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白恩远而言,他所想的则要简单得多。十几年的夙愿一朝得偿,他反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半晌之后突然抬起手,在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掐了一下,接着痛得大叫起来:“啊呀好痛……就是说,我不是在做梦?”
其中一位大夫乐呵呵地说道:“恭喜你白先生,你不是在做梦,尊夫人的确有喜了,已经快两个月了!”
“真的?”白恩远终于缓过一口气,登时被巨大的狂喜给淹没,简直就要乐疯了,“你是说如玉有喜了?我们终于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了?你没有骗我吧?”
“怎会骗你?”感染了他的喜悦,那位大夫也开心地微笑着,“何况就算我一人会骗你,难道所有人都会骗你吗?”
“真的?真的、真的吗?”白恩远简直已经不会说别的,只是反复确定着此事的真实性,浑身都因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夫人,如玉真的有喜了?还有……她怀的真的是双生子?”
贺兰飞舞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桌子:“方才我在纸上写下的几个字,便是我的诊断结果,白先生不妨一看。”
白恩远哪里还顾得上多说,立刻连蹦带跳地奔过去,一把抓起茶碗定睛一看,口中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双生子……真的?原来是真的?哈哈哈……太好了……哈哈哈哈……太好了呀……哈哈哈哈……”
不错,方才贺兰飞舞通过电子芯片已经看出,方如玉不但身怀有孕,而且怀的还是双胞胎。不过她生怕白恩远夫妇听到结果之后还有怀疑,这才故意让风飏去请了几位大夫前来。
其余两名大夫一听此言,不由十分佩服地对那诊断出双生子的大夫拱了拱手,异口同声地说道:“还是李兄技高一筹,佩服啊佩服!”
李姓大夫有些得意,却看着贺兰飞舞谦虚地说道:“过奖过奖!老朽年纪一大把了,能诊断出双生子靠的乃是一生行医积累的经验。可是这位夫人年纪轻轻,居然也有此等本事,老朽委实佩服得紧,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佩服佩服!”
贺兰飞舞微笑着谦虚了几句,又重重赏了几位大夫,便请他们各自回去了。白恩远已经顾不上出去相送,兀自在一旁乐得昏天黑地:“太好了!我要做父亲了!太好了……哈哈哈哈……”
尽管他笑得相当没有形象,众人却都毫无怪罪之意。毕竟十几年来他已经失望了太多次,骤然夙愿得偿,怎能不欣喜若狂?
倒是方如玉,虽然乍一听闻这个喜讯也因为不敢相信而呆住,却比白恩远更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是喜极而泣,并不曾大喊大叫,口中却也不停地喃喃:“老天……太……太好了……咱们白家……有后了……相公,还不快过来谢谢恩人?”
白恩远如梦初醒,果然立刻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贺兰飞舞面前,将头磕的山响,砰砰有声:“夫人大恩大德,白恩远没齿难忘,今生今世……不!来生来世、三生三世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尽!从此之后,夫人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白恩远为您万死不辞!”
贺兰飞舞扶额:至于吗?举手之劳而已……
可是不等她伸手搀扶,方如玉已经不顾身怀有孕同样跪倒在地,连连叩头:“是!方如玉亦如是,万死不辞……”
“二位快快请起!”贺兰飞舞哭笑不得,赶紧上前搀扶,“夫人如今娇贵得很,万不可行此大礼……”
白恩远夫妇却不肯起身,执意又磕了好几个响头才作罢。喜滋滋地搀起夫人,白恩远依然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夫人……夫人真是神医,您真是神仙!不但令如玉有孕,而且居然还是双生子,我白家终于有后了……”
贺兰飞舞微微一笑,故意调侃:“怎知一定是男孩儿?说不定是一对千金……”
“无妨无妨!女儿也可继承家业!”白恩远连连摇头,喜不自胜,“十几年了,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儿,怎会计较什么男女?只要健健康康,即便是女儿,也是上天赐给咱们的宝贝,咱们一样可以将家业交给她们!”
贺兰飞舞微笑点头:“如此,白先生以后可要好好伺候夫人,还有,恭喜。”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白恩远简直已不知该如何表达对贺兰飞舞的感激,若不是贺兰飞舞扶得快,他险些又双腿一曲跪了下去。
贺兰飞舞又叮嘱了几句,两人才千恩万谢地离开了。不过临走之前,白恩远定要留下几万两银票作为谢礼。贺兰飞舞执意不收,他却比贺兰飞舞还要固执,将银票扔在桌上就跑了,并说待方如玉腹中的胎儿稳定一些,便该回家养胎了。
看着桌上的银票,贺兰飞舞淡淡地笑了笑:“风飏,待他们夫妇启程之时,你找个机会将这些银票悄悄放在他们的身上或包裹中吧。咱们此举虽然也帮了他们的大忙,却也有利用之嫌,不好再收这么多银子。”
风飏答应一声,上前将所有银票收了起来,同时万分佩服地说道:“九小姐,您果然是神医,居然真的治好了白恩远几十年的旧疾……”
“不敢称什么神医,术业有专攻而已。”贺兰飞舞颇有些汗颜,立刻摇摇头谦虚了一句,“原本我已做好了长期战的准备,毕竟白恩远已经病了几十年,就算一年半载不能令方如玉有孕也算正常,不过幸好上天眷顾,只让我们失望了一次便成全了我们的等待。”
箫绝情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点头说道:“无论如何,我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几个月来,外面一直有护龙卫在注意着我们的动静,此番方如玉有孕,消息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到慕容天龙的耳中……”
“不错。”贺兰飞舞沉吟着,“因此我想,慕容天龙应该很快就会有所行动了,我们如今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既然要静观其变,暂时便没有什么要做的,风飏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看箫绝情满脸的沉默,贺兰飞舞反倒有些好奇:“你不想问我究竟是如何治好白恩远的?”
箫绝情淡淡地摇头:“不想。”
“你不想问我为何会这些?”
“不想。”
“也不想问我之前准备那些刀刀剪剪有何用?”
“不想。”
如此一来,贺兰飞舞反而更加不解:“为什么?”
“因为你不会告诉我,问了也是白问。”箫绝情看她一眼,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我若问你,你只会说你解释不了之类的,不如不问。”
贺兰飞舞忍不住失笑:“孺子可教。”
箫绝情挑挑唇,目光不经意间转到了贺兰飞舞绣的手绢上,便伸手拿起看了看:“绣完了?”
“嗯。”贺兰飞舞点头,“只不过我第一次绣花,绣得着实难看。”
箫绝情不置可否:“在心不在物,心意如何与物品的贵贱并无关系。”
“嗯。”贺兰飞舞又答应一声,“不过也无所谓,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转移方如玉的注意力而已,如今目的已经达到,成品如何不重要。”
箫绝情将手绢拿在手中把玩,语气中似乎别有深意:“不是要送给最在乎的人?”
“骗骗方如玉的,怎么连你也骗了?”贺兰飞舞笑笑,似乎并不在意,“我痴傻十几年,这才不过清醒几天而已,哪来最在乎的人?不像你,红颜知己满天下。”
箫绝情目光一凝,脸上神情不变:“既如此,不如送给我如何?”
“你要它?”贺兰飞舞淡淡地挑了挑唇角,“东阳王怕是早已走遍了苍渊大陆,什么样的稀世奇珍不曾见过?要这玩意儿做什么?”
箫绝情不抬头,声音清淡:“放心,不是要做你最在乎的人,我只是很喜欢这个图案。”
贺兰飞舞设计的这个图案,主图是一条黑色的鱼,而这原本该在水中自由嬉戏的鱼儿,整个身体却被用白色丝线绣成的锁链缠绕,或许是因为痛苦,它的眼中源源不断地流出了蓝色的眼泪,已经将它的半个身体浸在了蓝色的泪海之中。而它的底下,就是波光粼粼的大海。
鱼原本是不会飞的,可这条鱼的身后却展开了一对巨大而华丽的黑色翅膀,翅膀上又用赤橙黄绿青蓝紫等几十种不同颜色的丝线绣出了繁复绚丽的图案,衬着纯黑色的底子,说不出的震人心弦。它似乎不甘心被锁链束缚,正极力扇动着翅膀,试图挣脱禁锢,永不放弃……
如此凄艳甚至带着几丝凄厉的图案,原本不会被女子所喜,因此方如玉虽然也喜欢那条长着翅膀的鱼,却在绣的时候去掉了锁链和眼泪,并改海为河,又在河边绣上了草地和几朵清雅的花,说是要中和一下整个画面的沉重感。
贺兰飞舞对此却很不以为然,因为去掉锁链和眼泪之后,这个图案便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变得不伦不类了。试问若是无缘无故,为何要在鱼的背后绣上一对翅膀?
不过听到箫绝情之言,贺兰飞舞却只是淡淡一笑:“很喜欢?你看得懂我想表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