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小溪也恍然大悟,马上奔出房间。
“来不及了!”她喊住正叫电梯的厉晴光,“这样太慢,1807房外就有个工作站,等我马上部署一下,暂时启动那间房的防弹门!”
玄小溪说罢便飞速奔到微工作站,迅捷地操作着;30秒后,她擦擦额头的汗,疲弱地瘫倒在地上。
厉晴光也赶了过来,搀起她。
“如何了?”
“嗯......幸亏是安排在了那里。那些房间是具备多重保护的,每间房除了原本的门窗外,都配有一层额外的防弹门窗防护在外;处于维护和保养的考虑,这些装置平时处于不启用的状态......好在.....真是千钧一发。这样哪怕凶手想再次行凶,也难以得手了。”
厉晴光点点头,对玄小溪充满了感激。
“真是谢谢你。”
玄小溪却摇摇头。
“不......我还是犯傻了。我早该意识到的。还记得我说,感觉手写记录有哪里被改了吗?”
厉晴光回忆了下。玄小溪刚拉自已上电梯的时候,似乎确实急急忙忙地提了这么一句。
她接着说道:“那时候事发突然,我就只是感到记录好似哪里跟以前不一样了,但没有看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现在回想下,才发现自已蠢。”
厉晴光听后,拍了拍玄小溪的肩膀。
“......没事,人总有失误的时候。说到底,都是我们惹的祸,还卷进来了无辜的人......”
玄小溪神色也黯淡了下来,轻轻道:“果然是熟人吗......”
厉晴光迟缓片刻,点了点头。
“可是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是啊。
为什么这么做。
厉晴光想不明白,这人到底动机何在?回忆往昔的点点滴滴,厉晴光实在找不出这个“老好人”作案的动机。
但那个掌纹,只会是他的。
“……凌风。”
厉晴光禁不住说出了这个名字。
玄小溪一直在一旁,听到这个名字,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曾经,名噪一时的“岚鹤”律师事务所里,有五名年轻才俊的律师,擅长打民事官司的那一位,就叫做凌风。他不仅逻辑清晰,也温柔友善,乐于助人,还拉得一手小提琴,经常会在城市的中心公园傍晚弹奏。她喜欢小提琴,闲暇时常去公园聆听,自然对这个人无比熟悉。
那种血掌印,是精于小提琴的人才有的特征。
似乎是回忆勾起了连锁反应,她才想起律所里当时还有一名出色的刑事律师,姓厉,想必就是眼前的厉晴光。
那么木之岚……
“原来是木大律师。”
她小声呢喃道。
她不由得再一次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她感慨律所的解散和人物的变迁,又感动厉晴光对木之岚的关切和照料。她心里对他的好感,好像也突然提升了。她以前是断不会喜欢这种给人感觉特别无趣的人的。
然而玄小溪心中也飘过一丝遗憾。
如果不出那件事的话,该多好。
厉晴光也许还在律所,和伙伴们一起,打出一番天地。
“……也差不多该准备手术了,”玄小溪想了太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厉晴光搭话,就拿工作搪塞,“你陪着木先生,我去安排一下。”
厉晴光缓缓地点点头。他有些迟钝。不仅是因为“熟人”的出现,更是由于心中不断涌起的不祥的预感。
他转而考虑更多。
想想看,自已认识木之岚这么多年,就从没见过他如此不冷静,如此不听话,如此地拿身体开玩笑过。
一定有什么原因,迫使他赶紧出院。
他想告诉自已的事情又是什么?
厉晴光觉得这件事很关键。
木之岚瞒了自已很多事情。
可为什么。
为什么木之岚要瞒着自已?
他一直“自以为”自已跟木之岚之间非常熟悉,甚至是亲密。
然而对方病重,口中呢喃的人,仍然是那个阴魂不散的白鹤。
……就这样,厉晴光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回到vip手术室,看着还在床上睡着的木之岚静静发呆,直到玄医生带着她的麻醉师过来,他方才回过神来,怔然离去。
接下来,就是坐在门外座位上等候了。
手术很快,正如玄小溪一开始所估计的一样。同时,她履行承诺,为木之岚注射了她的实验性高强度恢复试剂。通过观察,木之岚本人并没有表现出过于激烈或明显的不良反应,这也让一直悬着一颗心的玄小溪的心神稍稍安定了下来 。
玄小溪轻轻地推开门,打算在第一时间把手术成功的消息告诉厉晴光。
门外的厉晴光,却一脸憔悴。
“厉先生……?”
玄小溪感到诧异。这个男人不知道又胡思乱想了些什么东西,令他如此倦怠。
厉晴光没有答应。
玄小溪不由得有些焦躁。
“厉晴光!”
她提高音量直呼其名。
这一招倒是有效了。一听到有如此尖利的声音叫自已的名字,不论是谁都会回过神来的。
“……哦抱歉……”
没等厉晴光说完,玄小溪就一屁股坐到了他旁边,用一对大眼睛盯着他的脸看。
“说吧,你是不是不放心我的技术?”
厉晴光明白了,玄小溪这是误会自已,以为自已是在担心木之岚手术失败。
“不是……”厉晴光摇摇头,“我在考虑别的。”
玄小溪的态度也缓和了些。
“还记得上电梯的时候,我说有些事情想问你么。我想听听你的心事。能跟我说说么?……你如果觉得不方便,可以用化名或者代称之类的。木先生得有三四个小时才能苏醒,这段时间,就当是陪我聊聊天吧,恩?”
厉晴光看着眼前的善解人意的俏丽医生。这样的邀请,如果再拒绝下去,反倒是自已不考虑氛围了。
他想了想,先开口问道:“假如说,一群人在一起,他们彼此间都是朋友,但这种朋友关系有远有近,甚至有隐瞒有欺骗,你觉得是正常的么?”
玄小溪看着厉晴光摇摆不定的眼神,结合自已所知道的事情,平静地答道:“我觉得很正常。其实友情也是分深浅的。比如abcdefg几个人里,a跟b,是青梅竹马,或者a对b有知遇之恩,那么,这两人的感情一定很深厚,而cdefg这几个人,虽然可能跟ab都是朋友,但却及不上两人之间的羁绊深厚。至于尔虞我诈的事情……就算是朋友,也无法避免。因为在紧要关头,人为了自保或者自身利益,什么都可以做出来。”
“可我不会这样对他!……”
厉晴光不知怎么的心中一股焦躁的情绪涌了上来,一口喷出这话,随即,马上就觉得自已失态了。
“……不好意思。”
玄小溪也一愣。
她没想到厉晴光会对木之岚感情如此深厚。玄小溪心里明白,他口中的他,就是木之岚没错了。那种强烈的情感,如果她还看不出来,那她就白练了这么多年的侧写了。
“……没事……”玄小溪淡淡笑道,“你知道吗厉先生,我觉得男人之间的友情有时候比女人之间的还要复杂一些。因为,我觉得你们比女人更忍不了背叛,而且,把一些无形的羁绊看得特别重要,使你们的感情看起来不像友情那么纯粹了。”
厉晴光摇摇头。
“不太懂你的意思……不过,你的答案我算懂了。我还有个问题。”
“说吧。”
“你觉得朋友之间善意的谎言多还是恶意的谎言多?”
“善意的。”
玄小溪回答得特别笃定。
这笃定的语气,似乎也成了厉晴光的定心丸。他头一次感到心情如此平静超越了以往任何一次的心境。
“恩……谢谢玄大夫。那我想我可以陈述下事情的经过了。”