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北边的一处茅草屋里,床上正躺着一个年轻的男子。
男子身材修长,此刻却脸色苍白的躺在木板床上,身上只盖着着用一张兽皮缝制的毯子。谁能想到这位是秦国大名鼎鼎的谢景琰谢丞相呢。
这时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端着药走了进来,先是把药放在了他边上。又从门边搬进来一把小木凳,随后坐下。一手捏起他的两颊,一手用勺子舀了碗中的药,喂了进去,瞧着动作极为熟练,想来是做了许多次了。
珠儿是李猎户的女儿,她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了。所以她从小就与父亲相依为命。李猎户平日里上山打猎,打猎来的猎物留着一些父女俩吃,剩下的则拿到镇上去卖钱,换取一些生活所需,因着这个村庄靠近河流,也会时常去河边捞些鱼虾。床上躺着的年轻男子便是李猎户去河边抓鱼的时候捡到的。
几日前,湖州一带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雨一停,李猎户就背着篓子去河边抓鱼。这会水里空气闷,鱼儿在水面上窜跳的欢,李猎户伸手一捞就抓到好些鱼,很快就把带来的篓子装满了,于是也不抓了,正准备回去,突然目光一瞥,旁边的芦苇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走近一看,居然是个人。
上前摸了摸他的脖颈发现还在跳动。是活的!
只见他身上不知道是被什么划破,衣服无一处完好,露出来的手臂大腿有不少伤痕,上面的伤口早已被水浸泡的发白。心道这小子也是命大。这几天接连下雨。也不知道他是被他是从哪被河水冲到这来。李猎户想了想于心不忍,还是把他带回了家去。
李珠儿今年十二岁了, 虽是农家女,但李猎户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又是妻子九死一生产下的,也是疼爱的很,平日里打猎来的肉都要拿出一些给孩子吃,因为经常吃一些鱼虾,所以李珠儿长得比同龄女孩子还要高挑。
许是因为年幼丧母,李珠儿小小年纪就乖巧懂事,李猎户外出打猎,她就在家把从猎物上剥下来的皮毛洗净晒干,又用针线缝起来做成衣服,冬日里保暖的紧。李猎户带着谢景琰回到家的时候,珠儿正在烧饭。听到李猎户回来,连忙跑了出来问到:“爹你今天这么快就抓到鱼了。”
说着就看到他爹身上背着个人,:“咦,爹他是谁啊,怎么好像受伤了。”
“珠儿你先别问,去帮爹爹找套衣服来,爹要先给他换衣服。”李猎户应道
珠儿见状也不急着问了,跑进去找出一套他爹的衣服,昨天刚晒干的。
李猎户给昏迷的谢景琰换了干净的衣裳。又给他喂了点水,发现他都没有要醒的意思,又叫珠儿赶紧跑去把隔壁村里的刘郎中请过来。
刘郎中是这十里八村唯一一个会看病的老头,平日村民有个头疼脑热的,找刘良忠看一下,再让他开副草药。熬着喝几天就好了。
刘郎中过来看了看,给他身上的伤口上了药,又开了几副草药,交代珠儿不要偷懒,每天要给他煎三次。今日已是珠儿给他喂药的第五天了。
珠儿给他喂完药,不由苦大仇深的盯着他,嘀嘀咕咕道:“你怎么还不醒啊,都这么多天了。”说完又盯着了他看一会儿。只觉这个人长得真是好看,要是死了多可惜。
时间不早了,她该去做饭了,等下爹爹就要回来了。珠儿端着碗刚转身要走,就听到身后似有动静,转头一看,床上的人微张着嘴巴,趴到他身前耳朵凑过去,一听喊着水,水。
珠儿惊喜道:“你是要喝水吗,我这就去拿”。
说完飞快的跑了出去。等她从厨房端着水回来的时候,发现床上的人已经睁开眼睛了。正迷茫的盯着屋顶。
猪儿不由高兴道:“欸,你终于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有哪里不舒服吗?
谢景琰刚醒来脑子有些空白,听着珠儿这一连串的问话。这才回过神来,虚弱的问道:“这是哪里,你是何人,我为何会在此处?
“啊,这是杏花村,我叫珠儿,是这家猎户的女儿,是我爹救了你。”
谢景琰点了点头,然后又闭上眼。
珠儿只当他刚醒来还虚弱的很又睡着了,就没吵他走了出去。没多久李猎户就回来了,珠儿笑着迎了上去,说床上的哥哥醒了。
李猎户听见这话很高兴,把手上的东西随手放在院子里,大步的走着进屋。
屋内的谢景琰并没睡,而是在思考滑县的事,当初陛下派他到滑县赈灾,就是察觉出此次灾情有异,其中怕是有人做了手脚,他到了滑县之后,也是觉得古怪非常,按理说朝廷每年因着水患,都会让户部拨下银两,可滑县的百姓却似乎从未听说,反倒说起这里的堤坝每年都要征不少人前去修建,去的人都没能回来,堤坝也是年年都会被水冲毁,于是他带着随从秘密前往堤坝查看,竟遇上堤坝决堤,他也被海浪卷走。
他自小便识水性,但在他海水中游到快上岸的时候,竟遇到杀手,来人出手招招致命,他在水中挣扎多时已是好了不少力气,当时无力已抵挡,中了好几剑,万幸都没有伤到要害。却是一个海浪涌来把他卷入水里,再醒来就在这猎户家里了。
未等谢景琰想出此事究竟是何人指使,就听到外面珠儿和李猎户的说话声。睁开眼就见李猎户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小兄弟,你可算是醒了。你现在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还记得自已姓甚名谁吗?”李猎户开口就是一连串的问题。
谢景琰已经从珠儿口中得知是面前的男人救了他,挣扎的坐了起身起来,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好多了,多谢恩公相救。”说着掀开身上的毯子欲要起身给李猎户作揖道谢。
李猎户见状大惊,赶忙上前扶他坐好,语气略带指责:“小兄弟,你怎么能胡来呢,刘郎中说你伤的极重,需卧床养个十天半月的才能恢复,快好好躺着,若是扯到伤口就不好了,我老李就是个粗人,不拘那些俗礼。安心在这养着就是,不必跟老哥我客气。”
李猎户性子爽直,说着竟跟谢景琰称兄道弟起来。又问道:“小兄弟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为何会身受重伤沦落至此。”
谢景琰回道:”小弟名叫张敬,乃是秦国安阳人,家中是做一路茶叶生意的,此番原是到滑县谈生意,不料竟被歹人盯上,欲夺钱财不成,竟起了杀心。小弟一路逃奔至江边,竟不慎掉入江中。”
谢景琰如此说并非信不过李猎户父女,而是为他们好。毕竟救起一个秦国来的商人,并不是什么大事,可若是救的是秦国丞相,那可就严重了,说不定还会招惹来杀身之祸。
果然李猎户听说他是被谋财害命,才会落到如此境地,气愤地骂道:“这群天杀的,为了钱真是什么都干的出来,张兄弟也不要过于悲伤,只要命在,钱财再挣就是了。”
“是这个理儿没错。”谢景琰跟着点了点头,就在李家暂住了下来。
倒不是他不急着回秦国,只是他现在身上还带着伤,强行上路,只怕会让伤口加重,不如就在此处养着伤,且算着时日,距离他从滑县失踪到现在已有十天了,他的手下想必已经密报给陛下了,很快就能找来了。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先找到他的并不是他的手下,而是元华公主的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