自已的名字。
“把这个签了,你的技能就会自动解除。”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叫黎闲的技能优先级高得离谱,连自已也费了很大劲才搞到能让技能无效化的物品。
换做一般人的技能,用在他身上根本不会起效。
黎闲捏着这张纸,最后放弃了理解上面鬼画符一样的文字:“我为什么要签?”
“你以为自已能拖着这种身体通关副本?我是让你死个痛快。”
季斜的口气十分理所当然,甚至带着丝自以为体贴的怜悯。
黎闲在此时才深刻意识到,他并不是人类。
即便外貌言行比起副本内的村民更为鲜活,但他还是和人类有着根本的区别。
或许此刻露出的冷淡和傲慢才是他的本性。
黎闲莫名地生出了几分烦躁,觉得对方的行为十分碍眼。
于是他伸手,想把纸张撕成两半甩在季斜脸上。
...
撕不动。
黎闲退而求其次地把纸揉成了一团,扔到了季斜脚边。
“我不需要。”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季斜看向黎闲苍白的脸色,心中万分不解。
“我见过太多在临死前丑态尽出的人类...而你到这了个地步,为什么还想活着?”
黎闲冷笑一声。
“你只看见了他们死前的模样,但如果你在那时问他们想不想活着...”
“每个人的回答都一定是‘想’,所以我也一样。”
“那你们可真奇怪。”
“等你快死的时候再来说这种话吧。”
黎闲的语气平静,言辞却有些尖锐,季斜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似乎被自已惹恼了。
脑内的提示音仍然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季斜啧了声,把脚边的纸团踢到了一边,然后又俯下了身。
“你要做什么?”
虽然技能规定了结婚对象不能伤害自已,但以季斜的德行来说,黎闲十分怀疑他被讽刺后会想办法让自已难受。
比如挠他痒痒。
从行为上讲这当然不算伤害,但从结果上来说他会笑得牵扯到伤口。
黎闲绷紧了身体等待着季斜下一步的动作,然后便见对方的手掌覆上了自已的前胸。
...这是打算采取从生理上恶心他的战略吗?
季斜看向黎闲如临大敌般的神情,虽然不知道他具体想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的掌心微微碰了下黎闲的伤口,然后便迅速撤离,在黎闲还没明白他要做什么时便重新站起了身。
“你...”
黎闲刚要开口询问,突然发现胸口的刺痛感减轻了不少。
季斜挑眉。
“看我干什么?你血量下降的提示在我脑子里一直响,烦都烦死了。”
黎闲回忆了下从自已被刺伤开始就响个不停的系统提示。
...是挺烦的。
胸前的刀口仍然存在,只是不再溢血,疼痛感也减轻了不少,黎闲试探性地按了按伤口周围的皮肤。
【生命值-1】
“... ...”
季斜无语:“你怎么不多按几下?它说不定就又崩开了。”
黎闲自知理亏,于是没有反驳,撑着膝盖站起了身。
他活动了下胳膊,发现并无大碍后,对着季斜说道:“能再给我件外套吗?”
季斜:“你蹬鼻子上脸啊?!”
“本来绷带算是我的衣服,但你把它扯掉了。”
恢复精神后,黎闲开始理直气壮地胡说八道。
季斜觉得自已的威严与智商都受到了侮辱。
他记得这小子面对其它人时只是话少了点儿,但没这么没礼貌吧?!
最后他决定不和这个人类一般见识,把外套扔在了对方脸上,甩手离开了。
黎闲把外套穿上,这才松弛了下来。
毕竟他可没有裸着上半身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