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秩然借力一跃而起,身体轻盈得不像话,他一脚蹬在尸体脸上,那棍子眼看就要抡上绳子。
不对!林秩然脸色一变,迅速退回了脚。
绳子韧性极强,不像正常或加工过的绳索,更像是一块长虫的肉,只不过不容易被戳烂,弹性十足。
“靠,真不好对付啊。”林秩然对着尸体暗骂,“以为‘以柔克刚’就能治住小爷?想得太美!”
他一出手,从背后掏出了另一根棍子。
不同的是,棍子的头上明显有点燃过的痕迹。
“知道这是什么吗?”林秩然呲出自已的虎牙,“上场游戏淘来的战利品!小爷对打蛤蟆人的时候你个小龟绳子还没出生呢!”
“烧不死你。”林秩然嘿嘿一笑,手起棍落在空中挥了一圈,点火棒瞬间燃烧起了明亮的火焰。
接触到明火的绳子迅速萎缩,丢下尸体窜逃开来。
前面的方思奇正在跑去联系周拟的路上,一边跑一边打字,手已经快到露出残影。
“救救人啊哥!!别不回消息!!”方思奇绝望地嗷嗷大叫,虽然那尸体被林秩然拦下了,但他也很担心最后的结果会不会变成林秩然被尸体活吞。
许久许久之后,周拟的消息框终于有了反应,透过文字,方思奇也能感觉到对方的语气中透露不出什么善意。
“我偷什么了?”周拟问。
“我哪知道啊!拟哥,你搁哪玩什么游戏呢,还能把怪物引到这头来?”
“哦,我在教学楼啊。”周拟的正在输入状态持续了很长时间,发来一句话。
“十小时之前我对你们俩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说的啥??”方思奇摸不着头脑。
“好。”这时周拟意外回答地很快,几乎秒回,“我确定你是方思奇了,在天桥等我一会。”
“天桥是什么?”
“从我宿舍往前跑就能看见。”
“还有这事……”
方思奇安了定心丸,立刻行动起来。
等方思奇到了天桥,看见周拟正坐在天桥中央的一把课椅上,对面也随意摆放着一把。
周拟翘着腿,低头不紧不慢地旁观着什么东西,手里一直在滑个不停。
方思奇下意识地觉得,周拟这是在默不作声地检查他发的一条又一条求救信息。
滑了许久,周拟的手一刻也没用停止,让方思奇反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自已太急躁了?
不对不对,救人要紧啊!
“拟,拟哥——”
方思奇拉长声音。
“坐吧。”
周拟没有抬头搭理他,冷冷地抛下一句话。
方思奇摆正椅子坐好,双手恭敬地搭在腿上,后背笔直,等待周拟下一步动作。
等了许久,周拟也没有反应,手指滑啊滑,完全没有停过。
“拟哥……你理理我啊。”
“嗯。”
“咱们急着呢!”
“……”
“不是,拟哥,情况真的很急,林秩然替我挡怪呢!”
“……”
“你看什么呢!!!”
看对方爱答不理的样子,方思奇急得头发都要烧着了。
周拟终于停了,漆黑的眼睛绕过方思奇,直接望向了旁边的玻璃。
“你和林秩然是一队的?”周拟嘴里飘出疑问。
“不,不是啊……”
“既然这样,他死了不是更好么?”
周拟一句话打得方思奇住了嘴,手掌发虚,攥紧了裤子。
“你看那是什么。”周拟话题一转,指着窗户给方思奇看。
“那是……”
方思奇看见雾霭之下,有一只漂亮的蓝色花蝶扑腾着翅膀,在树下飞来飞去。
花蝶的动作似乎有些憔悴,红色的血点密密麻麻地排列在白色的斑纹上,印在背景的蓝色里。
飞到绿树下,就连大树的叶子也变得清晰起来。
“我说真的,他死了最好。”周拟又回到了话题。
回过脸,周拟凝视着方思奇,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伸出食指,以手背面对方思奇,竖在面前。
“在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树只有指盖这么大。”
周拟一丝不苟地说。
“现在连底下的蝴蝶都看得清,你能说清楚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没有来过这里。”
“是啊,我猜到了。”周拟双手环胸,慵懒地向后靠在椅背上,“把你叫到这儿还有个要紧事。”
“十小时之前那个啥问题?”方思奇试探地接过思路。
“唉,不是。”周拟摇头,“那是编的,没答案,我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那你还问?!”方思奇身体前倾,“刚才我这么着急,就不能挑重点说吗?”
“这就是重点。”周拟说,“跟另一位严警官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伪装,往往会让人变得更紧绷。”
“我看他们比你们聪明多了,如果是那边的方思奇,虽然他模棱两可,但肯定会找出一个相当合理的回答。”
“因为我是周拟?”周拟噗呲一声笑出来,“他会觉得我肯定盘算好了答案。”
周拟学着方思奇地声音:“傻呵呵地问啥啊,怕真的是我们这边的方思奇小同志。”
“严警官呢——就不一样。”周拟食指戳着下巴,“他遇到事总得好好想想,这么耿直,说谎不自然。”
周拟瞥了一眼系统栏,方思奇的消息从头开始,先以一条求救信息拉了闸,后面接二连三的救命像洪水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瞬间占满了整个聊天框,让人看得分外窒息。
他随便挑了点,读出内容:
“拟哥……救……救……”
“林秩然……”
“尸体……吊死……”
周拟仰在椅背上,合了眼睛,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两人双双沉默。
两分钟之后,周拟再次睁开眼睛。
“你死了。”周拟面无表情地对着方思奇说,“那边的你,不知道何时就已经死了。”
“你别咒我!”
方思奇吓得跳起来,眼前人诡异地安静了这么长时间,张口就是不吉利的话。
“我没有骗你。”周拟没有动作,“刚才我在捋顺思路。”
“方思奇,你看我的后面。”
周拟站起来,给他让开了位置。
方思奇大致一看,那是类似于展厅一样的大空间,漆黑一片没什么东西,除了一块显示着红色数字的时钟。
“教学楼……的大厅?”方思奇回答。
“这栋楼上面有几层?”周拟问。
方思奇往后退,在有限的视野范围内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有一个被挡住一半,上面应该还有吧。”
“那大厅在几楼呢?”周拟问。
“一般不都是一楼……啊?”
“可这里不是。”周拟右脚跺着地面,“你也看见了。”
“什么情况下才可以保证既看见树顶又身处一楼?”
“额……”方思奇往外看了看,“一楼下面还有东西的情况。”
“嗯。”周拟继续说,“一楼下面有东西,会带着与它连接的天桥一起降低么?”
“……啥意思?”
周拟面对着偌大的玻璃,盯着树下的蓝蝶。
“我是说,没准我们错怪天桥了,它应该是一座天平。”
“两座楼分别处在天平的两端,就像两个队伍之间的较量。”
“不管哪条平行线,我们都有四个人,数量上打平,条件吻合。”
“现在我们降低了,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嗯……天平的话,”方思奇投入了进来,“意味着我们重,重的一方会低下来,对不?”
“嗯。”周拟点点头,“我们不可能无缘无故多出来一个人。”
“你的意思是……”方思奇脸色大变,“那边的我死了,所以他们少了一个人,变轻了?!”
“恭喜。”周拟笑得很开心,“多亏了‘你’的牺牲,我们离胜利又进了一步。”
“怎么就一定是我啊……?”方思奇嘀嘀咕咕,“我咋这么弱?”
“哦,也不怪你。”周拟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个严警官是这么说的。”
“方思奇去十楼找档案了。”
周拟好像被逗笑了,用手遮了遮嘴。
“你笑我体力太差爬不上去所以那是假的对吧!!”方思奇愤慨地吐槽。
“三楼是上不去的,不存在有方思奇能爬到十楼,他自已矛盾了。”周拟笑了笑,“找这种莫名的借口,又一直不见人,他肯定不认识你。”
“所以,我笑的是有可能从一开始,你压根就没活过,兴许被那个杀人的严警官给干掉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