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家散了,我也正准备离开,身后却想起一个略感熟悉的声音,“女侠,还记得小人吗?”
我转身一看,却是刚到经古时分,招待了我一顿饭菜的食肆老丈。
“我怎会不记得老丈,小女还要多谢老丈的杏花酒呢。”我笑道。
“呵呵,”老丈看起来很是荣幸,对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后生说,“你们瞧,我就说我与女侠相熟吧,你们还说我吹牛。”
几个后生憨厚的笑着,也不回嘴。
“女侠,可愿再去小人的食肆?小人给女侠做一桌好菜,再饮上几壶杏花酒,可好?”老丈充满希冀的看着我。
刚刚拒了县官美意,本也想婉拒老丈,可肚子偏偏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两声。想想晌午用的饭,如今已日落西山了。又打了一架,还是耗费了不少体力。去这老丈处喝喝杏花酒也是好的。“老丈,那小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们都叫我张伯,小人就托个大,不知女侠愿不愿意也唤我张伯。”见我答应了,老丈甚是欣喜。
“好,我唤你张伯,你也不要叫我女侠,唤我姬彤即可。张伯那就请带路。”
“好嘞。”张伯欢欣地在前引路,几个后生在我身后保持距离小心的跟着。张伯到了食肆前,打开大门,又将几扇门板都卸了下来,几个后生连忙上去帮忙。
“老婆子,快去后屋把那只鸡杀了,再采摘点新鲜的蔬菜。”张伯脚刚踏进门,就高喊着。
“老头子唉,就剩一只下蛋的老母鸡了,杀了,以后靠什么过活。”屋内传来一个阿婆的声音。
“哈哈,怕什么,凶兽已除。还怕没好日子过?”见阿婆还是面露难色,张伯又道,“老婆子,你刚才那是没去。看到凶兽被斩杀,拔的跟个秃毛鸡似的,那叫一个解气。”说着,一指我,“老婆子,晌午你在后屋没出来。诺,这就是,晌午在我家吃饭的姬彤女侠,就是她斩杀了凶兽。”
“对对,张婶啊,多亏张伯的酒菜,我才有力气斩杀那凶兽。”我笑着说。
张伯一脸的骄傲,自豪地环视了众人一眼。
“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斩杀了凶兽?”张婶边问着,边走到我身边,打量着我说,“好漂亮的小姑娘,还这么有本事。”
“老婆子,别啰嗦了,快去把鸡杀了,女侠和凶兽打了一下午,早就饿了。”张伯笑着催促着。
“好好,我这就去。”张婶应了一声,进了后屋。
“别忘了再拔些新鲜蔬菜。”张伯冲着后屋喊了一嗓子。
“不忘、不忘。”张婶回道。
张婶准备好了食材,张伯又乐颠颠去后屋烹炒菜肴了。
几个跟过来的后生围坐在另外一桌窃窃私语,也不过来打扰。我自顾自的饮着茶。
“二猛回来了。”邻桌的一个后生看着门口高叫着,几个人都起了身迎到门口。
“二猛,你还挺快,看来这浪里飞叉的名号,没白得。”
“呦,这么大一条鱼。”
几个后生语气里都是欢欣。
“这一年没人捕鱼,河里的鱼多得是。”一个浑身是水,面孔黝黑的后生抱着一条大鱼,笑着跨门而入。见我躬了躬身,随即对着后屋喊道,“张伯,我去抓了条大白鲦,给女侠加个菜。”
二猛话音刚落,又一个后生,拎着个小布袋跑了进来,“张伯,我去家里拿了些花生米。”
没一会功夫,菜肴就陆续上桌。有半只红烧鸡块、半只白切鸡、半条醋溜鱼块、半条豆腐炖鱼羮、一盘炒鸡蛋、一盘干炸花生米、两盘炒蔬菜,再加上两壶杏花酒。张伯和张婶将菜摆了满满一桌子。
几个后生还是在邻桌笑眯眯的看着我。张伯和张婶上好菜,乐呵呵的站在桌边看着我。
见我不动筷,张伯小心的问道,“姬彤女侠,这些菜肴可是不合胃口?”
“不是,极好极好。”我心情有些复杂。这经古百姓已将近一年不敢出门,这些个吃食,恐怕已是他们的全部家当了。
“姬彤女侠,那快尝尝味道如何?”张婶轻笑着说。
“对啊,女侠快尝尝。”
“女侠动筷啊。”
“......”
几个后生也七嘴八舌的劝道。
“好,”我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鱼块送入口中,“味道极好。”
众人均欣慰地笑了起来。
“张伯、张婶,来,一起吃吧。大家都过来一起吃。”我对众人招招手。
“不、不,女侠,你吃。”大家都腼腆的摇着手。
“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浪费了岂不可惜?再说,我等修仙之人最喜豪爽,你们与我一起饮上两杯岂不快哉?”
“对、对,姬彤女侠最是豪爽,今日晌午,我也打了一壶杏花酒,姬彤女侠可是一饮而尽啊。”张伯乐呵呵说道,“来,来,大家都坐下吧。”
一众人拘谨的围坐过来,饮了几杯酒后,气氛才慢慢活络起来。
“姬彤女侠,据传那凶兽是一只羽毛绚丽的大鸟,我们看见时,那凶兽大是大,可怎么像个秃毛鸡一样?”一个后生问我。
“哦,我见它羽毛好看,就给拔了。”我随意说着。
“拔它羽毛干嘛?”后生不解。
“玩啊。”边说,我边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只钢羽,“这不是普通羽毛,这是钢羽。它不但色彩漂亮,而且比钢铁还坚硬。带了回去,给我的一帮小朋友玩玩。”
大家传看着钢羽,均都啧啧称奇。
钢羽传到张伯手里时,他爱不释手,嘴里叨叨着,“啧啧,这宝贝比我的菜刀还锋利,怪不得凶兽这般厉害。不过,我们姬彤女侠更厉害,还不是拔了它的毛。”
众人跟着哄笑起来。
张伯将钢羽递还给我,我摆了摆手,“张伯,你喜欢,就送与你了。留着杀鸡切菜吧。”
“这可不敢。”张伯连忙说,“姬彤女侠为我经古县做了这天大的功德,我们可不能再收你的东西了。”
“张伯,收下吧。我还有好多呢,没看那凶兽都秃了吗。”我不以为意的说着。
“哦、哦、哦,”张伯如获至宝,急忙招呼张婶道,“老婆子,快去给我找了钉子、锤子、麻线,我要将这宝贝挂到柜台后墙上。”说罢,老两口菜也顾不上吃,管自已忙活去了。
“姬女侠,你们修仙之人本事太大了。”那个被唤作二猛的抓鱼后生举着酒杯敬我,一脸的憨厚,“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也去修仙?”
大家听完他的话,又哄地笑成一团。
“二猛,我听说修仙之人讲究根骨极佳,来,让我摸摸你的根骨怎么样。”一个后生调笑着。
“别闹,”二猛打掉他的手,“我是说真的,我如能学了这些本事,就能保护我经古百姓了。”随即看向我,“姬女侠,你们那儿还收徒弟不?”
这个问题倒还真是难倒了我,就连普通神仙都拜不到晋文元君门下,更何况一个区区凡人。
“嗯,这个,我师父,徒弟已经收得够多的了,再多就没精力教了。”我胡乱搪塞着。
“拜不到师父也没关系。我可以去你们那里打杂,我有的是力气,我可以砍柴、做饭、打扫,我什么都能做。只要你们练功时,我能在旁边看就行。”二猛信了我的胡话,真诚的和我说着。
我一时语塞,竟不知怎么回他好了。
“二猛,这仙门收徒肯定是有很多规矩的,姬女侠不可能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随意的带个人回师门。你啊,就不要为难姬彤女侠了”还是已挂好了钢羽的张伯及时替我解了围。
这一席酒,我吃的甚是惬意,与一桌凡人相谈甚欢,直到过了亥时大家才尽兴而散。
这食肆后院原本就有几间客房,张伯和张婶为我收拾出来,我便在经古留宿了一夜。
这凡人与话本子上的描述并不全相同,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倒是如经古土地所说,民风淳朴、甚少虚伪做作。而且昨日与大家一通畅聊,我知道了凡间有万里无际的大好河山,有我仙界没有的一年四季。这些本仙都很是喜欢。
我决定先不回日照了,我要去游游凡间的江山如画、瞧瞧尘世的春去秋来、品品人族的风土人情。
当夜我便给阿娘手书一封,唤来飞鹤传回了日照。
次日一早,我在枕头下塞了一锭碎银子,便不辞而别。走到经古县县界,寻了个偏僻处,唤出了经古土地。
经古土地刚从地下钻了出来就对我深深一拜,“小仙对姬彤小王姬千恩万谢,都不足以表达王姬对我经古的大恩大德。”
“土地快快请起,斩妖除魔、卫护苍生,不就是我们仙道应该做的吗?不足谢、不足谢。”我扶起土地,“土地,我本是想除了孽障就回日照,可我见这凡间景色与我仙界大不相同,我倒是想留在这凡间游历一番再回去。不知,这凡间哪处地界,景色甚是怡人?”
经古土地捋着刚长出来的短短的白须,略一沉思,“小仙与其它地界的土地有些不同,他们大都是凡人得道修炼成了地仙,所以对凡间的情况很是了解。小仙原是在天庭供了个闲职,百年前才被派到凡界,就一直在经古,并未有机缘去过其他地方。所以,小仙对经古县以外的凡界的情况,还真是不太清楚。”
“好,多谢土地。”
见我转身要走,土地似是想起了,“小王姬留步。小仙在天庭时,听那些去过凡间的神仙们说过,凡界钱塘县是个好地方,素有‘人间仙界'之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