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云奶奶,要进里面收拾不?”
“你们回吧,我来收拾。”刘姝云摆手打发了村里的年轻小媳妇,心里嘀咕,一顿饭的时间,不知道够不够他俩尽兴的。
热闹落下,吃不完的,刘姝云让客人们打包回去,碗筷桌椅板凳,大家各自领回家。
院子里很快便恢复了安静,刘姝云去村里转悠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天色渐渐暗了,屋里仍旧没有开灯。
“......年轻真好呀。”
刘姝云敲了敲门,结果一敲,门开了一条缝,屋里仍旧黑漆漆,院外昏暗的路灯照了进来,炕上两个身影抱在一起,睡得昏天暗地。
沈泽清听到动静,睁开眼睛,“奶奶?”
刘姝云打开灯,炕上的两人,身上衣服整齐,还是来的时候那模样,摸了摸鼻子,看来是她想多了。
沈泽清闭了一秒眼睛,另一只去捂杨平乐的,等适应了才睁开眼,拿了柔软的围巾,搭在杨平乐眼睛上,露出鼻子。
他下床穿好鞋,收拾炕桌上的残羹剩饭。
刘姝云没客气,就让他干,带着他去了厨房,让他烧火,摆宴还剩下不少现成的菜,刘姝云做了一大锅烩菜,烙了点玉米饼。
柴火的劈啪声时不时传来,刘姝云拿出针线,坐着开始织,“这是给你俩织的围巾。”
沈泽清看着昏黄的灯光下,刘姝云粗糙的双手,飞快地上下舞动,细细的毛线在她的指尖听话地变成了一截一截,奶奶恨不得把这十九年对杨平乐的爱一股脑都给他。
而且是双倍的,因为加了他。
“奶奶,小胖也给你买了东西。”
刘姝云抬起头,“啥东西?别买什么羽绒服大衣那些没用的,我就喜欢穿大棉袄,压身不透风还舒服。”
沈泽清笑而不答。
刘姝云品过来了,估计不是衣服,“大金镯子?”
沈泽清笑出了声,他就知道,奶奶聪明着呢。
刘姝云唉哟了一声,“这孩子咋瞎花钱呢!上学多的是地方要钱呢!”话虽如此,人却喜滋滋。
“奶奶,我希望你收下的,小胖好不容易有个亲人疼他,他也想用自已的方式回馈您,你知道的,小胖是学珠宝设计的,他疼人的方式就送首饰,给你,你就收下。”
“别担心他不够钱花,过年我给他发红包,给他补回来。”沈泽清已经想好了,过年给他男朋友转个一千万当红包,这么喜气的日子,应该不会挨揍,也不会退的吧!
刘姝云现在是知道这个孙婿的钞能力,“你也别给包太大的红包,让他太大压力。”
“嗯,我知道,一会他醒了,给你,你就当不知道。”竟然这样,那包999万。
“我知道。”
一大盆的烩菜上桌,白菜炖肉加了粉条,打过霜后的大白菜,纯甜,杨平乐顶着几撮按不下去的聪明毛,一口气呼噜了两大碗菜。
见他不吃主食,沈泽清给他掰了半个玉米饼,“吃点饼,等会半夜得饿了。”
“没事,家里烧炉子,锅里炖着大棒骨,饿了起来吃。”刘姝云别看七十多岁了,胃口极好。
杨平乐吃着吃着,手往背包里伸,偷偷摸摸掏呀掏,掏出来就一点一点往回拿,一凑近就装进兜里。
刘姝云与沈泽清对了一眼,也没拆穿他。
杨平乐紧紧抓住盒子,看一眼刘姝云,又看一眼。
羞涩地把盒子递给刘姝云,“奶奶,我给您的新年礼物。”
哪怕是早已知道了乖孙要给自已礼物,但看到红艳艳的礼盒时,刘姝云仍旧红了眼眶,泪光中望着自已的孙子。
多好的孩子,怎么儿子就瞎了眼,分不清鱼目与珍珠呢。
“奶奶,你怎么哭了?”杨平乐有些手足无措,望向沈泽清。
沈泽清温柔地看着他,“奶奶就是高兴,有大孙子孝敬他,奶奶你快打开看看。”
杨平乐紧张地捏着筷子,看着刘姝云打开礼盒,露出里面金灿灿,打磨得光滑的金手镯。
这不是他第一次送长辈礼物,上辈子,他也曾向杨家夫妇示好过,送过杨烨一双一百多块钱的皮鞋、李淑萍一条银项链,庆祝他们结婚三十周年。
为此还特地在熟识的商家打包了几个好菜回家。
结果,他们嘲讽的话一箩筐一箩筐,总之就是他们不配吃这样的饭菜,他们不配穿这样的鞋更不配戴首饰。
每一句都在否定他,扫兴且刻薄。
杨平乐密切关注刘姝云的表情,没有看到尖酸,更没有刻薄,只有喜悦,以及湿润的眼睛。
粗糙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小心翼翼地拿出金手镯,沉甸甸的感觉压在她的心上,眼眶蓦然一重,眼泪重新滑落。
杨平乐抽了张纸巾给他擦眼泪,“奶奶,戴上,肯定好看。”
“小胖帮奶奶戴。”
杨平乐给她戴上,金灿灿的颜色衬着拥有金子般发光品质的奶奶,怎么看怎么好看,“奶奶真好看。”
刘姝云笑开了花,“你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尽挑奶奶爱听的话说。”
杨平乐抿嘴笑,埋头的一瞬间,一张纸巾滑过他的眼睛,他一愣。
抬头。
沈泽清若无其事地给他夹了一筷子白菜,“我也有礼物给奶奶。”
沈泽清送了一个肩颈按摩仪,当场刘姝云就躺下试了,按得她一边笑,一边唉哟唉哟喊舒服。
这礼物是送到奶奶心坎里了。
吃过饭,沈泽清负责收拾,还去厨房烧了一大锅水,让男朋友坐在大澡盆里搓澡,等他洗完,他也不嫌弃男朋友用过,往里加了热水,跟着洗了一遍。
夜色渐深,奶奶睡在外间,两人睡在里间,能听到村子外面的狗叫声。
胖胖偶尔会跟着叫两声。
沈泽清生怕把自家男朋友冻着了,死命往炕里添柴,把炕烧得很热,杨平乐睡着睡着,偷偷把脚伸出了被子外面。
沈泽清又给他拖了回来,“外面冷。”
“烫背。”
“睡不着。”
沈泽清其实也感觉有点烫背,“第一次给炕添柴,添得有点多。”
“你确定?”杨平乐才不信,“难道不是奶奶说够了,你觉得不够,死命往里添?”
黑暗中传来沈泽清的轻笑声,“怕把你冻着了。”
“明天我一定听奶奶的话,少添点。”
“不,明天你多添点,让秦锐也尝尝农村烧炕的味道。”
“好,快睡。”
“烫背,怎么睡?”
沈泽清只好给底下加了两床棉被隔着点,“现在好点没?”
杨平乐躺在柔软的棉花上,闻着新棉花的味道,没有回答男朋友,黑暗中传来平衡的呼吸声。
睡眠会传染,沈泽清的眼皮也跟着沉重,没一会就睡着了。
外间的奶奶摸了摸手上的金镯子,起身拿手绢包起来,藏进了柜子里,刚躺下,又觉得不保险,又爬起来,换了个地方藏。
直到折腾了好几回,放到枕头底下,再睡的时候,已经听到了院子里的公鸡打鸣。
“......”这大概就是幸福的重量。
担心被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