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果不是自已把他带到别墅,他可能也不会无形中囚禁自已于茫茫的山野之中。即便她清楚,自已若不帮他,他可能会被警方抓走甚至判死刑,但她依然觉得,寂寞比死亡更可怕。
因此,哪怕荆森恨自已,也是合情理的。
木之岚自然听到了玄小溪的轻语。
“你所指的他是谁?”
玄小溪肯定是不会回答的,加上她现在精神好了很多,就跟木之岚画着圈。
“木先生好像对米家特别感兴趣呢。”
木之岚也知道药力正在衰退,而且,他本人也是不屑使用这种手段去跟别人套取情报的,于是摊摊手耸耸肩,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她说道:“玄小姐似乎心里也有不想说的秘密。我只希望你想隐瞒的和我想发掘的,并不是同一个秘密。”
“我也是。”
玄小溪也意志坚定地回答道。
正在这时,厉晴光回来了。
“我泡好了,哎?你们刚才在聊什么?怎么俩人表情都这么凝重啊。”
玄小溪看到厉晴光回来,心说终于可以转移话题了,于是赶忙说道:“快给我咖啡,喝了肯定能好很多。”
厉晴光笑笑,颇为自豪地说道:“那是了,我在阿岚这里可没白干,手艺自然不一般啊!”
木之岚心中亦觉得无法继续询问玄小溪更多他想知道的情报了,于是跟着打岔道:“对了,晴光,这几天你跑哪去了?”
“你还记得关心我,”厉晴光假装生气地瞪了木之岚一眼,接着捏了捏他白皙柔软的脸颊,“别提了,我帮我朋友查东西去了。”
“查东西?”
“嗯,”厉晴光点点头,“还记得柳区么?我朋友,一个警官,现在是那儿警署管事儿的,结果他手底下跑了个人。”
玄小溪听到这,心里咯噔一下。
她迅速地扫了一眼木之岚。还好,木之岚正专心地看着厉晴光,似乎在等待下文。
厉晴光果然继续说道:“其实说起来,这人跑了有几年了。跑的时候,还是个大学生,想必现在已经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了。本来,这案子曾经一度被他藏了下来,他的上级念在他功勋的份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但是,现在正好赶上风纪大检查,他当时的那位上级正好远调了,新来检查风纪的督查就找到了这个漏洞。好说歹说,我这朋友才保住了现在的位置,可是,他必须得按照上级要求,在半年内揪出这个人来。唉,正好在咱们找白鹤的节骨眼上......可是,朋友又不能不帮。”
玄小溪没有说话。
木之岚倒是很快领会了意思。
“所以,你查了一通没什么结果,于是跟我唠叨这么多,想找我帮忙咯?”
厉晴光听罢,脸庞发红。
“.......你就当是这样吧,你帮我这忙......最不济......你跟他的事,我就不插手了......”
木之岚知道,他这话是对自已跟白鹤之间的纠葛最大的让步了。
“成交,”他轻轻一笑,对厉晴光说,“但是,根据你刚才的说法,我感觉你并没从你那位朋友手里拿到你要找的这个人的全部情报,是为什么?”
厉晴光挠了挠头。
“其实这事儿,我感觉我说了你可能不信。宋梨山,就是我刚才提到的我那朋友,平时虽然老实,但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办案子还是很有一套的。结果,你信么,当我问起他这大学生叫什么的时候,他居然说他忘了。”
“那还有档案呢?”玄小溪突然喊道,“我指的是.....你说的这人的档案。”
厉晴光耸耸肩。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也是跟他直接要这大学生的案底啊。结果梨山说,这大学生的资料全部查不到了。他正愁怎么补上呢。”
玄小溪松了口气。
不愧是米家,不愧是米乔儿。
“用心理学上的催眠手段,或许能让一个人对名字这样的事情记忆模糊,”木之岚理性的分析,又让玄小溪的心弦紧绷,“何况,你说这大学生在逃五六年了,恐怕,想让宋梨山想起以前的事算是很难了。”
厉晴光听到这里,反而像受了什么启发似得。
“哎对了,小溪,”他两眼放光跑到玄小溪面前,“你不是在心理学方面也有造诣么,在侧写方面也是高手,假如梨山真是被催眠的话,是不是能有什么方法能解开?解开的话,他就能回忆起来了吧?”
“......这......一般来说,催眠就像加密一样......只有施加催眠的人才能解开,”虽然她不想让厉晴光找到那位大学生,但她现在所说的也并不是假话,“所以,哪怕是个天才,如果不知道催眠他的人和他之间的某种‘暗号’,怕也是徒劳无功的。不如......再找找别的线索吧。”
这样,她好进一步跟别墅那边通个气儿,顺便再问问大福的事情。
厉晴光听后自然是一脸沮丧:“暗号......难不成又要解码?唉......说起来,也不知道凌风那边怎么样了,姓杨的留下的另一部分资料到底有没有恢复到手里。”
“自然到了。”
说曹操曹操到,凌风柔和又带些浑厚感的声音从木之岚办公室的门外传来。
“哎??玄小姐这是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我没事,”玄小溪似乎抓到了另一个转移话题的机会,“你快说说,数据怎么样了?”
凌风刚要开口说,不曾想木之岚却将他拦了下来。
“玄小姐需要休息,我们出去说吧。”
玄小溪看着彬彬有礼地关上房门的木之岚,心里十分明白,她和木之岚之间已经有了一道隐形的隔阂。
不过,这倒也好。
她呼了一口气。
本来,玄小溪就觉得,岚鹤的纷争实际上该跟自已没有关系的;而今,这道隐形的隔阂,只是将自已从这场纷争当中重新隔离了出去。少了这层牵挂,她觉得自已反倒能够好好地想想该如何保护远在郊外的那位聪慧的管家了。
即便,他已经有了米家的庇护,玄小溪还是忍不住感到担心。
她甚至觉得这其中的哪件事情亦或是哪个环节有错位的地方,但一时间又难以捋清其中的脉络。
药效似乎到现在还没有消失殆尽。
她疲惫地合上了眼睛。
再说凌风。
他本是满心欢喜地来到木之岚这里,盼着自已所带来的消息能让紧绷着的一行人好好开心一下。他本是觉得自已十分庆幸,能够在木之岚这里巧遇善解人意蕙质兰心的玄小溪,结果,却被木之岚神秘兮兮地扯了出来。
而且,从当时的情形来看,玄小溪似乎误食了某种吐真剂类的药物。虽然凌风也知道这种药的药力会逐渐消退,对人也没什么影响,不过心中还是充满了对玄小溪的关切之情。
厉晴光则相对比较大条,没看出木之岚的顾虑,从出门之后就一直倚在吧台那里,嘀嘀咕咕。
“你们说,小溪这次没事吧......吃了那种东西会不会有后遗症啊......她得多久才能彻底恢复原样啊?我虽然知道这玩意的作用和代谢机制,可是......”
凌风无奈地轻轻笑了两声:“看吧看吧,关心则乱,这才刚一出门,你心里就犯嘀咕了.....我可是带了情报来的,你反倒不感兴趣了。”
凌风其实是话里有话。表面看来,他在对厉晴光抱怨,而实际上,他语言里透露的,是对木之岚刚才的行径的一种试探。
木之岚何等机智,自然懂得其中意思。
“不是我不感兴趣,而是觉得小溪也许真的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听到我们关于情报的讨论。”
话说到这里,凌风心里大概有些眉目了。木之岚一向谨慎,如果他这么说,就代表玄小溪那边出现了某种问题。
至于是什么问题,凌风一时间想不明白,而且,他也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并非是找到并解决这个问题,他们必须把精力放在更关键的地方。
“也是,”凌风看着一直用独特的视线望着自已的木之岚,一边瞥了瞥还在一旁对玄小溪放心不下,不断嘟囔着的厉晴光,转移话题道,“她看起来身体状况不好,这种烧脑的话题,还是不要跟她一起讨论了。”
木之岚也没有理会愣在吧台附近自言自语的厉晴光,只是带着凌风走向了咖啡馆中一处僻静的隔间,和凌风面对面坐了下来。
凌风起初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U盘,将他默默放在木之岚面前。
“U盘?”
木之岚有些惊异。他印象中,凌风不是一个爱使用U盘的人。凌风平时心细,觉得U盘这种数据载体虽说方便,但也容易整盘丢失,不容易溯源。
因此,木之岚断定这U盘并不是凌风的。
“凌风,你从哪弄的?”
凌风心悦诚服地点点头赞叹道:“不愧是你。说实话,我最后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悄悄又去了一趟杨家。”
“你——”
木之岚一脸担忧刚要发火,凌风急忙摆摆手道:“放心放心,我绝对没被发现。你想,那次洞穴一拼,咱们等于两败俱伤......既然你们都在休息整顿,我断定比我们更缺乏资金和活动能力的栾杰他们也是如此。”
木之岚自然知道这层道理。
“你这次倒机灵了......”木之岚瞪了他一眼,“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他们突然杀回来......”
“这倒是......”凌风温柔地带着歉意笑着,愣是让木之岚发不出火。
“好了,你说说吧,你怎么想到又回去找一趟的?”
凌风托着腮,摇了摇头。
“是有人告诉我的。”
“什么?!”木之岚心头一寒,从桌上抓起U盘。他甚至不需要听凌风解释到底是从什么途径得到U盘的了。
“凌风,”他一脸急切,“你看过这个U盘没?”
凌风被这么一问,瞬间愣住了。
“没......没啊......”凌风一脸疑惑,“我自然是已找到东西就来找你们了......怎么了么?”
“你随身带着笔记本电脑没?”
凌风点点头。
“自然带着。”
说完,他从包里取出自已的笔记本电脑。
木之岚马上接过来,迅速开机,并把U盘插入U口当中。
随后,他长叹一口气。
“果然......”
“怎么了?”
“你看,”木之岚将电脑屏幕转到凌风面前,“刚才你说是有人告诉你再回杨家看看的吧。其实,你还是被跟踪监视了。”
凌风目瞪口呆,一边看着屏幕,一边无可辩驳地听着木之岚的陈述。
因为,屏幕上有一行字:
“请输入密码,一次输入失败后,数据即刻损毁。”
下面,则是一个输入框,输入框边上有一个回车键。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提示。到底要在输入框里输入中文还是英文,输入多少字节,则一无所知。
凌风凭借经验,往里面一直打1,却发现可以连续输入几十个甚至一百多个1,都不会写满这个输入框;而且,输入的数字可以删除,也就是说,只要不敲击回车,输入密码本身还是可以修改的。
这算是密码设计者给解谜者最后的仁慈了吧。
“难怪......”凌风有些沮丧,“我也懂了。现在想想,给我发那条匿名信息的人就是白鹤或者栾杰吧。其实他们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得到了先机,找到了这份关于他们逃亡情报的copy——U盘,只是,由于有密码,所以一直打不开。因此,他们换了思路,想从我们这里找到那份不需要密码就能看到的情报信息,结果却没能得逞。现如今,不管是想得到情报继续逃之夭夭的他们,还是想得到情报,从根本上损毁物资所在,逼他们自首的我们,都无法再次跳过U盘的enter password的破译这一环了。所以他们将这份U盘放回杨家,留下信息,诱使我前往搜寻。”
说罢,凌风拿出手机,调出了这条信息。
“杨家别墅书柜二层有U盘。务必小心。”
木之岚看了看,叹了口气。
“不愧是他......为了确保你拿到U盘,他们必定跟踪了你。想必白......算准了我们这里有打开密码的方法吧。”
“有吗??......你指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