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于已经进阶成[捕食者],严重原本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他还没摸明白为什么贴上蛙皮就完成了身份转换,也想不清楚这种潜在规则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写好。
“写清楚的话,玩家的赢面太大了。”周拟蹲在他旁边,看着远方逐渐扩散的火焰说道。
两人蹲在一块能够遮挡阳光的石块的阴凉下,准备整顿一下再计划下一步行动。
“况且,规则并不一定就是这样。”周拟有意识与严重隔开一点距离,低头摩挲着指腹。
“那你,你是怎么发现的?”严重又往他那边凑凑,想要问得更清楚些。
周拟啧了一声,伸出手掌示意他别靠近了。
“…我只是,突然想这么做。”
“规则的针对对象是[玩家],也就是之前的我们。”
“从头到尾,它都没说过[妈妈]和[捕食者]的结局会怎样。”
“那个生物老师,让我们躲避[捕食者]的干扰。”
周拟摊开手掌,掰着手指一条一条给严重重复规则。
“只提到干扰,我想不一定是必须二选一取胜的意思。”
“唯一的受害者,也许就是我们。”
“完成身份转换,我们就可以脱离开被针对的角色。”
“主要是在我击杀[捕食者]之后,无意间看见它脸上的线纹。”
“瞎猫撞上死老鼠吧。”
“那那这个解放生命的任务呢?”严重盯着任务提示说道,“……你杀,杀过人吗?”
“我要是想杀,第一个就刀你。”
“抱抱抱歉……”
“打住。”周拟继续说,“我有点受不了你这种烂好人,再乱道歉我现在就把你面具撕下来。”
“抱…好的。”
“可我觉得,你不会杀我。”
严重一字一顿道。
“先前我真的,真的能感觉你有一股杀意,在送我下地狱的时候。”
“在你坦白之后,这种感觉就完全消失了,我感觉,感觉你很平和。”
“……”
“周拟,我是个警察。”
严重放低声线,降低语速以图能一字不差地慢慢说完整。
“靠…警察的…直觉,你…是个…好人。”
严重一边说着,一边郑重地扭头看着周拟。
周拟低着头没有任何动作,双手耷拉着,隔着一层蛙皮,严重看不到他的表情。
像没有生命的物体,一动不动地呆在他旁边。
“所以,你你的计划是什么?怎么才才能救救下大家?”
严重再一次开口。
没有回应。
严重想要伸手去捋好周拟裸露在外的发丝,手指便不自觉地朝他碰去。
“严警官。”周拟突然开口,把他吓了一跳。
“你越界了。”
“啊哈哈…对不起……”严重怯怯地收回手。
待沉默了一会后,周拟才又说话。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救别人了?”
“你,你不是???要救下…大家吗?”严重错愣了起来,周拟这样一句反问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那你,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严重觉得他看着上去就是早有准备的样子,从一开始就一定是要救自已的。
“我救你。”周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当然是为了找个工具。”
“哈??!!”
“只有你拿了刀不是么?”
“我嫌他们太蠢了。”
“看来你也是个蠢货。”
周拟站起身,透过蛙皮,他的目光好像锁定在地上。
“你想救就去吧,我不喜欢这种浪费时间还消耗成本的事。”
“我不关心无关人士的生死,就算警察觉得我是好人也没用。”
听完周拟的话,严重也严肃了起来。
警察的责任感让他随时随地都会衍生出一种保护别人的感觉,尤其是这种无辜的受害者。
他不希望看更多人被[捕食者]撕碎。
“我会,去救他们。”严重坚定地说。
“你遇到危险,我也会救你的。”
他站起身,打算独自寻找还幸存的玩家。
“你知道那些脸皮底下是什么吗?”周拟冷不丁来一句。
“我,不知道……但是我愿意试一试。”严重攥紧了拳头,“我,我想救大家。”
周拟轻微点点头,默许他的离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严重确实是慈悲菩萨心,他站在风里,像一棵洒泪的哭菩提。
再小一些的时候,他救猫爬上了一棵苍老的大树,正值燥热的夏天,太阳透过树叶晃得他刺眼。老树的枝头是稳的,猫却不然,软色的小猫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地发光,害怕着叫,身子也不老实。
严重抱到猫的时候,猫还恐慌地在他怀里扒拉。
他想下去,却因为脚步一慌,重重摔倒了地上。
他背对着地,猫在他怀里窝个安稳。
他生来就是这种人吧,他也会为了保护受欺侮的同学而永远站在前面,用小时候瘦弱的身躯保住他们。
现在,他也应该用臂膀护住身后的所有人。
实际上,在周拟提出了反驳之后,严重的心隐隐一痛。
严重,当他第一晚在宿舍中清醒过来时,他也同样遇上了“沉默”的游戏。
这是面对所有人的,不可避免的第一关。
可在他看来却是所有无辜人的无妄之灾。
他瘫坐在地上,不是因为惧怕死亡的恐惧,而是看着天上源源不断下坠的人群,第一次给他衍生出如此绝望的感觉。
绝望。
绝望,真真切切,彻彻底底,犹如刀刃将他的心脏一层一层切成薄片,断开,再连丝。
严重的心绞痛万分。
那么多人,那么多鲜活的生命转瞬即逝,严重仔细向下看去。
那各式各样的衣服,有他们各式各样的生活。
他们或许是画家,或许是花匠,或许是老师,或许是他的同辈。
他们活生生地呼吸,活生生地坠落,像一块痛石被重重砸进湖底,活生生地溅出血肉。
不…不要再这样了……
人类就像过年宰一只鸡,被随意地扼住脖颈,一条生命就这样斩杀,像抛硬币一样简单。
严重意识到“大叫”会引发灾难,可他不想看到那么多人受苦,他眼泪止不住地垂落了。
他拼命穿好校服,一个一个敲响了大家的门,一直敲到没人。
“快……快出来,啊。”
他没办法放大声音,又结结巴巴。
可回应他的是死一片的寂静。
鲜红的血,笼罩了整片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