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宫中,王皇后端坐在风座上,下首分别坐着她的一双儿女。
“母后,萧璇也未免太不把您放在眼中了,此番回京,竟不立即入宫给您请安,您再怎么也是我楚国的皇后,她名义上的母亲。”
出口的正是皇后所出的三公主,名萧姝,年方十四。
萧姝已近及笄,却仍未有封号,皇宫内外均称她三公主,是以萧姝对于她这位一出生就有封号和食邑的嫡长姐妒忌非常,哪怕姐妹之间相处甚少。
“好了,你也少跟她过不去。人家是元后所出,陛下长女,外祖更是大秦陛下,身份如此贵重,连你父皇都要让她三分,在她眼里,可不会把我当作母亲。”
王皇后嘴上劝着萧姝,话里却不住对萧璇的愤愤之意。
一旁的五皇子萧承面色阴沉,冷哼道:“三皇兄倒是急着奉承咱们这位嫡长姐,早早的就向父皇请命前去城门迎接,不过儿臣听说,人家在城门口可是连脸都没露一个,直接就进了城,回她的公主府,三皇兄这回可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王皇后冷笑道:“老三再怎么蹦跶,也不过是个庶出,他的生母庆嫔只是江南总督送给你父皇的一个歌女,就是个贱人所出的贱种,也敢成天的妄想那储君之位,不自量力。”
说完又正了正身子,颇为严肃的对萧承道:“不过连老三都知道赶着去奉承萧璇,你也不能落人话柄,多往她跟前走动走动,她才能记得你这个弟弟,看在姐弟情分上,在你父皇面前帮你说说好话,要知道,她在你父皇心里分量可是极重的。
况且就算你日后真坐上那位置,也得对她礼待有加,有她在,楚国方能稳定,你的皇位才能坐得稳。”
“是,儿臣明白”五皇子朝着王皇后拱了拱手,恭敬道。
王皇后眼见五皇子听了进去,心往肚子里放了放,端起身旁宫女递过来的热茶,小口啜饮。余光却瞥见三公主不服气的神情,想要说她,又不忍心,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勤政殿。
楚皇萧衍刚下朝,正听着勤政殿总管太监江德正禀报:“元华公主入城就直接回了公主府,奴才已着人将陛下的赏赐送到公主府中,想来公主舟车劳顿多日,先回府中歇息,明日便会进宫给陛下请安。”
皇帝问道:“璇儿身子如何,可有不适,江德正,你把去年江南进贡上来的千年人参找出来,再去朕的私库拿些补身子的药材,给璇儿送去,也给璇儿带句话,让她休息几日,身子好些了再进宫来。”
“是,奴才这就去。”
江德正出去后,皇帝也没心思看折子,命人拿来先后的画像。皇帝对着画像一阵恍惚,画像中女子容貌艳丽,不过及笄年华,细看与萧璇有七分相似。
喃喃道:“珠儿,想来你是会怪朕的,没有护好咱们的元元,让她年幼就受人所害,亏了身子,为了让她好好养病,将她送去大秦求医问药,养了这么些年,也不知她吃了这么多药,受了多少苦,才慢慢恢复身子,回来楚京。
珠儿若是在天有灵,就好好保护咱们的女儿,让她一世安康, 长乐无极。”
元华公主府,萧璇刚见完带着皇帝赏赐的江德正,正在花厅喝着汤药。
汀菊端来蜜饯,开口说道:“恭喜主子,喝完今天这副药,您的旧疾从此便是痊愈了,今后必定福泽绵延,无需在忍受病痛折磨。”
萧璇笑道:“就你嘴贫。这些年,为了我的身子,子钧一直在外奔波,我也许久不曾见他了 ,让他得空回楚京一趟,就说我给他放个假。”
萧璇口中的子钧名叫墨子钧,乃是云阳医仙的关门弟子,医术高超,萧璇去了秦国后,秦帝就命人前往云阳山请这位小神医来给萧璇治病,萧璇身边的人都称他子钧公子。
经过墨子钧多年医治,萧璇病情已有好转 ,只是若想要想要完全痊愈,还缺一味药引——紫露草。紫露草喜温湿半阴之地,多生长在南疆,此番墨子钧便是专程前往南疆寻药。
话落,汀竹正从门外急急走来。萧璇见状问道:“可是秦国出了什么事?”
汀竹这才开口道:“谢相失踪了。”
萧璇惊道:“怎会,到底发生何事了。”
不怪萧璇震惊,谢相乃是秦国首辅谢景琰,出身陈郡谢氏,延续了几百年的世家大族,谢景琰乃是谢氏这一代的嫡系传人,更是未来的族长。
他本人更是文韬武略,聪慧过人, 七岁便能出口成章,十岁已能针砭时弊,作有《富秦策》,由他的老师沈太傅上呈给秦帝,秦帝观之大喜,传于群臣共阅。群臣疑心非谢景琰所著,于是帝召其入朝堂与群臣大儒辩论,秦帝见此子胆量非凡,与大臣辩论更是娓娓道来,言辞之间竟有理有据,甚至还能指出别人从未发现的错处 ,并对此提出对策。
帝龙心大悦,欲召其入朝为官,谢景琰却婉拒道:“为君分忧乃是臣民之幸,小子不敢邀功请赏,况小子年纪尚轻,学识尚浅,待小子长成,定与陛下分忧。”
原本秦帝还担心此子年少成名,难免心性狂妄,不料听得如此谦逊之言,不由龙心大悦,当即在朝中下令,着谢景琰随时可入朝观学进谏 ,并赐令牌,可随时入宫面圣。此后数年,谢景琰虽无一官半职,仅以天子门生之名,时常向秦帝建言献策,多有惠及秦国百姓,是以其在民间声望甚高,未及弱冠,便被秦帝封为内阁首辅。是千百年来最为年轻的首辅,朝堂之中竟无半点异议。
汀竹说道:“谢相奉旨南下赈灾,一路到了滑县,又前去堤坝巡视,谁知,竟遇上堤坝决堤,谢相正好站在浪口处,当即就被海浪卷走,谢相本人不识水性,随从当机立断便下去救寻,却迟迟未寻到谢相踪迹,这才递了密折回秦都,向圣上秉明此事,听闻圣上大怒,当即下令锦衣卫彻查此事,秦都那边传出密信之时,林指挥使已经出京南下了,如今应当也是到江南一带了。”
萧璇立马听出问题,说道:“他既是去赈灾,又为何只带亲信随从前去巡视堤坝,必是发现其中有问题,既如此,他应当是秘密行事,只这堤坝才刚刚新修完成,不应当又决堤,只怕此事不简单。”
说完又唤来荣嬷嬷:“嬷嬷,传我的令,派地乙这一支前去滑县查探,若有必要,全力相助谢相。”
“是”。荣嬷嬷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