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儿跑得没有阿蒙快,她拿到琴就直接给了阿蒙,让他快点送出来,等她再出来时,琴声已经过半了,大家围着车,素儿就知道不好了,柳妈侧头在抹眼泪,她的泪也就忍不住流了下来。也知道这时不能哭,于是拼命的想擦干,可是越擦越多。
蔡琰被刘豹扔下车时,素儿急急的过来扶住了蔡琰。蔡琰怒视着刘豹。而刘豹才不稀罕看她,跟自己是主人一样,指挥起众人来,所有人竟然也听他的。
卫老爷扶着管事无力的进院里了,而卫夫人已经呆若木鸡了,连哭都不会了,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样,被柳妈搀着木然的被推进大厅里;季平和淑媛兄妹不敢哭,两人相互依偎着咬牙拼命忍着。
终于人都回到了大厅,人家坐好,阿蒙提着一个人进来,就是一年前被赶出家门的卫老大。
卫老大被扔在大厅的中间跪着,他似乎想站起来,而阿蒙一脚把他踹了下来。
蔡琰有些明白了,猛的推开素儿挣扎着跑过去,“是他害死了仲道吗?”
“他跟外人合伙来打劫你们的商队,卫少爷为了保护老爷被刺了。”阿蒙可不像刘豹和董祀受过那么多汉化的教育,会插手别人的家事。在阿蒙看来,这种背信弃义的行为在草原上是最让人不齿的。更何况还是他们认识的,阿蒙认为新郎官和小新娘是他们的朋友。
蔡琰点点头,所有人都会以为此时蔡琰会哭天抹泪,可是蔡琰只是定定的看着卫老大。好一会儿,“你怎么会知道路线?不是应该保密吗?”
“我带他一起去的,我错了!”老爷子无力的接口,他泪眼婆娑,能走远途的商队,里面的人个个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而且都经验丰富,一般人是不敢这么做的。如果不是跟自己出去过多次的老大,外人怎么可能这么了解商队,如果不是把他带在身边,他也就无法知道路线。如果不是这样,仲道怎么会被刺?一直只在读书的孩子,在那一刻却一直站在自己的身前,可是老大好像真的很痛恨仲道,竟然自己不顾一切的刺向了仲道。
仲道被刺后他一直后悔,现在看着自己的长子,若不是在打斗之时,刘豹和董祀的队伍来了,不然不止保不住货物,只怕是连自己的命也保不住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离家时,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你出去只是保留一部分私产,你不懂吗?现在带你去行商,所得利润巨大,为什么要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这么容不下你弟弟吗?”
“他有当我是大哥吗?他还不是一心只听老婆的话?将来爹不在了,您以为这里的人谁还会当我是家人?”卫老大也豁出去了,他带的人被仲道的朋友全部杀死了,只留下他一个因为这是家事,他们没有权利管,一直把他绑在车里,而父亲也没有再为难他,他已经很清楚,父亲再怎么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于是猛的站起来嚷道。
蔡琰一直静静的站在边上看着,突然拔出阿蒙插在腰间的匕首一把刺在了卫老大的肋下,她记得侧边有脾脏,只要刺破了,即使是现代,都不见得能救得活。
所有人都吓呆了,董祀和素儿冲上前去一左一右的扶住了蔡琰,卫老大瞪大眼睛,傻傻的看着自己侧腹边上只剩下的刀柄。
“疼吗?仲道一定很疼!”蔡琰等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看着他说道。那声音让在坐的人都打了一个寒战。
“叫……”卫老爷终于清醒了,正想叫大夫,可是蔡琰猛的回头看着他,冰冷的目光让他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阿蒙,把这不仁、不义的家伙替卫老爷扔出去,已经不是卫家的人了,别弄脏卫家的地方。”她盯着卫老爷说道,虽然是在跟阿蒙说,可是这话是说给卫老爷听的,已经被赶出家门的人,已经不是儿子了,卫老爷要敢救长子,她会给他好看。
卫老爷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看向了妻子,卫夫人却没看他,定定的看着血迅速浸湿外衣的卫老大,半天不作声。
阿蒙猛的拖起快晕厥的人,就那么拖出去,手法干净利落,竟然还注意到没让血流在地砖之上。
刘豹倒是第一次笑了,这丫头不错,虽然看着跟小鸡仔一样的丫头,竟然能拔刀相向?而且最好的是,这丫头竟然杀完人之后,面不改色,连手都没抖一下,还能冷酷的制止自己的公公不让人来抢救,真是了不起的小姐!
卫老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长子被人拖出去,血浸染着外袍,半天说不出话来,“这……”
他还没想到要如何处置他,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儿子,总不能一个儿子死了,就要杀死另一个儿子。
卫夫人早已经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此时她不想哭,也哭不出来,她现在真的很愤怒,愤怒到想不到哭。看了儿媳妇一眼,这就是儿媳妇处事的态度,自己不想当没发生,而儿媳妇不,她有仇必报,她绝不会让自己的仇人能活得很好,她没这个耐心去等待。是啊,仲道死了,她的儿子死了,只是因为丈夫的一时心软。如果说这次不一次解决,那么老爷永远也不可能真的对他自己的儿子做什么,只能养虎为患。
而淑媛和季平已经忘记哭了,张着嘴巴看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过会,阿蒙回来时,匕首已经回到了他的腰间。
“真不对不起,弄脏了你的刀。”蔡琰回头淡淡的对阿蒙笑了笑。再看向董祀,“我没事,派人给我爹娘送信,我要回家了。”
董祀点点头,挂着胳膊出去了,除了刚刚拔刀子杀人,她所有的表现就跟以前一样。这正是他习惯的蔡琰。所以他不觉得有什么,再说他习惯了,蔡琰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
蔡琰懒得理这些,也懒得再行礼了,反正现在她已经没有可行礼的理由了。转身走了出去,她要看仲道去。
仲道已经被抬了出来,放到院子的中央,蔡琰静静的跪坐在单架的边上,仲道的嘴角还带着笑容,蔡琰轻轻的解开他的头发,轻轻的从怀里拿出小梳子帮他细细的梳着头,就好像以前早上起床,帮他梳头一样,仲道怕疼,即使是拉掉一根头发都会呲牙咧嘴。即使是蔡琰再小心翼翼,总会拉扯到一两根。每天早上都跟打仗一样,他跳得像个猴子,每当这时,蔡琰就恨不得把他弄个绳子绑住才好。现在好了,现在拔光了他也不会叫起来了。
蔡琰默默的给他梳顺,挽上发髻,轻轻的插上簪子。每当这时,她都会看着镜子里人他微笑,那时就会想,唉,真不容易,终于梳好了。而现在,仲道乖乖的躺着,不会叫,可是也不会再晃着脑袋说,‘夫人的手艺真好啊!看为夫我多么帅气啊!’
“嫂子,进去吧。”季平不放心,出来看看,却不想看到却是嫂子像是没事人一样,静静的跪在那儿给哥哥梳头,这个实在是太不正常了。刚刚也没见她哭,冷酷的把大哥打发了,看她的样子,她一定很笃定,大哥一定会死,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很冷,温和好脾性的二嫂竟然有这么冷酷的一面。可是这一刻,她温柔的给哥哥梳头,就好像哥哥还活着。这样他觉得更冷了,觉得有点可怕,只有上前劝道。
“季平,让人给我拿盆温水来,我想给你哥洗个脸。”蔡琰的目光没离开过仲道的脸,季平无奈起来,伸手让人来干。可是蔡琰抢回了毛巾,轻轻的把毛巾握在自己的手上轻轻的擦着仲道英俊的脸庞,细细的很温柔的一点点的擦拭着,过了一会儿,水冷了,她还让人换了一盆温热的,就好像仲道还有感觉。
就这样,洗了脸,待她要去解衣服时,刘豹又来了,捏紧了她的手臂。
刘豹一直在看着,从她一刀解决卫老大时,他就开心起来,以他的性子,当时他就打算弄死那个家伙,只是那是卫家的家事,他没能力管。可是想到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头叫大哥的可爱新郎官,竟然被自己的哥哥弄死,而且只是为了几个钱,真是败给这些中原人了。不过他出身皇家,兄弟之间勾心斗角,兵戎相见倒是常事,只是没想到平民之家,还刀光剑影起来,太过分了!
看蔡琰出来了,也懒得在厅里看老俩口相对无言,不如到院子里坐坐,舒服一点。看着那个小丫头像个傻子一样给已经死去的人净身,草原上也有这规矩,只是想想,仲道不会希望让蔡琰看到伤口吧。
“放开!”蔡琰快疯了,这个男人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一直在阻止自己。
“他说你不喜欢血腥味,所以让我们弄得很干净,他不想让你看到。”刘豹不想解释,只是觉得不想让已经升天的人再担心。
一路上,大家拼命的赶着路,就一直就没停过,一直到快到了,仲道突然叫停了,要人来擦身子、梳头、撒香粉,还笑着说,蔡琰不喜欢那个味道,会难过的。所以刚刚在车上,刘豹也不想让蔡琰看到伤口,现在继续阻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