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净化之雨
灰暗的天空中，仅剩下处于“昼暗噬”的噬光源身单影只的苦苦支撑着，最后一丝普照内心的光明。
歪歪扭扭的影子被丢弃在伊曼脚下的血腥地面，昏昏噩噩的亮光中隐藏着不忍直视的另类艺术，而“阿努比斯”的天平终究会为“阿米特”呈上罪恶的贡品①。
伊曼将手中跳动的肉团凑到面前，细针密缕的仔细端详了一番，他用评判的眼光挑剔着每个角落的遗憾。
“切口看上去毛毛糙糙的，再加上原材料本身的品质低劣，真是失败的作品呢。”麦瑟科在伊曼的身体里，对自己的新作品评头论足了一下，这种明显炫耀胜利的过激行为，让艾特深恶痛绝。
“麦瑟科！快从伊曼的身体里滚出去！”看到麦瑟科将手中的肉团情不自禁的放在嘴边，艾特的头皮上顿时感到麻嗖嗖的，他愤怒的朝着即将陷伊曼于无法洗脱罪恶的麦瑟科嘶声竭力的吼叫。
“哎呀呀，艾特大人生气的样子也是那么迷人呢。不管乐不乐意，这身体我还得借用一段时间，况且和小伊曼订下的契约，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违背，就只能暂时委屈下了。”
沉浸在精神世界的麦瑟科被拉回现实，他停下的手中的动作，眯着一双微翘的狐媚之眼乐呵呵的瞥着满面通红的艾特。
“契约？你对伊曼究竟做了什么？”
“确切的说，应该是他逼着我留下的……”
“不要自以为是了，伊曼就算死，也不会让你玷污他的清白之躯。”
“你说的没错，不过要是把‘协助解救艾特’作为条件呢？”
“为了……救我……”原本情绪激动的艾特，一下子失去了气势。
深埋内心的思绪，如种下的魔豆；真相的解禁似撩拨争斗的冷泉，从记忆的深处滔滔地喷涌而出。
曜。
都什么时候了，还能笑得那么坦然、温柔。
知道么，这是最残忍的表情了。
不过托它的福，几百年过去了，依然能回忆起你的样子，只不过有点痛。
伊曼。
宁愿被别人占据了身子，也不肯把痛苦分担出来。
是让我永远忘不了你吗？
口口声声说拯救生命。
到头来就只剩下了你们的回忆。
或许我才是最应该被拯救的人。
“艾特，艾特。”
熟悉的声音让陷入思绪纷飞的艾特茫然的抬起了头，伊曼蹲在自己身旁，一双小手拉起艾特污秽不堪的衣角，努力想要擦掉沾满黏腻腥臭的血迹。
“伊曼，是你吗？”
身形单薄的少年点点头，眼眶微红，双唇抿得有点失去了血色，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自顾自的，一遍又一遍擦着手上的血迹。
“我的衣服太脏了，待会找点水……”
“艾特不喜欢血的，这我知道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我已经洗不掉手上的血了……”
不知从哪里来的水滴，打湿了原本就污秽不堪的囚衣，昏暗的天空被阴沉的云雾遮蔽的面目全非，雨水零星的洒落在满目疮痍的战场。
“下雨了，一切都会被洗干净的。”衣衫佝偻的男子怀中，深埋着一个衣鲜光亮的柔弱少年。
渐至倾盆的水幕，毫无保留的洗刷着铭刻千年纷争的古竞技场，罪孽的亡魂在圣洁甘露的救度下荣归尘土。
“咱们抓紧离开这里，待会援兵到了，想走就难了。”艾特犹豫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打断了被心情所左右的不理智行为。
伊曼起身用袖子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平复了尚在悲伤的心情，他顾不得整理凌乱的衣服，勉勉强强扶起行动艰难的艾特。
伊曼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开始四处张望。
灰蒙蒙的天气，让周围的能见度降低了不少，加之不断的打在脸上的雨水，也使得搜索变得更加困难。
“莫尔菲！你在哪？听见了回答我！”柔弱的声音像是被淹没在了聒噪的水世界中，得不到任何回应。
“下雨之前，我记得他应该是在那个方向，和黄斑战斗，不知道现在……”
“既然这样，我们抓紧去卡宁那边，菲泽科会帮你治好伤的。”伊曼并没有朝着艾特所指示的方向，反而回头架着艾特从方才被打穿的洞口朝外走去。
“难道不去帮莫尔菲吗？万一他出了事怎么办？”
“他出了事最好，要是没出事，回来非得打他几拳。”
“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好歹也是……”
“后面再和你解释。”伊曼突然打断了艾特，雨中隐隐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
伊曼警觉的收集着声源的方向，他低声和艾特商量了一下，悄无声息的发动了瞬影，两人一同消失在了漫天的雨幕之中。
就在伊曼化身成麦瑟科的时候，莫尔菲一直试图脱离黄斑的纠缠。
无论莫尔菲用尽极限的速度，向着哪个方向奔去，始终无法和看似体弱多病的干瘪老头拉开距离。
“你还真像个狗皮膏药，一旦被缠上撕都撕不掉。”
“哼，到手的鸭子要是让它无端端飞走了，我岂不是亏大了。”
“你这招倒也邪得很，不知道有没有破解方法。”
“有是有，就看你能不能出得起价了。”
莫尔菲无奈的两手一摊：“我连人都给你了，还能出的起么？”
“那就乖乖束手就擒，做交易自古就讲究个诚信，就算你想毁约我也有办法逼着你完成，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杀了你，但是成功捕获还是没问题的。”
“万一我自杀呢？岂不是人才两空？”莫尔菲此时竟然开始耍无赖了。
“那我就把他们俩杀了和你陪葬。”面对如此无礼的年轻人，老头明显的有点生气，语气中也夹带了些发自内心的认真。
“好吧，我跟你回去，不过你要按照约定放过他们俩。”莫尔菲乍了乍舌，不过看到伊曼和红衣男的战斗已经分出了胜负，悬着的内心稍稍放了下来。
他回头望了一眼举止诡异的伊曼，轻轻叹了口气：“要是当初没有答应他就好了。”
不假思索的跟着黄斑走出了竞技场。
注：
①作为亡灵死神，阿努比斯的主要职责是：将死者的心脏与玛特（Maat）的羽毛在天平上对比。如果心脏与羽毛一样轻，或比羽毛还轻，阿努比斯就带他去见欧西里斯，否则则将他喂给一只长著鳄鱼头、狮子的上身和河马后腿的怪物“阿米特”（Amm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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